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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风雅第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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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把蔺殊当朋友了。”
“喂!你在瞎说什么鬼话!”
蔺殊想要站稳身子跟面前的殷子秦解释,可蔺殊的肩膀被魏泽紧紧揽住,根本动弹不得。可魏泽看起来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态度,对于禁锢身旁的蔺殊,也是毫不费力。
殷子秦滴溜着眼珠子,想不通眼前这一幕。
“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酒店那个服务生是吧?原来你俩认识啊,那天蔺殊还说不认识你哎。”
殷子秦的话里颇有挑拨离间的味道。
听闻,魏泽偏过头,淡淡扫了蔺殊一眼,他的眼神在说:这事我暂时不跟你计较。被魏泽温柔地一“瞪”,蔺殊的两条腿顿时软成了两根豆芽。
“那个,殷子秦,你别听他瞎说,这人脑子不太机灵。”
“呦,听这口气,你俩不但认识,还挺熟的吧,你是他什么人啊。”
殷子秦朝着蔺殊挑了挑眉,目光又移回到魏泽脸上。
“家教。”
“家教?”
殷子秦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语气近乎讽刺。
“我说蔺殊,你什么时候这么可怜人了,连个家庭教师都搞不定。以前你都是怎么跟我说的,那些个老师哪个不是被你整的嗷嗷讨饶,怎么现在让这个小白脸给制住了?”
殷子秦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踩中了蔺殊的地雷。
“你闭嘴!”
蔺殊这一吼,连魏泽都呆住了。走廊里过往的人也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停了步子。连正在上楼梯的男学生也顿住了抬到半空的脚。此时的蔺殊怒气冲脑,力拔山兮气盖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蓦地挣开了魏泽的手臂,把魏泽推到了身后。
“哎呦,开个玩笑而已嘛,咋还生气了。”
殷子秦猴头猴脑,一副纨绔子弟的作风。
“殷子秦,你要是骂我,怎么都行,但是他——”蔺殊指了指身后的魏泽,“你他妈半个‘不’字都不能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个学校里,除了方粟之外,最了解蔺殊脾气的就是殷子秦。蔺殊人看起来跟个白面馒头加豆芽菜似的,软和和的,很好捏,挺好欺负,玩笑也开得起,虽然偶尔嘴里蹦出个脏字儿,却也从没有任何害人的念头。这也是为什么尽管蔺殊在学校里“作恶多端”,还拥有一众铁杆女粉丝的原因。可是,蔺殊动起怒来,命都能不要。曾经跟人打架打到骨折,还嬉皮笑脸地到人家门上挑衅,哪怕天王老子出来劝架蔺殊都置若罔闻。
现在的蔺殊虽然没有动手,但殷子秦已经预见了蔺殊动起手来的下场。就在天雷即将勾动地火之时,地火识趣儿的灭了。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好了吧?”
蔺殊撇着嘴,似乎在思量殷子秦这句话的可信度。
“从今天开始,咱俩暂时绝交。”
“绝交?”
殷子秦一头雾水,好像一只突然被人抢了伙食的猴子。
正殷子秦拧着眉毛的空当儿,方粟那沉甸甸的脚步从蔺殊身后响起。
“快跑!”
长久以来的逃跑机制,已经在蔺殊身上形成了条件反射,他拉起身后魏泽的胳膊就“哐哐哐”往楼下冲。幸好魏泽练过击剑,下盘比一般人稳,否则真有可能一路被蔺殊拖成人肉酱。
出了教学楼,蔺殊才想起来该回头确认一下身后这个人的情况。因为刚才蔺殊拉魏泽胳膊的时候,他压根没回头看,只是凭感觉“这个应该就是魏泽”,接着拉起来就一路狂奔。
“我胳膊快被你拉断了。”
跑了不短的路,声音还能这么平静,丝毫不喘,就是魏泽,没跑了。
“哎呦喂,吓死我了,还以为老班头又追上来了。”
“你们班主任是个难得的值得信任的人,你以后不要总是跟他对着干了。”
“切,这才几个小时,这么快就让方粟把你收买了?”
“你要非得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魏泽理了理被蔺殊拽乱了的衣服,拎着公文包就要走。
“哎,你等一下。”
魏泽腿长,步子大,虽然没迈出几步,但也走了挺远一段路。
“你看右边,我们学校有个摄影大赛,奖金两万。”蔺殊边解释边追了上去,“如果拿到这两万块,我给你买好东西,怎么样?”
魏泽是第一次听到蔺殊如此欢快的语气,他没有思索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自己在方粟面前的一番话被蔺殊听了去。
“我看你自己一个人在青岛怪寂寞的,除了上班就是给我补课,也没个朋友,放假也从来不出门。要是我拿到奖金,带你去出海,然后泡温泉怎么样?”
魏泽侧过头,看蔺殊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蔺殊眼神清澈,宛如十二月早八点钟阳光下的海浪。
“好。”
“那你得帮我拍,我除了拍立得什么相机都不会用。”
“嗯。”
蔺殊自己大概也没意识到心情如此畅快的原因。只觉得仿佛是在黑黢黢的山洞之中通行已久,终于在今天今天见到了洞口外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并且,只要跟着光的方向行进,就一定能够进入桃源般的世界。至于为何会莫名产生这般感觉,却说不清,道不明。
二人离开校门,远远看到韩叔把车停在通往附近住宅区的上坡路上,于是一道乘车回了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蔺殊到底还是蔺殊,不管心情再怎么通畅,哪怕是跟学校里的“铁哥儿们”绝交了,贪玩爱惹事儿的脾性还是丝毫未改。
这天晚上七点,蔺殊原本正在房间里乖乖做魏泽布置的习题,手机忽然想起来。是几个在澳洲冬令营时候认识的朋友,他们喊蔺殊出去喝酒。
距离上次蔺殊去酒吧,都过去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蔺家延盯得紧,再加上前段时间来了个魏泽,蔺殊压根没时间好好出门放松一下。出门喝酒正是蔺殊求之不得的,于是他趁着魏泽在浴室里关着门洗澡,偷偷溜下一楼,在玄关披上羽绒服就冲出门去。
小区门口,朋友的车停在那里,恭候已久。
副驾驶座空着,后座有俩人,许正和谢晨轩。他们都是在初三冬天去澳洲的时候结实的,本地人,但跟蔺殊不同学校。蔺殊念的是国际学校,许正和谢晨轩念的是本地排名第一的普通高中。许正是个地道学霸,谢晨轩在学校里虽然和蔺殊一样是个吊车尾,跟蔺殊的成绩却也有着云泥之别。
“你们动作这么快啊。”
“我跟我姐来这附近找她男朋友,正好就过来接你了。”
谢晨轩的声音里洋溢着类似久别重逢的兴奋。而许正坐在谢晨轩另一侧,正打游戏打得火热。
“许正你别玩游戏了!都打了一路子,烦不烦,有什么好玩的。”
谢晨轩扭过身子要从许正手里把平板电脑抢过来。许正则立即背过身子,用坚硬的背部抵挡谢晨轩的攻势。
“喂,你们还去上次那个地方?”
谢晨轩的姐姐从车内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三个大男孩。
一听这话,许正终于开口了,只是语气很欠扁。
“对对,就去那个地方,上次不是被蔺殊给买下来了嘛,咱去就不用花钱了,是吧?”
“不许再提那档子事儿。”
“哈哈哈,不提不提,听你的听你的。”
许正为人爽快又懂得分寸,为人幽默风趣,也从不开过火的玩笑。许正提到的事情发生在夏天。八月份晚上,蔺殊和许正一行五人约定了在一间名叫“bonheur”的酒吧见面。蔺殊因为跟哥哥去机场接人,没办法和其他四个人一路去酒吧,只能在迟到三十分钟之后一个人去。那天晚上路上堵车,蔺殊的耐心被耗了个精光,正在路怒的边缘徘徊。
好不容易到了酒吧门口,却被俩保安以“此处不接受未成年人进入”为由挡在了门外。蔺殊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借来的身份证,眼尖的保安却一把夺过身份证,要蔺殊背诵上面的身份证号和详细地址。这蔺殊怎么可能记得住。
硬泡不成,蔺殊开始软磨,他以每人一千块的小费开始谈判,可保安不吃这一套,还把酒吧老板叫出来。老板人长着一张精明的脸,圆脑壳,光头,口音极重,左右俩胳膊都纹成了花臂,穿着鲜艳的亮黄百慕大短裤。正是蔺殊最讨厌的长相和打扮。老板以“未成年人必须有父母陪同才可以进入”为由,拒绝了蔺殊。可蔺殊总觉得自己被拒绝的原因并不是年龄,而是看起来又黑又瘦,像个乡下土孩子。那段时间蔺殊刚刚结束了为其一周的冲浪之行,整个人黑的像炭,再加上蔺殊对穿着不讲究,尽管衣服都价值不菲,可看起来就跟三十块钱一条的大花裤衩子没啥区别。
在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之下,蔺殊当着酒吧老板的面把这间酒吧买下了。事后,不知内中缘由的蔺爸还夸蔺殊有商业头脑,因为那块地皮上的房价在一个月之后出人意料的翻了翻,营业额也稳定上涨。但只有蔺殊自己知道,做那个决定的原因是自己被气懵了。
“不愧是贵族人家的孩子,这眼光和手笔就是不一样。”
下了车,许正又一次感叹连连。
“许正,你是不是好几天没被你女朋友打,所以皮痒了。”
蔺殊这话刚说完,谢晨轩凑到蔺殊耳朵边上,小声说:“别提女朋友,许正上个周被甩了。”
怪不得玩游戏玩的这么狠,原来是聊以发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