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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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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朋友。
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是警察,而她是个生活在温暖和快乐中的女孩。
直到有一天,她死了。
然后她向虚假与真实的少女许愿说,想要再度与父母重逢。
这个愿望被实现了。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假,她重新回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世界,也站在了父亲面前。可是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仿佛被世界孤立,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知道她,好像简简单单地把一本书里的名字改写,把另一个不相关的人擦掉,写上了她。
站在父亲面前,却无法相认。
母亲因为她的死亡自杀,父亲也日渐消沉,所有曾经的美好都在短短的时间里分崩离析。
最后她只能试图离自己的父亲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无论如何,总是隔着一整个世界的距离。
最后开始自欺欺人。
这个朋友就是我自己。
“我要走了。”
我正一点点碎掉,变成黑色的灰尘,无限的光点,向上飘去。
我把手里的树枝掷出,然后沉入了意识的深海。
这片海,仿佛新生。
我醒来的时候,灯光正打在我脸上。我躺在罔象女操作仓的椅子上,东乡小姐的声音传进来。
“花井,你还好吗?你的状态……你要做什么?你去哪?!”
我没有听她继续在说什么,而是跳下椅子。
“佳爱琉酱,再帮我个忙吧。”
当你足够清醒的时候,当你习惯梦里的世界,你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会帮助你。
灯光忽然暗下来了。
我顺着一道道打开的门,往「仓」的一个方向跑去。黑暗的走廊我已经想过很多次,我熟知那个地方,我曾经想要向那里去过无数次。
我一路越过那些听到声音拦着我的人。
我跨越我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来到了被称之为囚室的玻璃房这里。我停下了脚步,到了这里,反而开始犹豫。
“咔嚓。”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的背后站着一个人,她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接近了我,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在这里。
“你是谁?”
她的声音堪称冷酷,握着枪的手很稳,以前一定是个很棒的外务分析官。
“Narihisago Muku。”
我反手按住她的枪:“不用担心,我来告个别。”
她扣下扳机,而我拔刀转身,刀尖穿过她的身体。
第一次贴脸中枪,很疼,但远远不及死的那时候。我听见她倒地,然后走进了那道两侧都有着玻璃罐子的房间。
这里面有几个犯人。他们都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我知道哪一间是属于鸣瓢秋人的。
握着刀,我记得师父说过,真正的剑,可以斩断世间万物。
我做不到,我没有那个资质。但我可以借助我的起源,感谢来自某个人的赠礼。
我无法斩开这道门。
但我可以,以这把刀为钥匙,让这片空间在我面前退开。
“让我破开——这阻碍着我的整一个世界!”
我看见了那条线,从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
刀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门自己打开,是启动了某个紧急措施。手很疼,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已经麻木到握不住刀。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知道他走过来,泪水把黑暗铺上一层雨幕。
我踉跄着,跌倒在他怀里。他愣了一下,紧紧地抱住了我。
“太好了。”我说。
我知道我的身体正在消失,这场梦就要醒了。这个世界会消失,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也有可能就此封存在灰暗的时刻。
但我贪恋此刻这一点点的温暖。
“这次我等到你了……”
“砰——”
声音就在这里停下了。
我张着嘴,能发出声音。我的世界渐渐变成了鲜红,然后又忽然亮了起来。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切断的电源恢复了。
我看见他的脸,他在哭。他在颤抖。我知道,那道阻碍不在了,我永远不会再游走在他的世界之外。
“爸爸。”我无声地说。
你认出我了。终于。
最后,我听见本堂町小春的声音:“鸣瓢大哥,你没事吧?”
我还听见一个声音。
“椋——————”
世界很安静,我离开了这里。变成了光,变成了泡沫,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在时间的海里坠落。
「井」是什么?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当你不看它的时候,它就不存在。有时候,从这里,我们可以去往别的时间线。
可是,对于生活在自己世界的人来说,就只是一场梦。人无法在梦里存活,就算「井」里的故事再真实,也不过是虚假。
但谁又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不是一个「井」呢。
我伸出手,去触碰我想要的那一片星海。
…………………………
黑川龙彦正在主持一场葬礼。
一场为他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举办的葬礼。他特意从非洲加纳请来了扶棺人,在一座游轮上举行葬礼,播放着黑龙disco,还有一群穿着FFF团制服的人正在欢乐奏乐。
因为听说花井户好像很了解海对面的某个国家,他还请了一群民族乐团在吹唢呐。
“花井户,没能把你带出来真是对不起,当时我的神之力被封印了,不然我一定能救下你的。”他一边跟在载歌载舞的非洲葬礼舞蹈家后面捧着一把刀祈祷,又督促后面两个撒七彩纸钱的快点,“我从橙子阿姨把你的刀买回来了,人偶也做好了,你在黄泉不要记挂我,主说过……”
作为一个只有二十岁的有为青年,黑川龙彦是一个长期生活在移动交通工具上的有志有为人士,他子承父业加入了父亲所在的组织,事后才意识到这是一个跨国界非法组织。不过,由于这个组织常年以来没有任何作为,而且组织的人都非常赏识他的才华,而不是像以前留学时的同学一样疏远他,所以他安稳地在这里待了下去。
一个月之前,深渊独立教团的上级发来了任务,告诉他们「伟大的主察觉到,世界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因此,这个据说沉寂了千年的组织,头一次这么活跃起来。
后来他们知道,这件事被定性为「929错位事件」。按照他们上级的说法,是世界线发生了变动。本来吃喝玩乐共同致富的FFF团(雾)忽然就走上正轨。他们开始寻找世界线变动之后发生的偏差节点,然后调集了一堆能人异士,得到了进入这些裂缝的方式。
这很危险,而且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他们在大西洋上找到了第一个裂缝,然后筛选出第一个进行尝试的成员。因为对技术最了解并且深得所有人信任(并且憨憨),所以代号为「Nidhogg」的黑川龙彦接受了这个任务,并且进行一场或许是有去无回的旅行。
在技术人员临时搭建的通道里,他遇到了一个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女孩,然后全部的计划都脱缰了。
他准备摆仪式回去的时候,被她差点送进警察局。
他好不容易弄好了仪式,结果受到了信号干扰,又碰见了她。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挖穿了世界壁。
在无数次失败都跟这个女孩有关系之后,黑川龙彦明白了,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不可能回去。于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背后捅了她一刀。当然,这么做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女孩是上一层的存在,只是在这里死亡不会真的死去。
为了那么一丢丢的良心,他就把那个纪念品人偶和刀给带回来了。人偶现在就在棺材里呢。
“把声音再开大点!现在还不够!”
“黑川哥,再大就扰民了。”
“开,快去开!大海上扰谁啊?”
黑川龙彦不耐烦地敲了敲棺材板。
于是声音越开越大,整耳欲聋,一群人在大海的游轮上载歌载舞,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由于声音开的太大,也有可能是频率比较奇妙,有着一条群发光的鱼带尾随着他们,还有几个竖着的小三角。
这沉寂的大海,显得生机勃勃。
黑川龙彦站在船头,伸开双臂,感受着海上吹来的风。
然后他听见背后一声惊呼。
只见一个抬棺材的舞蹈家因为不熟悉颠簸的甲板忽然间崴了脚,那个棺材咣当往一边滚过去,差点就要掉下海。
黑川龙彦瞪大了眼就扑过去。
一群人滚在一起,黑色的棺材盖不孚众望地飘到了海面上,而棺材倒扣在甲板上,鲜花和糖果撒了一地。
“花——井——户——”
黑川龙彥急急忙忙把棺材翻过来,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他绝望地看着海面,伸出了尔康手。
啪嗒。
“你死的好惨啊——”
黑川龙彦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的一群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从棺材里滚出来的少女,缓慢地抬起手,然后坐起来。她穿着一身青色和服,大概十四五岁,先是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她看了看正在对着大海上漂浮的棺材盖嚎的青年。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