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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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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隽身高接近一米九,并且有点低血糖。
两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这人紧张得忘记吃早饭,当天就晕了一次,被她焦急地送到医院。
那以后,漪清随身都带着糖。
那时候,她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低血压还是低血糖,于是开玩笑:“你长得太高,血都快到不了头顶。”
明明是句玩笑话,柴隽却当真,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跟她科普:“是低血糖,而且身高和血糖,血压没有任何关系。”
话音顿了顿,又慢慢道:“可能是家族式遗传,我母亲外公也这样。”
“遗传”两个字说得很小声,并且很小心看了她一眼,似乎怕自己嫌弃他的基因。
病房门没关,孟烨在走廊窗户打电话,手里夹着烟,慢条斯理吐了个烟圈:“为什么是我的错,就是跟我一起去谈并购,我不知道他没吃早饭和午饭。”
“媒体乱写关我什么事?创始人病危,股价跌了,你们倒是公关啊。”
“高瓴,医生说他没吃饭低血糖,而且情绪起伏太大,晕过去了,不是被我连累的,上次我被前任用高跟鞋扔头,差点连累隽总,这次可不是我的锅。”
“为什么?”孟烨的声音低了下来,嗤地笑出声。
迎着窗外炽热的光,意味深长看了漪清一眼,哑声道,“独守空闺四年,乍见前任归来,我们隽总啊,面无表情地晕过去了。”
挂了电话,孟烨灭了烟,走进病房,睨了她一眼,白裙子,玫瑰唇,外貌算是他见过的女人里数一数二的,私心来说,他瞧不上她,拜金女而已。
他心里不屑,面上倒没有太明显,只是坐到漪清身边,翘着腿,语气有点居高临下:“知道隽清科技?”
何止听过,如雷贯耳,当初公司初创的时候,她也在场,那时还没有孟烨这个人。
她不说话,孟烨只以为她自卑,嘲讽一笑:“有没有后悔?知道自己当初扔掉的是什么宝?就算没有隽清科技,仅仅柴家,你这辈子都攀不上。”
漪清眼睛一热,心酸地盯着柴隽高挺的鼻梁,浓密黑长的睫毛,他换了淡蓝条纹病服,皮肤显白,又闭着眼睛,因此平添了少年气。
低垂着眼,掩过情绪,才冷淡回答:“不后悔。”
并不是逞强的话,很多时候,在别人眼里更好的选择其实不存在,每个选择都是她眼里能看到的最优解。
“你落魄到大厦物业当保洁不后悔?当然我没瞧不起这职业,只觉得你这年纪轻轻……”
漪清想哭又想笑,苦涩地回味重逢时候柴隽的诧异,没想到误解这么深,也不想解释,就这么顺势而为也行。
“既然他都有未婚妻,就好好待人家,我落不落魄,关他什么事儿呢。”漪清绝不回头,不想说太多,萍水相逢而已。
孟烨哑然,没想到自己随口编了句谎话,竟然造成这样的误会。
他没解释,这样也好,作为柴隽发小,他很鄙视这个落魄的拜金女,恨不得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省得柴隽再被她拿捏。
“希望你说到做到。”
正好这时候,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像倏然爆裂的烟花,炸开了静谧的对峙,孟烨冷笑着转头,让她接电话。
原来是郑岩瞧着漪清跑了,打了十多个电话。
那时候她太担心,根本没注意到这么多未接来电,这会儿松口气,竟然觉得有点慌。
郑岩那边该不会看出点细枝末节了吧?
漪清敛起情绪:“抱歉,有事先走了。”
孟烨哼笑出声,就他发小这条件,这女的半点不动心,还假装接电话要走,绝对是装的,欲擒故纵。
不后悔的话,她躲什么躲。
*
出了医院,漪清深吸一口气,仿佛重新活过来,连郑岩的电话都没那么烦人:“郑哥,我真临时有事,不是故意跑掉的。”
郑岩语气里有点惊惶不安:“天都要塌了,甭管这事,漪清,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到底什么事,这语气跟做贼一样,慌里慌张,让人哭笑不得。
“就我中午跟你说那位,人病危了。”
漪清顾不上自己心底的失落,面无表情地盯着出租车前座椅背上血淋淋的丧葬广告,沉默了会儿,缓缓回了句:“郑哥,隽清科技公关了,只是太累低血糖晕倒。”
“你不懂,那是为了保股价的说法,”郑岩在那边手舞足蹈,“你知道吗?柴隽就在我们大厦出事,听说大厦保洁阿姨长得太丑,吓得他差点当场猝死。”
太‘丑’吓到人的“大厦保洁阿姨”漪清表示,三人成虎,谣言可怕,这事儿怎么传来传去成这样了,这不是在咒柴隽么。
不明真相的郑岩惶惶然的:“我们李总这会儿在办公室跟只暴怒的狮子一样投诉大厦物业。”
漪清一时没厘清其中的干系:“为什么投诉物业?”
“李总怀疑保洁阿姨八字克他,当然人家物业没理他,你说这事儿闹得,等人好了,会不会搞我们呀?”
漪清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安慰他:“他公私分明,说一不二,沉稳认真,不会因为这事迁怒人。”
郑岩还没来得及体味她语气里那丝酸涩的亲密,漪清到家就果断挂了电话。
因为些特殊原因,她和祁薰合租,住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小别墅里。
小区环境不错,物业找的人也很会打理,别墅两边门廊种满了月季花,色艳香浓,非常别致。
祁薰斜靠在小别墅的门廊那,无聊地捏着一朵月季花,蹂·躏来蹂·躏去,挤出汁水,染红了手指。
她懒懒散散跟漪清打招呼,笑得明媚:“大中午出去,见了谁?”
漪清不想骗人,斟酌一番,假装若无其事回答:“隽清科技的总裁,没说话,发生了点事儿。”
祁薰一反常态,没有追问,两人并肩进屋,漪清欲言又止,话没问出口。
谁知祁薰突然懂了她心思,反问:“想问我为什么对隽总没兴趣?”
漪清心脏差点骤停,以为她看穿自己所思所想。
“说实话,柴隽当初可是我的终极目标,别说跟他结婚,就是有点浅浅的交集都能回味一辈子。”
漪清抿了抿唇,润湿心口的干涸,拒绝去想柴隽和人挽着手臂,踏入婚姻殿堂的场景。
“可是呢,人家心有挚爱,还帮过我,我祝他和他太太美满幸福。”
听到“太太”两字,漪清心口一痛,犹在梦中,柴隽晕倒时候说“不要走”,果然是她自作多情的幻觉。
他朋友孟烨都说他有未婚妻了。
祁薰见她失魂落魄,以为她今天被勾了魂,忍不住劝:“劝你别沾他,做别人感天动地爱情的炮灰,憋屈。”
祁薰想起两年前那场饭局,她还是个刚露脸的小网红,被朋友带着初涉名利场和大佬圈,穿着自己最喜欢的小裙子赴宴。
烟雾缭绕下,眼前都是财经杂志和电视新闻上熟悉的脸,激动得忽略了眼前贵到天价的酒和美食。
和她一样托关系进来碰机会的漂亮女孩很多,一个个都穿得性感清凉,眼神带着钩子一样,撩过在场每位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
场内最瞩目,最年轻俊朗的那个被围在中间,冷淡地倚靠着冷色调沙发,仿佛跟这世界隔了一层,渺远得很。
一群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他身边,有二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不用问他的身份,都能看出,他是今晚饭局掘金女孩们眼里的稀有独角兽。
祁薰终于找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目标,心底火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野望。
要凭自己的美貌拿下这个男人。
她悄悄问朋友:“谁啊?大家都围着他。”
“隽清科技总裁柴隽。”朋友那语气好像他在这饭局,多么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祁薰惊呼捂嘴:“有钱就算了,还长得这么帅。”
“而且人家爷爷是柴元朝,曾经的望州首富,对外还宣称这是他最骄傲的长孙。”
“厉害。”祁薰的野心更大了,想跟这个男人结婚,后半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么想的女孩可不止她一个,可惜她们耍尽手段也近不了他半分。
祁薰废了半天功夫,连人家个眼神都没得到,不禁有些气馁,随便抓了杯酒喝起来,还没咽下去,腰突然被人掐住,猥琐的手在她腰上摸来摸去。
她气极了,转身就泼了对方剩下的半杯酒。
对方也不是善茬,反手就给了祁薰一耳光,打得她跌坐在地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有人物伤其类,有人幸灾乐祸,更有人用轻佻的眼神蔑视她。
打她那人松了松领带,狠狠吐了口唾沫:“敢泼老子酒,以后别在望州市混了。”
祁薰怕得发抖,无助地攥着酒杯,承受周围幸灾乐祸的眼神和轻佻打量。
谁知默默坐在台风眼的男人开口了:“黄总本事大呀。”
那位开口了,看热闹的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他坐那没动,冷淡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不咸不淡,好像刚才开口的不是他。
黄总吓得腿一软,他怎么也不敢在柴隽和柴家面前称大。
“我跟小姑娘开玩笑呢。”黄总打着哈哈,退到一边,眼神狠辣,盯着祁薰,想等会儿收拾她。
谁知柴隽酒杯一搁,指了指祁薰:“坐过来。”
狼狈的祁薰心头狂喜,没想到一瞬地狱,一瞬天堂,竟然得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顾不上周围嫉妒晦暗的眼神,祁薰捂着脸,一瘸一拐过去,等她快落座的时候,本想凑上去的人识趣地散开,这位贵公子忽然开口:“三十厘米。”
什么?祁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是要自己跟他保持距离,本以为他对自己有点意思,没想到还有三十厘米的距离,太奇怪了。
“我太太以前也被变态跟踪骚扰过。”
祁薰心一凉,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这么句话,人家帮自己只是教养,以及心疼自己爱人昔日的遭遇。
“是吗?”祁薰肿着半边脸,笑得艰难,可惜了,大帅哥都英年早婚。
他喃喃自语:“她以前在街边卖唱,变态跟踪她,我瞒着她揍了变态一顿。”
祁薰觉得怪怪的,这种世家公子的爱人难道不是某家族的掌上明珠么,不进娱乐圈当资源咖歌星,还到街边卖唱。
她到现在也没深思,盯着眼前的漪清,想起她说过自己以前在街头卖唱,忽然一笑:“欸,你是不是……”
“什么?”漪清迷茫地回看她。
祁薰摇头笑笑:“没什么。”
她刚才疯了才会想到漪清认识隽总,如果她是那人的太太,怎么会跟她一起蜗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