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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艳冶第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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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居然…!
谢云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店里的小二热情得很,看到三位客官杵在门口大眼对小眼,白布巾肩上一搭,忙迎上前去,“客官里边请,看三位公子风度翩翩,俺们店里楼上有一间最好的雅间…您看要不要上楼呀?”
小二眼力当真不错,就逮着远生问。
谢云泽眼看远生就要点头,忙红着脸挤上前去,“我们不要雅间,就在这大堂里吃。”
竹苓也跟着点了点头,云泽仙君说的一定错不了!
“如此…”远生随意选了一处空的桌椅坐了下来。
“那客观吃些啥?”小二忙不迭把桌子擦了又擦,“本店招牌挂炉山鸡,花菇鸭掌,金丝…”
“有没有糖葫芦?”远生打断他。
小二的“酥”字卡在喉间,有些茫然,“这、这这店里哪有卖糖葫芦的哟,这位公子您说笑了是不…哈哈…”
谢云泽见远生一本正经,神情颇为严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丝好笑。
嘴角刚扬起,就看见对方向自己投来了一个严肃的眼神,谢云泽的笑容僵在脸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请问,哪里有卖?”竹苓问道,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闪闪的银子来。
小二看到那一大锭银子,眼睛都张大了好几分,直咽了口水,“街角的王二麻子卖糖葫芦,您、您这些银子可以吃个十年…”
“我不吃糖葫芦!”谢云泽连忙打断他们。
远生取过竹苓手里的银子,递到小二眼前,“麻烦帮我们买一串糖葫芦,再上几个菜,剩下的悉听尊便。”
小二识字不多,不过“悉听尊便”四个字还是知道的。
忙不迭接过银子,白布巾往柜台一扔,风一般跑出去了,直惹得掌柜把算盘拨得震天响,气哼哼大骂。
“我说…”谢云泽忍无可忍,双指叩了叩桌子,远生和竹苓闻声抬起头看他。
“你们两人…那什么…”谢云泽见他们两人神情认真,又不免稍稍红了脸,“能不能不要再…”
“糖葫芦好吃吗?”竹苓拿好奇的目光盯着谢云泽。
“好吃…”谢云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道。
不是…那什么…算了,谢云泽一头撞倒在桌上,表示并不是很想说话。
两位真乃世外高人也…谢云泽一介凡夫,着实不是对手。
不出片刻,小二就举着根大糖葫芦风风火火跑了回来,递给远生的时候还大口直喘着气,“银子太大…钱难找了…晚了。”
远生星君向他点头致谢,接过那一串红红的果子,递到谢云泽眼前,“吃吧。”
谢云泽取过桌上的碗筷,扒拉下了两个山楂果子来,分别放到竹苓和远生的碗里,“既然都买了,你们也尝尝。”
竹苓用筷子戳戳那个又硬又红的果子,脸上是新奇的神色。
谢云泽率先吃了起来,糖衣破裂的声音一时吸引了竹苓和远生的目光,谢云泽无法,在四目睽睽下吃完了一个果子…真酸!
“好吃吗?”竹苓咽了咽口水。
谢云泽点头,“你尝尝。”
竹苓犹豫地看着远生星君,仙界之人不食五谷,这是惯例,虽说这红色果子不属五谷之列,不过竹苓还是有些心虚。
“吃吧。”远生星君把自己的碗也递到竹苓面前。
谢云泽奇怪地看了远生一眼,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好酸…”竹苓咬了一口,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剩下的一个半果子是再也不敢动了。
谢云泽见他这般可爱,不免扬起一笑,将手上的一串糖葫芦咬得“咔嚓”作响,一下子就吃掉了三四个红果子。吃太快,嘴角全是红色的糖衣,染得谢云泽两片薄唇粉里透红,竟有一两丝妖冶之色。
远生心中微动,想起彼时那湖边未成形的少年来,想起唇上冷冷的触感,一时避开了眼去。
“菜来喽——”小二麻利地上了菜,“三位公子,可要一壶酒?本店招牌笑春风,去年春天里埋下的酒,今年喝来滋味别提多好哟!”
谢云泽摇头,竹苓也跟着摇头。
“麻烦来一壶。”远生点头吩咐。
“修士也喝酒嘛?”谢云泽吃着菜,好奇地看远生。
竹苓和远生碗筷未动。
“我们不是出家人。”远生提醒他。
哦,也是…谢云泽埋头专心吃饭。不得不说,吃了糖葫芦,腹中清爽了许多,有了食欲便也觉得饿了。
小二送上酒来,远生拿过酒杯自倒了一杯,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人间的酒不过如此罢了。
酿酒当用暮秋的寒露,藏一些初冬的小雪,再引一缕春风来入味,便能酿出仙界最好的酒来,酒中放两片新竹的嫩叶,是为“折仙”。
当年写出这番话的人,正在远生眼前吃着饭。
吃完饭,小二招呼了一杯热茶,谢云泽叫住他,决定打听点事。
“这隔壁的一家木材铺是卖什么的?”
小二擦了擦手也坐下来,“公子您说这徐家铺子呀,我们这里的老字号啦,卖一些小家具的。”
“小家具?”
“嗨,其实也就是卖首饰盒的。”小二语气里酸酸的,不以为意。
“能发此大财,看来这首饰盒不简单。”谢云泽认真地看着小二,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您等等…”小二跑开了去,从柜台后面的木架子上取出一个红黑色的盒子,五六寸左右的大小,放到三人面前。
“就是这个盒子。”小二掸去上面的灰。
谢云泽摸了摸,边角的纹路画得粗糙敷衍,旁边的木屑封边也做得不够到位,只是颜色实在好看,这漆料欲滴未滴的模样看上去很新鲜。
“这般做工,会有人买?”
“这盒子原先是白的,一两年过去了就变成了这个颜色,越来越红。”小二话音刚落,谢云泽和竹苓对视了一眼。
“是血。”竹苓道。
“什么血?”小二吓得变了脸色。
谢云泽脑中灵光一闪,转而问道:“小哥可有家室了?”
小二忙摆手,“哪能啊,我这穷汉子,谁要跟我…”
“那你家掌柜呢?”谢云泽看了一眼柜台后拨算盘珠子的精瘦男人。
“说这个干什么…”小儿压低了声音,偷偷瞄了一眼自家掌柜的。
竹苓又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够嘛?”
“够够够…”小二忙收起银子藏到怀里,放低了声音道:“我家掌柜的,去年就成家了,我家老板娘姿色好,你瞧把我家掌柜的折腾得整个人瘦了三圈…诶公子,你别脸红啊,这事有什么啦…”
远生看谢云泽,后者整张脸当真变得通红。
竹苓心里不明白,便直接问道:“你家老板娘为何折腾你掌柜的,你家掌柜不会抗议么?”
“哎哟…这个小公子…”小二被竹苓问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干脆绕过不提,接着道,“不过老板娘身体不好,总没有孩子,也不是没有,就是生不下来呀!肚子里的孩子不知为何,活了两个月就慢慢没了动静,已经死过两个了,现在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通通红,掌柜的都愁白了头发…”
“我明白了,多谢你。”谢云泽向他道谢,脸上的红晕褪去,只有精致的耳根处尚留有一层淡淡的粉红。
“究竟是怎么回事嘛?”谢云泽明白了,可是竹苓依然啥都没想通。
等小二走远了,谢云泽才轻声开口分析:“如果我没猜错,这镇里三年不生一个孩子的怪事,全与这盒子有关,而这会变红的怪盒子,又是石榴木制成。当然,石榴木本身不是好材料,应当是樟木浆里混了些石榴木屑来充数的,只是来人误砍了那片百年石榴林,害得那些石榴精气附着在这个小盒子上,这是镇里的怪事的源头,而非那座求子观音庙,所以即使改了风水也无济于事。”
远生点了点头。
谢云泽终于想通透,心里也舒畅了许多,接着道:“事情的关键在于竹苓看到的血色,盒子在经年累月中愈变愈红不是因为木材本身,而是那些残破的石榴精气吸食了腹中婴儿的精血所致的红色,故而这里的妇人可有喜却不能生下孩子。榴梦当初说的那番话也就能解释通了。”
竹苓恍然大悟,心中暗道不愧是云泽仙君。
“我还有一问”,久坐不语的远生突然开口,“婴儿精血至真至纯,然而极其之少,另加逆天命而行,吸食极为费力。若为怨灵何不去吸食至广至深的成人精血?”
远生星君说的不无道理,婴儿的元灵虽纯粹可贵,然数量极少,况且逆天而行多有不测会魂消魄散,若非修为极深的鬼灵怨魂绝不会取此下策。竹苓有些担忧地看谢云泽。
“这有何难?”谢云泽扬起一笑,眼神中似乎都带了风华,“那盒子只有五六寸大小,五六寸为多大,恰好是一个婴儿的大小,怨灵随盛器而形大小,成人精血难消,只好一日日磨去婴儿的元灵,你们可有听到方才小二说那肚里的孩子活了两月也就死了,两个月不够磨完一个婴儿的元灵么?”
“可有计划?”远生看他。
谢云泽向他一笑,“天黑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