53、53.再见，再也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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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雨季，英国的天气总是阴冷潮湿，像极了何沐齐的老家。为期半年的语言学习终于结束了，何沐齐以出色的成绩完成考试，终于可以开始学习专业课了。
从 T 大毕业后的近三年，他在建筑领域的经验并不丰富，英国的研究生申请更看中学生的实践经验和动手能力，好在面试的时候，在室内设计方面引经据典，终于让教授满意。
这天他拿到了心仪已久的 offer，正打算去超市买瓶酒给自己庆祝，就接到了来自国内的一个电话。半年来，他的手机只接到过高晋给他打来的电话，但这个号码，不是高晋打来的。
他心里一紧，担心那个电话是顾嘉辉打来的。他忐忑的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却是个陌生的声音，询问他是不是某某。
何沐齐告诉对方，他打错了。挂了电话，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才好。走出超市的时候，街上又飘起了雨丝。他住的地方不远，快走两步就到了。这间公寓是高晋帮忙联系的，离语言学校只隔了一条街，交通方便。
他申请到的学校在郊区，离公寓很远，饭后他开始盘算着找房子的事。雨越下越大，房间里仅开 了一盏台灯，四下寂静，只有雨打在窗前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何沐齐坐在电脑前浏览着租房的信息，啜了一口玻璃杯中的红酒。他看到一篇帖子上在找合租人，要求是爱干净的男生，便按照上面留下的信息发去了电子邮件。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真实，那种感觉好像是一个 18 岁的少年离开家乡，一个人去遥远的城市上大学。在北京上学的时候，他虽然有些孤单，但顾嘉辉的存在多少让他有一些安全感。现在他一个人在伦敦，才真的有一种开启新生活的感觉，没有顾嘉辉，他必须面对这种全然的孤独感。
很快，发出的邮件就得到了回复。发件人答应他第二天就可以看房，一切看起来十分顺利。
几天以后，顾嘉辉才从高晋那里得到消息，何沐齐拿到了心仪学校的 offer。他挂了电话，拿起一只烟送到嘴边，眼睛却望着门口的方向。透过他房间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秘书室的情况。何沐齐走后，新来了一个女秘书接替了他的位置。跟何沐齐不同，她的办公桌上总是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各种东西，外面的办公室也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顾嘉辉盯着窗外发呆，外面的秘书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谨慎的敲响房门，问，顾总，有什么事吗
顾嘉辉没说话，秘书便识趣的转身离开。 “等等，给我订一张下周去伦敦的机票。”
“伦敦” 秘书愣了一下，再次跟顾嘉辉确认。这半年来，他经常飞来飞去，新来的秘书已经习惯了帮他办签证定机票，但他经常去的是美国，没见他在英国有什么业务。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秘书便去订票，很快就答复他，机票和酒店都已经订好了。
即日启程。
顾嘉辉到伦敦后才给高晋打了电话，问他何沐齐住在哪。高晋被他的先斩后奏气得跳脚，但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好将公寓的地址告诉了顾嘉辉。
“小何好不容易快把你忘了，你又跑过去撩他干什么”
“要你管。”
“你能不能换个人欺负，小何早晚毁在你手上。”
“放心，不会。” 高晋再骂过去，顾嘉辉已经挂了电话。他急匆匆打了车直奔高晋给的地址。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得知顾嘉辉在找一个中国男孩，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这一次轮到高晋挂电话了。他给高晋打了三次电话，高晋挂了三次，到第四次才接通。
“你有完没完，这边是凌晨三点。”
“他搬走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高晋一脸懵逼，显然不知道何沐齐已经搬走了，不过他还是很淡定的说，:“人家搬走了就是不想见到你，你趁早死心别再祸害人家了，伦敦一日游就赶紧回来吧。顾大老板，家里还有好大的家业等着你。”
“不找到他我不会回来的。”
“当初让人家走的是你，现在要找人家的也是你。你真是再渣不过了。” 高晋叨叨的话顾嘉辉一句都没听进去，他从高晋那逼问出何沐齐的学校名，就挂了电话。顾嘉辉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公寓回酒店的路上，他坐的出租车突然被追尾，害他磕破了额头，更加印证了这种不祥之感。
事实证明，他的不安不是没有道理。在偌大的校园里转了三天，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但是眼前的一幕却是他从未预料到的——何沐齐正跟一个颇为帅气的年轻男孩有说有笑的并肩走向他。
伦敦连着半个月阴雨绵绵终于放晴，阳光透过云层照射着路面，小水坑里的积水像镜面一样倒映着路边的树，空气中是好闻的青草香。
他认识何沐齐近八年，很少见他笑得那样灿烂。即使是和他在一起的最私密的时刻，他也很少流露出那种笑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顾嘉辉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腼腆内向的男孩，原来笑起来是那么动人，好像是停留在树叶上的晶莹的水珠。
顾嘉辉靠在车上，看呆了。
何沐齐看见他的一瞬，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冻住。他跟同伴耳语几句，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几乎小跑起来。
顾嘉辉这才反应过来，大步流星追上去。
“沐齐!” 何沐齐尽量压抑着自己脸上惊讶的表情，佯装镇定的看着他。旁边的男孩好奇的瞧着顾嘉辉，热络的问，你朋友
顾嘉辉身上雄性动物的本能瞬间被唤起，他牵动着自己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对何沐齐说，怎么换地址了也不告诉我，害我找了半天。他的语气是温和的，眼神却警惕的看着那个男孩。
“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我要回去写 paper。” “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见他低着头一脸犹豫，顾嘉辉又赶紧补充说，
“我想知道你住的环境怎么样，可以吗”
何沐齐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应。
“上车吧。”
“不用，我坐 Jason 车回去。你跟在后面吧。” 顾嘉辉不好再拒绝，只好开车跟在他们的红色捷豹后面。顾嘉辉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着刚刚看见何沐齐的一幕，心头甚是不快。
车开了十几分钟后就停在一栋红砖小别墅前，何沐齐和男孩一起下了车，正从后备箱里往出搬建筑模型。何沐齐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在跟那个男孩讨论着 一个教授的作业，顾嘉辉快走两步跟上，挡在何沐齐和 Jason 中间，对男孩笑着 说，“Jason 是吧谢谢你送沐齐回来。”
他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 Jason 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国外长大的小孩就是这么没眼力见儿。顾嘉辉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笑看着 Jason。他竟然就这么冠冕堂皇毫不见外的跟着何沐齐一起进屋!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顾嘉辉炸毛——他熟门熟路的换了拖鞋。何沐齐好像忘了他似的，把东西放进起居室的桌子上，又去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顾嘉辉只好跟在他屁股后头。
趁 Jason 去厨房接水的间隙，顾嘉辉一把拉住何沐齐，压低声音说，“他怎么还不走”
“他是我室友。”
Jason 好像听见他们在谈论自己，从厨房探出头来，朝顾嘉辉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问道，“先生，你要喝什么”
“Zero Cola ,Thanks.” 顾嘉辉单手插兜靠在墙边，眼神死死盯着何沐齐，像要把他吃掉。 “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
这个提议让何沐齐无从拒绝，他只好转身上楼，有些不情愿的说，跟我来吧。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间，房门开着，傍晚昏暗的光线投射在窗户上，房间不大，隐约能看到窗下的一张书桌和旁边的一张床。
顾嘉辉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丝毫没有当客人的自觉。何沐齐局促的跟在后面，按亮了墙壁上的开关，一言不发。
书桌上摆着基本英文版的专业书籍，角落的相框里还有一张何沐齐在 T 大的合影。不过顾嘉辉的目光已经被一个晶莹透亮的卢浮宫玻璃金字塔模型吸引。他看着金字塔模型，像是没话找话似的说，“巴黎人说，在卢浮宫这种地方放一座玻璃金字塔，简直离经叛道。但是，卢浮宫这个世界最大的艺术品展馆，它的存在也恰如其分。”
“你想说什么”
“既然你喜欢，不如我陪你去巴黎亲眼看一看。”
“你参观完了吗”
何沐齐站着不动，顾嘉辉放下模型，朝着他走过来。 “房间布置得不错，来了英国，你的品位提升了不少。”
“我还有事，你参观完可以走了。” 顾嘉辉猛的向前一步，将他们之间仅存的一点空间挤压。何沐齐贴在墙上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的气息已经有些紊乱。
“为什么搬家不告诉我才半年就把我忘了” 何沐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尽力用平静的语调再次对顾嘉辉下了逐客令，说自己有功课要做。顾嘉辉像是没听见，猛然将胸膛贴近何沐齐，害何沐齐差点叫出声来，就在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时，房间的灯啪的一下，熄灭了。
“还在生气家里的事一处理完我就飞来找你了。这半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顾嘉辉在他耳边低语，像以前他们在欢愉之时说的那些情话一样温柔缱绻。何沐齐的心里翻江倒海，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和顾嘉辉两个人站在阴影里，谁也没有动静。
这时，走廊上 Jason 的声音由远及近，“Adam,我做牛排好吗难得你有朋友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Jason 已经站在门口了。房间的没关门，何沐齐猛的推开顾嘉辉，说，“不用，他马上就走。”
“那就有劳了!”
顾嘉辉看着何沐齐冷冰冰的后脑勺，朝 Jason 挤出一个笑容，“来了半天都没来得及认识一下，我是顾嘉辉，很荣幸跟新朋友一起共进晚餐。”
见何沐齐没反应，顾嘉辉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用他擅长的那种官方口吻说，“沐齐，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何沐齐趁转身的机会从他的胳膊下逃脱，极为敷衍的介绍道，“Jason，我同学。顾嘉辉，我表哥。”
“原来是表哥啊!你好表哥!”Jason 热络的跟顾嘉辉握手，顾嘉辉听见何沐齐管自己叫表哥，气得脸都绿了，嘴上还得应酬着说，你好你好，沐齐多亏你照顾。
“应该的，Adam 也很照顾我。我们是互相照顾。” 两个人寒暄的功夫，何沐齐已经到厨房去翻冰箱了。 “Jason,你忘了前天宵夜咱们把牛排都吃了”
“是吗那我去买点回来” 顾嘉辉求之不得，何沐齐却自做主张说，“我表哥不挑剔，冰箱里有什么咱们就随便吃点。对吧，表哥” 看在他没有撵自己走的份上，顾嘉辉也只好答应。
何沐齐跟 Jason 两人到厨房去忙活，顾嘉辉几次凑上去都被何沐齐以不能让客人动手为由，把他推到外面的沙发上。顾嘉辉听见厨房里两人的欢声笑语，气得直冒火。
过了一会儿，他们端上意面招呼顾嘉辉落座。
何沐齐终于主动对顾嘉辉开口，献宝似的说：“快尝尝，Jason 的手艺特别好，完全不输外面的。”
顾嘉辉压抑着自己的不悦，用好奇的语气说，“哦，是吗”
他用叉子卷起一条红彤彤的意面，敷衍的塞进嘴里。酱汁在他嘴里融化的时候，顾嘉辉的舌头背叛了他的心。
该死，这个小崽子手艺竟然真的不错。
英国的饭菜一向出了名的难吃，他又一心想见何沐齐，压根没心思吃饭。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面对何沐齐灿烂的笑脸，顾嘉辉不忍心再说言不由衷的话，点头称赞起来。
“这段时间多亏 Jason 照顾。表哥，你现在放心了吧”
“表哥，你放心好啦，Adam 跟我一起生活会很幸福的。”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好像他们已经同居了一样。
顾嘉辉看着 Jason那张清白无辜的脸，恨得牙痒痒。但现在他是何沐齐的表哥，出了做出关心的姿态什么都做不了。他总不能当场一把拉住何沐齐说，我是他男人，你给我滚远点。
顾嘉辉故意放慢吃饭速度，拿叉子在意面上戳来戳去。何沐齐和 Jason 出于礼貌在餐桌上陪着他，他就这么被两个人盯着吃完了这顿饭。等他撂下餐具的瞬间，何沐齐见缝插针下了逐客令，说晚上郊区不安全，让他赶紧走。
顾嘉辉再找不出什么理由赖着不走，只好说，沐齐，你送我到门口吧，咱们说会儿话。Jason 闻言，识趣的尿遁了。
他们走到门口，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路上显得格外静谧。顾嘉辉下了两步台阶，看何沐齐站在门口没有往下走的意思，只好说，“沐齐，跟我到车上，我有话想跟你说，好吗”
顾嘉辉很少这么态度温和的请求，何沐齐心软了，说，好吧。顾嘉辉靠在车尾点了一支烟，说，“高晋说你是故意不让我找到你，但我还是找到了。这些天我做梦都在想你。看见你在这边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嗯，我很好。”
“我定了后天的机票，明天能陪陪我吗”
“抱歉，我没时间。”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一起吃饭。”
“你明天不用来了，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你还在生气我向你道歉，好吗”
“顾嘉辉，我以为你让人把我送走，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连亲自跟我说一句告别都不愿意，现在你又来干什么”
“别胡说，我可没说要跟你分手。”
“那我跟你说，现在是我要跟你分手。你走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就此结束了。”
何沐齐眼睛里闪着泪光，顾嘉辉又心疼又着急。 “宝贝，都是我的错，别生气，别哭好吗别说气话好吗”
顾嘉辉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何沐齐的肩膀上，被何沐齐狠狠甩开。 “我不会再为你哭了。再见!”
说完便转身离开。顾嘉辉看着他倔强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脾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53.再见，再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