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览冥之生

7、脱困

　　夜更深了，可纪安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好。这一年来他太累了，孤独一人探寻十几年前的往事。而那一天仿佛被封印了一样，没人再提起抑或是无人愿提起。奔波一年，却一无所获。
　　但今天，纪安第一次听到关于那次灾难的一些事情。虽然并不足以说明什么，但至少有了一些线索，不至于如之前那样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却处处抓瞎。
　　唯一让他觉得不太好的便是明知道此事对于卫戈也是一道痛苦的伤，却还是逼他讲了出来。他没想到的是卫戈的父亲也在那之后不久也去世了，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大的打击吧。
　　“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他也。。。”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也是应该。”卫戈原本以为讲出这件事会十分困难或者痛苦，但事实上那些话却就那么顺遂的从嘴边溜出，他甚至有心去关注纪安的情绪，可是从头到尾也没听到纪安发出什么声音，他好像就那么安静的听着。
　　对话过后，两人又都重归沉默。他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纪安需要时间整理卫戈说的那些事情，而卫戈需要时间收拾自己不平静的心情。
　　大殿之中的两人一躺一坐，两侧的灯火时不时摇曳两下，偶尔“噼啪”响一下，更衬得四下寂静无声。
　　良久过后，纪安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决定将玉璧作为突破口，这不仅是要解眼前之急，更是因为那枚玉璧对首阳一脉有着特殊的意义。
　　“卫戈，你说你身上的玉璧是你母亲在首阳山上交给你的，你可知它从何而来？”
　　“啊，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母亲并未细说。”卫戈被纪安突如其来的提问惊了一下。
　　卫戈可能不知道玉璧的来历和用处，但纪安却十分了解。纪安每年三个月学习家学的时间不是白费的，他过目不忘又头脑聪明，纪家积累千年的典籍虽浩如烟海，但他不说都藏之脑海却也有十之八九。
　　纪安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关于那枚玉璧的记载，除了它之外还有五种其他玉器，六者并称“六瑞”。这六瑞分别为：玉璧、玉琮、玉圭、玉璋、玉琥、玉璜。
　　上古时期先民以这些玉器作为礼器祭祀天地，它们具有代替生灵沟通天地的作用。首阳一脉所拥有的六件玉器，虽与“六瑞”对应，功用却不尽相同。
　　据古籍记载，千年以前，首阳一脉崛起于微末，数年之间便成就在世间举足轻重的地位，与那六件玉器关系甚大。六件玉器为当时的纪家掌门人寻得，各自都有着不同的威能。
　　人们不知纪家掌门人从何得到这些功能强大的玉器，却知道这些玉器都是法器，甚至堪比传说中的灵器。首阳一脉凭借它们发挥出的无限威能迅速崛起壮大，成为一方诸侯。
　　世人本以为他们会借此一路横扫过去，独占鳌头。没想到在纪家掌门人与恶敌的一番战斗之后，宣称玉器有失。此后首阳一脉一度大张旗鼓的派人到处搜索这些玉器的下落，却都一无所获。
　　不是没有人怀疑这是首阳一脉使出的障眼法，但是关键是从那以后，首阳一脉再也没有使用过那些玉器，即使被敌人逼上门面临生死危机，仍全靠族人硬抗度过艰险，不曾借助那些玉器。
　　渐渐地人们开始相信首阳一脉是真的将那些玉器给弄丢了，关于那些玉器的消息也就慢慢的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了。首阳一脉虽丢了强大的依仗，但他们本身人才济济，英杰辈出，也使得首阳一脉在人间的地位越来越高，堪称道家圣地。
　　但纪家内部典籍却披露了部分隐藏的真相，那便是那些玉器并未丢失，只是为镇压某个魔物不得动用。他们一直被供奉在首阳观中，千百年来从未改变。首阳一脉会从各家中选出忠实的族人镇守这些玉器，一代一代薪火相传，从不间断。
　　如果按古籍记载无误的话，那么玉璧出现在卫戈身上这件事就值得商榷了。纪安将他所知的有关玉璧的事全都告诉了卫戈，卫戈的想法与纪安的猜测一样，首阳一脉世代供奉的玉璧却出现在他这里的确有些可疑。再加上卫戈之前说卫母的那封信里提到首阳观被盗，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可如果卫母就是那个盗物的内贼的话她为什么不随卫戈一起下山，还有如果她提前知道首阳一脉将遭大难为何不告知其他人共同御敌也不至于结果那么惨烈。卫戈与纪安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时作罢，希望等到卫戈脱困之后二人再共同调查事情真相。而当务之急却是怎么让卫戈从玉璧中脱困而出。
　　纪安虽然博览群书，但都是纸上谈兵，实际操作的经验少得可怜。所以才会在招魂续命出了岔子之后不知所措，所幸现在知道卫戈的灵体就在玉璧之中，想个办法将他救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纪安在一旁冥思苦想，希望能找到类似的记载帮助卫戈脱困。卫戈则开始认真观察所处的这片空间，想要找到出去的路或者从内部突破。不知是不是错觉，卫戈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似乎渐渐能动了，空间对他的束缚好似有所减轻。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发现果然能动，他伸直的手臂无意间触碰到了周围飘荡着的绿色氤氲，不可思议一幕发生了，那些烟雾竟然顺着他的手臂进入了卫戈的身体。卫戈惊呼出声，惊醒了正在一旁思考的纪安，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卫戈将这一诡异状况详实的跟纪安说了。
　　纪安略微思考了下，说：“你可有感觉到身体不适或者哪里不对劲？”
　　卫戈伸手又碰到一团烟雾闭眼感悟，觉得身体反而变得更加爽快，似乎整个灵体被洗了一遍，通体舒适。
　　纪安听到他这样的感受认为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对卫戈是件幸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些绿色氤氲应该是灵气积聚而成的。吸收灵气对卫戈的灵体来说十分有利，所以他便劝卫戈多多吸收这些灵气。
　　卫戈果如纪安所言十分认真地捕捉这些灵气吸收，他发觉他吸收的灵气越多这空间对他的束缚越少，因此之后就更加卖力了。时间在卫戈吸收灵气的过程中悄悄溜走，卫戈时不时与纪安聊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以免无聊。却苦了忙了一晚上却没灵气可吸收恢复精神的纪安，他一边要想解决的办法一边还要强撑着跟卫戈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终于，卫戈将整个空间内的灵气吸收殆尽，他本来想跟纪安讨论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才能从玉璧中逃脱。可是他话未说出口，在灵气消失的瞬间就被从天而降的神器锁链给层层锁住了。
　　卫戈只觉得整个人都窒息了，被锁链包围之后无数的奇异符号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卫戈的身体。巨大的冲击让卫戈陷入昏迷之中，因为吸收无数灵气刚变得凝实的灵体差点支离破碎，即使勉强撑住但还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就地崩散。
　　卫戈的突然安静让本来昏昏欲睡的纪安陡然惊醒，难道又出了什么新状况？他拿起玉璧冲着它喊：“卫戈，卫戈，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怎么了吗？回答我啊！”
　　然而并未等来卫戈的回应，纪安内心十分不安，他紧紧地咬着嘴唇，死死盯着玉璧，拿着玉璧的双手越发用力起来。他又喊了十几遍却始终不得回应，急得汗水直流，脸色煞白，心中暗恨自己没用，在紧急的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
　　卫戈不知道纪安的焦躁不安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如果撑不过这关就必死无疑了，那样的话就是魂飞魄散，即使招魂也救不回了。他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性命，但是在纪安面前这么屈辱的死去太可悲了，更加不能忍受。所以他咬牙拼命坚持，终于抵住了那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成功的存活了下来。
　　当所有的风波都止住后，卫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想着自己这是一天将别人一辈子都不一定承受的苦难全都受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卫戈才有心看一下周边情况。却发现空间内那些绿色氤氲和上空的链条全都不见了，空空一片。他不禁嘴里发苦，还真是祸不单行，这到处空空如也让他找个突破口出去都找不到。
　　碰到这种倒霉事情，即使稳重如卫戈也不由得在心中爆粗。无奈的冲着空气说：“何苦为难我，我只是要出去啊！”没想到话音刚落，他便觉得一阵眩晕，等他张开眼睛却看到他竟然身处外界了。
　　卫戈不由感叹人生真是处处是惊喜啊，还没等完全平复心情，他却发现坐在眼前的人惨白着脸，双眼紧闭，眼角似乎还有点点晶莹。
　　“纪安，别担心，我出来了。”卫戈轻声对纪安说。
　　听到卫戈的声音，纪安猛然抬头，然后忍不住抱住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外露，说：“卫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