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009叫你别耍浑 ...
-
包子一时成了般若镇的风云人物儿。
原本不过是无心一句话——包子与跑堂的无意间提起,“我昨晚见了鬼”跑堂要她缕述颠末,以便推敲细节,但她天生是个糊涂人,除了说见了鬼,剩下都是道三不着两。但跑堂还是很尽心卖力地把她见鬼的事到处宣扬。镇民们都是不怕事的,就怕没事,但这小镇,一年也难发生两三桩经得起人咀嚼的怪事,自然把包子遇鬼当成了美谈,你传我我传你,更有人不甘寞寂穿凿附会细节,渐渐这故事生动奇诡起来,兼具娱乐性和恐怖性,真比听评弹还过瘾。至此包子闻名全镇,风头一时无两。
被牵累的,也不全无好处。至少对乌珠来说,无相居此后宾客盈门席开流水,好不兴旺,当然多是来打听包子的。
然这事对陈闲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原本陈老太太对乌珠已不喜在先,现在更是厌恶至极。
“这样爱出风头的女子,怎么能入我陈家门,早晚是个祸胎!”
后来转念一想,又是一喜,这可不成全她对儿子的一番苦心么,当然不吝把事情更夸大了说,指着儿子鼻尖:“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我看不能竟是空穴来风,定是事出有因,不论怎么说,姓乌的丫头与她开的那家客栈都是不干净的,这以后不许你去!”
正借这由头禁了他足。
这简直把陈闲云急个死。
那个“鬼物”还有谁比他知道得更清楚,一定又是那个“妖怪”找来了,可恨陈老太太太过强势,他这作儿子的不能左右,只能被左右,真是身不由己。
要如何能脱身出去?乌珠好不好?会不会被那东西伤到?那死妖怪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一肚子担心一肚子疑问一肚子没好气。
奈何势比人强!
这样被关了十来日,他真是再不能沉心静气视若等闲,索性狠了心,拔了挂在壁上长剑,一剑割破了胳膊,再往脖子上抹。服侍的人都是精明伶俐的,见他这般势不可当,马上去禀报老夫人。这正合了他意,待陈老太太一光降,他立刻大叫大跳地威胁:“娘不放儿子出去,儿子只好自绝于您面前了!”
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满身哆嗦:“你这孽障,不孝子,我是造了几世的孽生出来你这畜牲,好,好,好,你滚,你给我滚,你这次滚出陈家门,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也不用再认我这个娘!”
陈闲云听得心下一阵闷痛,何以事情会发展至此呢?他不过是要与心爱的女子成双成对,这碍着什么人?因何要把个人婚姻与整个家族利益相连,什么狗屁的门当户对!难道要他娶个面也不曾见过的女子,整日里彼此相对无言,一辈子不过是传宗接代,连与之欢好行房也是被强迫,想想只觉头皮发麻痛不欲生,那还不如让他死了来得干脆!
这念头一转,他不由又横下了心——父母子女都是血肉相连,这天生的不自主的关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母亲再放狠话,还能当真弃儿子不顾?
他心下了然,咬咬牙齿道:“恕儿子不孝!”
这便抓着剑飞快地跑出了门。
陈老太太气个死,一屁股坐在地上没起来,哭天抢地。
见到上气不接下气跑得满脸通红又带着伤的陈闲云,乌珠倒吃一惊。
“这是怎么啦,有人追杀你?”
陈闲云可顾不上和她逗笑,两只手抓着她肩,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一通打量,看她实在神清气爽,才吁口气,又生气:“这时候,你倒还有心思和我说笑呢!”
乌珠察看他伤并不要紧,只伤及皮肉,才放心,掩嘴笑:“严重,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当你这样急?”
他一屁股坐到条凳上,抓过茶壶倒茶,驴饮一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那个妖怪,那妖怪找来了吧?包子遇鬼那事,分明……”
他们所在的可是客栈大堂,人来人往,又正是晌午人多的时候,乌珠怎能容他在此处瞎三话四,急急使个眼色,从中插言道:“你这醉了吧,说什么胡话呀,快随我进去,我教人熬药汤给你醒酒!”说着招两个跑堂过来,“还不快把陈少爷扶到后院去。”
后院两重,第一重是个大院子,由客栈各职事人员居住,第二重则是方小天井,植得花草葱茏,由乌珠与包子还有一个厨娘居着。别人的房间当然都不好进的,更别说陈闲云是少爷脾气,也会嫌脏,这便只能进乌珠房间。
本来陈闲云也是自由进出乌珠房间的,但那也有先决条件,没人看见呀,都是私密的被着人的,现在这般明目张胆地,到底不好看相。
她犹豫再三,末了狠了狠心,指示伙计:“扶到我房里去。”
陈闲云被两个伙计硬抓着本来还不情愿,一听她说此,马上装模做样装醉起来,任由人把自己扶进去了。
乌珠只有没好气,迨伙计一出去,她拿脚踢他:“别装死了,这次就便宜你!”
他一把抱住她腿:“好人,你我还分什么彼此,怎么说是人家占便宜?”
他抱得实在紧,一时乌珠竟拽腿不出,气笑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下子事情传出去了,我这名声可就更好听了。”
“我又不教你白担干系!”他满腹委屈似地放开她,“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乌珠由不得冷笑了:“这话说得也教人难回,不如你先把你老太太说服,再说其他不迟。”
一想到自家老太太,陈闲云不由泄气:“快别说起,这次我可把我娘得罪光了。”
乌珠一想也就明白了:“生了你这样的儿子出来,的确是要气死喽。”
“你还拿话来气我!”他瞪眼睛,又瞪不出气势,慢慢又萎顿了,“总之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想想又道,“你是怎么打发那妖怪的呢?”
“这又有甚说的,我是个生意人,做买卖是我的本份,他要和我做买卖,我和他做就是,还有什么好纠缠。”
她说得这般轻描淡写,陈闲云却觉这事不会如此简单,皱眉道:“他所图必大!他要什么东西?”
“若说这东西呢,搁别人身上也没什么用处,比方你吧,我就要卖你,也一定卖不上价的了,你又不需。但他就不一样。”
“到底什么东西啊?”陈闲云发急,抓耳挠腮,“你快告诉我,别卖关子,别让我发急!”
乌珠才不管他,依旧慢悠悠不急不徐的语调:“但这个东西,说珍贵,是真珍贵。”
“哎哟嘿!”陈闲云抓狂地跳起来,恨不能抹脖子给她看,“你倒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