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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夜半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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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艰苦地执笔在黄裱纸上把一根粗细不均的线绕上数个匪夷所思的疙瘩圈圈,一边强忍着冲上去揪住某人的红头绳把他暴扁一顿、以遏制他呼天抢地哀号声的冲动。
“既生煌,何生沐!!!”
这是已不知败了第几次的安某人仰头对月的真心感慨,肉麻兮兮的跟唱戏似的。
终于忍不住了,提起桌上剩的一口酒狠狠地往他脸上泼。
安煌袖子一甩,召得气流逆向,酒水绕了个弯,尽数浇到了我脸上!
“你他妈泼我?!”我愤怒了,捻一张画了一半的符往他身上丢。
“正当防卫而已,”他轻松地接下符,“打不过太宁,还是打得过你的。”
“你打我这个初学者?就这点追求?”
安煌露出个“就是欺负你了怎么样”的得意表情,拿着我的鬼画符看一眼就笑:“你的悟性还真高,这些天就画出这么个东西?”
酒水滴滴答答地顺着头发滑下脸颊,搞得眼睛被辣得睁不开。正待找个东西擦一把,安煌伸手过来,把我脸上的酒水擦得干干净净。
睁眼,看到他放大的脸靠我很近,眉眼弯弯,似乎在笑。
我瞪他,开口:“你拿的什么给我擦?”
他笑咧了嘴,把手里的东西递到我眼前:“你的纸符啊,反正是废品,不如好好利用。”
“……!你没看到上面墨还没干吗!”我抬腿想踢他,反被他轻易躲开。
“看到啦,所以我特地在你脸上画了只乌龟。”安煌无辜而道。
“姓安的!”全天下敢戏弄少爷我的只你一个!
“什么事?”
“你这辈子都打不过太宁!”让你尝尝少爷我的恶语大咒。
偏偏这家伙不晓得我臭名远扬的毒舌,摆了摆手完全不当一回事,转个身绕到我旁边,搭着我的肩也坐在了椅子上:“小西岁,来,安大帅哥亲自教你画符。”
“先给我把乌龟擦了!”
“嘿嘿,耍你的,其实我画的是猪头。”
“你下辈子还打不过太宁!”
“好啦好啦,我画技不如你高超,除了符其他也画不出,哪会在你脸上留东西。”他干脆伸臂绕过我右臂,右手直接覆在我抓笔的手上,“来,画符。我打不过他换你上,反正咱师徒二人少说得有一个能赢他。”
“谁是你徒弟!”我侧过脸冲他咬牙切齿。
“天天喝我的酒吃我的肉,还受我教义熏陶习得画符之法,不是我徒弟哪有这待遇。”安煌说得理所当然。
“去你妈的。”粗话放出口,这家伙只是笑。
话说,宝珠光下,旧籍墨香中,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秀男子搂着另一个男子,右手握住另一人的手,执笔书画。相靠太近,彼此心跳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偶尔还传出低低吟笑声。若是从远处、或者窗外看,恐怕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奸情”……
所以当张雯楚一脚踹开门,盛气凌人地杵在门口,阴寒的表情露出一脸兴师问罪的德性时,我立刻觉得汗,大汗,瀑布汗………囧,很囧,相当囧……
安某人还不知好歹地攥着我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抬了头友好地对张雯楚笑道:“麻烦你把门关好。”
张雯楚阴毒的眼神就没从我身上移开,一声不响地跨进门,一脚再把门踢关上,从容不迫大义凛然地走到书桌前,轰地一声把一盒东西掷在我面前,顺带压烂两支笔五张纸符,然后叉腰站在桌前一个劲儿一拿眼神鄙视我。
这气势,这魄力,很像……丈夫在外面采花,大房跑来捉奸……
“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哦,”阴阳怪气的语调,张雯楚扫一眼桌上酒壶油纸,以及我那只被安煌摁住的爪子,“吃喝玩乐都有了,我说严四少爷怎么每天乐不思蜀地跑来受罚,亏得我还好心来送饭。打扰二位风花雪月了,不好意思啊。”
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风水轮流转,居然轮到他教训我!
安煌放开我,好奇地拿过盒子打开,递到我面前一个劲地笑。
我低头,看到那盒子里放一碗白米饭,搁了几筷青菜蘑菇。最震撼的是,一双漆木筷子笔直地竖插在米饭中央,跟供奉死人的一模一样。
“你是不懂礼数还是故意的?”我斜眼抬头,针锋相对地逼问张雯楚。
他顺手捞起刚被放下的笔,狠狠砸我脑袋:“故意的又怎样!你活着就跟死了没区别,亏我还担心……”
咦?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呢……
张雯楚柳眉倒竖,话也不说,干脆抓起笔筒,把里面的狼毫统统往我头上倒。
安煌果然够义气,袖子一拂借力道把铺天盖地而来的笔尽数打落一旁,然后站起来,匆匆几步拉住转头想跑的张雯楚,彬彬有礼地搭话:“等等,我想跟你说句话。”
张雯楚头也不回:“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腰上的玉坠淬了毒咒。”
这下张雯楚不别扭了,疑惑地转过头,惊讶不已:“你说什么?”
我也站起来凑上前,盯着张雯楚腰上那块精致的玉坠看了半天,抬肘一拱安煌:“你别胡扯,这僻邪坠怎么会有毒咒。”
太宛铸炼的坠子,是为了讨好她心上人的,怎么会下毒咒?况且就那十三点兮兮的缺心眼丫头,她哪有这心机。
安煌扯下那个玉坠,捻着丝穗仔细看:“我不会看错。原本上面的确刻的是菱龙僻邪符,铸成之后有人在玉的四角轻轻多刻了几笔,破了僻邪纹,反而会引邪气入侵,招来毒咒。后来添的几笔雕铸手法拙劣,并非擅铸之师所为。”
这么说,太宛的坠子几经转手时,被人在上面动了手脚,以谋害坠子的主人。
如果太宁不送给张雯楚,那坠子岂不就在太宁手中?
“有人想害太宁?”我问。
张雯楚眉头紧锁,眼睛迷蒙一片,似乎又在努力看透什么。
“害他?”安煌摇头,“那么这个手段也太幼稚了。太宁是‘太’字辈长弟子,这点小把戏会看不出来?”
“总不会是太宁拿来害张雯楚吧。”我指指一旁陷入沉思的蚊子,很想把下一句也说出来。
要害也应当害我。
张雯楚冷冷抬头:“你们慢慢研究吧,我走了。”
“喂,有人要害你唉,别这么漠不关心啊。”我追上前几步,一把搭在他肩上。
“用不着你管。”他低低斥一声,肩膀一抖,震开我的手,冲上前开了门。
雕门一开,瞬间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四散,阴寒的冷月映得大地惨白,死气一片!
飞沙走石间,忽有阴寒之气迎面扑来,张雯楚被吹得发抖,踉跄几步后退,撞到了同样浑身不自在的我。
猛听得一声似风嚎般的尖利啸声,抬眼只见对面陷在黑暗中的栖阴楼霎时腾起萤火似的鬼光!
“怎么回事!”我拎着张雯楚的领子把他拖回来,求救地回头看安煌。
安煌神色凝重,上前挡在我们前面,束在衣饰上的灵索与镇魂铃已卸下来握在手中。
栖阴楼的鬼光时明时暗,残月之光正映上楼顶。邪风乍起,门窗抖动得厉害,夹杂着尖啸幽泣似的鬼号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奋力挣扎着要闯出来!
“鬼,鬼要出来了!”张雯楚极其怕鬼,此刻吓得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揪住我的衣襟,拼了命地往我怀里钻。
“你那鬼眼不是常见鬼么,怕个什么。”我推他也不是,抱他也不是,只得站着任他绞被单似的绞我衣服。
“就是因为见多了才怕啊!鬼又臭又脏又恶心,满身是腐肉蛆虫,见人就往你身上蹭,能不怕吗!”他居然还反驳。
“……你说的是干尸吧……鬼连个肉身都没有……”我汗颜。
“差不多了!”
“……”不跟你个文盲争。
安煌回头,一把拽过张雯楚,伸手在他几处大穴上靠了靠,眉头一皱:“果然啊,你居然是个阴气大盛之人……”
“什么?”张雯楚挣开他,斜眼瞪着。
安煌看我一眼,又望他一眼,惋惜似的叹口气:“西岁是阳气大盛之人,月盈之夜由他坐镇,阳气可压制月之阴,楼里的鬼也无力反抗。你叫张雯楚是吧,你是个阴气大盛之人,今日一现,不但抵去了西岁的阳气,还滋长了月之阴,所以那只鬼现在精力充沛……”
张雯楚脸色越发难看:“哼,早知道就不来看这只野蟋蟀!”
邪风又一阵暴戾狂卷,栖阴楼的门几乎要被震开,窗棂已出现不少裂纹。
安煌迅速甩出数张符,正中门缝窗缝,回头喊一声:“你们两个碍事的快走!回去找之乙道长!”
“好!你老好好撑着!”我拉起张雯楚就跑。不是不讲义气,我留着也帮不上忙,鬼的力量太过旺盛,我的阳气已经压制不住它。
刚跑出几步,且听鬼啸如雷,鬼光莹绿刺眼,转瞬只觉得狂风如千刀万箭直射而来!轰隆一声响,背后寒气陡然大增,阴气漫开犹如冰火浸了大地,好像有冰冷的鬼气扼住我的脖子。
安煌惊呼:“可恶,居然跑出来了!”
什么!鬼跑出来了!
闷了头拉紧张雯楚一个劲儿地跑,再抬头,奇怪,怎么还是在书阁边……
完了,鬼打墙!
“别跑了,逃不掉了。”张雯楚拽住我,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遇上鬼打墙,除非鬼有意放过我们,否则……”
匆匆脚步声传来,转过身,看见安煌跑来,脸色沉着不变。他把我们护在身后,取一张符捏在手里:“喂,要是死在这里别怪我,都是你们跑太慢了。”
前方栖阴楼门窗已成废墟,阴寒的鬼气化成浓浓白雾四溢而出,隐约听闻凄厉鬼号已成幽怨鬼泣,让人浑身发寒。
浓雾间,鬼影渐近。我们三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
鬼无风而飘,纤身如柳,竟是个女鬼。极重的煞气表明这是个怨魂厉鬼,鬼龄至少三五千年。隐约望去,女鬼垂臂低头飘荡在鬼气青光间,竟有几分楚楚可怜。近了,看见它一身红妆华服,长至裙裾的黑发上佩了金凤冠。
凭我经验一眼便看出女鬼是宫装打扮,而且是宫廷中地位极高的女子才有的装束。
莫非它生前是个陪葬于帝王的宫妃?但它哪来这么重的怨气?
那女鬼猛然抬头,露出惨白的面孔。半边脸已成白骨,一双眼似是被剜去,黑洞洞的还渗着发紫的血,萤火似的绿光从那里射出,映得鬼脸狰狞恐怖。
女鬼抬了臂,袖中滑出两只灰黑的鬼爪,嘴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白森森的尖牙犹如两排利刃。低吼一声,女鬼一晃影,已然逼近我们!
安煌从容地打出一张金符,金光驱散不少鬼气。随即灵索直击鬼面,女鬼尖叫一声,形散如灰,瞬息不见。
“这么容易就赢?”安煌似乎不敢相信,警觉地扣好三张符,锐利的眼神横扫未散的阴雾周围,以防又跳出个鬼。
“不是只有一个么,赢了就行。”我松口气,低头擦汗。
垂下的眼正瞟见惨月映照的地面,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感觉后颈凉飕飕的,冷风幽幽而过,瞥见身旁扬起的明黄色丝缎裙角,而地上没有纱影……
我抬头侧眼,惊吓出一身汗。那女鬼正站在我边上,脓血白骨脸扯出一个阴邪的笑,干枯的鬼爪高举着正待刺入我的天灵盖!
“救命啊!”颤抖着声音嚎叫,腿软得却迈不开一步。
听见张雯楚也尖叫起来,安煌一张符已经飞来,却被女鬼拂袖击散!
“鬼奶奶,我不好吃,别吃我啊!”想跑,猛然发现女鬼身上的长丝缎如蛇一般缠住了我的手脚,完全动弹不得!
女鬼的血盆大口散发出万年腐烂的臭气,低吼一声,双爪齐齐向我袭来!
老子不想死啊!而且还是死在一个如此丑陋的女鬼手下!
鬼阴气逼上门面之时,忽觉得胸前什么东西突然发烫,接着竟从我身上发出强烈的金光,温火般的气流喷薄而出,驱走了阴寒之气。
女鬼哑声尖嚎,鬼爪捂着脸疾速退去,直到远离了我,才狂怒地甩动一头枯发抬头正视。
金光未褪,只感觉一个东西浮在前胸。我扯了扯衣领,那东西露了出来,竟是余思远的祖传玉佩。
女鬼似乎看痴了,怔了片刻,沙哑的鬼声喃喃念出两个字:“地宸……”
趁它心不在焉之际,安煌连发四张符,落位于女鬼周围八卦象位的乾、离、艮、巽四位,阻断了月之阴气,女鬼尚未反应过来,阴气已被削弱。
镇魂铃霎时鸣声大作,四位符象燃起烈火,知逼正中女鬼。
女鬼长啸一声,似受不了炎阳之气,黑发狂舞如藻,猛地覆住一处火焰,拼尽灵力从八卦相中逃出!
这女鬼当真厉害,寻常鬼妖遇此火非亡即化,根本就逃不出阵,而它即使阴气不足也能闯出,只不过伤了几分元气罢了。
张雯楚跑过来拽住我,脸色发白:“你没事吧!刚才吓、吓死我了……”
安煌连连抛符设法,女鬼虽然躲得轻松,却无暇反击。
我脖子上的玉又一次发烫,原本就隐隐透着金烁之光的翠玉竟变得通体血红,金光也泛着血色。
女鬼似乎受了苛责一般,连连退后,凄吟一声,遁入凉月之下,化成一缕轻烟。
“这回真跑了。”安煌喘着气,收了灵索。
四周霎时风平浪静,惨月无声,楼影静谧。唯有栖阴楼,门窗大开,黑洞洞的透着股诡异。
玉也恢复原状,静静地挂在我胸前。
我呈呆滞状,惊魂未定。张雯楚还在发抖,死拽着我不撒手。
“喂,你们两个没事吧?”安煌推推我们。
我回过神来,支支吾吾:“没……没……”
“这玉是哪来的?”安煌拿起玉左右端详,“奇怪,好像并非单纯玉石所制……”
“这是别人的……”幸好有余思远的玉,否则我早命丧黄泉了!
安煌把玉翻至狭窄的侧端,凝神细看:“侧面上还有上古符文……”
“别研究玉了,”张雯楚打断,“鬼跑了,它、它会再来的!”
安煌点点头放下玉,回头打量一番事发现场,吩咐我们:“你们两个道行不够,赶紧回去净身除鬼气,否则鬼邪会侵身。我去禀报院长,此事不要对外人声张,以免人心惶惶。对了,有空的话,查查这块玉的来历。”
“明白。”我点了头,拉起张雯楚就跑。越早离开这是非地越好!
跑出清尘苑,惊讶地发现刚刚的大战居然丝毫未惊动周边,估计是鬼用了障术,否则早该有救兵来援助我们!
“喂,你轻点,拽得我很痛。”张雯楚抱怨一声。
回头看,我居然又拉了他的手,这家伙脸上半白半红,一边是吓的,一边是羞的。
“闯大祸了,”我叹气,“这下我们可真是有难同当了啊。”放开他的手,与他并肩往回走。
他哼了一声,不发表任何意见。
“希望安煌能替我辩护辩护。”我自言自语。
“你们两倒挺亲密。”张雯楚冷冷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耸耸肩,亦不回答。
惨月淡了几分,清风抚面,已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惊魂。
走至一处楼苑,有人叫我们。侧首一看,竟是太宁。
“师叔啊,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休息?”我赶紧打招呼。
太宁有些着急,眉目间还有些愧疚,打量一眼我们满身尘土的狼狈模样,很是奇怪:“你们身上为何有这么重的鬼气?”
“这个……”我挠挠头,心想抓鬼的风头还是让给安煌去出,索性梗着脖子装傻,“我们两个溜出去玩,不小心闯了坟地,有鬼在那飘……”
“无尘峰上下哪有坟地?”太宁淡淡地驳回我的谎言,“你们该不会去了栖阴楼……”
“不管你的事。”张雯楚冷冷打断,“逛逛也违戒么?你又不是之乙!”
太宁愣了愣,随即温和笑过,丝毫不介意。
“雯儿,昨日给你的玉坠还在么?”太宁眉间凝上淡愁,很是担心,“今天发现昨日有人闯进我的屋子,在我的一些符上动了手脚,我想看看那串玉坠有没有问题。”
咦?他也觉得坠子会出事?或者……贼喊捉贼?
“坠子我扔了,”张雯楚也扯了个谎,漫不经心的表情,理所当然的神态,“玉质不佳,做工老套,比一般地摊货还不如,哪里入得了鉴别过无数珍宝古玩的本少爷法眼。”
我那个汗……谁说商家不会炫耀,眼前这位已经狂妄到无发无天了。
太宁依然淡定自若,依稀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是么。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劳您大驾。”张雯楚很不给面子地丢下一句,揪了我的胳膊拖着便走。
太宁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我们离开。俊俏翩翩少年郎,独倚寒月,胜过佳人妆。
远远回头看,觉得他似乎有些忧郁。太宁顿足片刻,也离开了。
走了老远的路,我总是想起太宁那个朦胧得有些忧伤的背影。
“蚊子?”
“嗯?”
“你怀疑太宁吗?”我漠然问一句,“那个淬毒咒的坠子经他之手。若是被人送了手脚,他会发现不了、还拿来送你?更何况,有人闯了他的住处,他隔了一天才发现,作为修为道行最佳的长弟子,是不是有点牵强?而且,他刚才的解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你觉得他想害我?”张雯楚看着我,“可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放弃刨根问底的猜想。
有些事,宁可让它成谜,也不能轻易地去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