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览冥之生

8、善后

　　卫戈被纪安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不过想到他今晚担惊受怕那么久也情有可原。便笑道：“你谢我作什么，忘了是你救的我了？”
　　纪安在抱上去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暗怪自己不够稳重，遇到点状况就六神无主。他松开卫戈，强装镇定的问卫戈刚刚是什么情况。
　　卫戈看着纪安透着羞恼又一本正经问话觉得十分有趣，又怕自己笑出来会惹恼他，只得辛苦自己忍者，然后将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下。
　　纪安认真地听着，倒是将刚才的尴尬给忽略了。他对照自己之前看过的典籍觉得卫戈应该是掌控了那枚玉璧，成了它的主人。这却是个不错的结果，这样的话他们对于这些玉器说不得会有更多的了解，对日后调查那件事也有不少帮助。
　　纪安将他的想法告知卫戈，两人都觉得这可谓这一件幸事。可惜的是他们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卫戈的灵体并未与身体融合，二者仍然处于分离的状态，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原点。
　　卫戈不信邪，他拼命想往自己的身体上靠，却总是被一层无形的隔膜挡着。他的身体和灵体好像成了磁铁的同极，互不相容。他尝试了无数次却没有任何效果，最后不得不放弃。
　　纪安坐在旁边全神贯注的思考，突然，他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我之前认为你把玉璧认主，所以才能掌控它进出。现在看来似乎不对，还有一种可能则是你被迫成了玉璧的器灵。首阳一脉供奉的六件玉器都是顶尖法器，还差一步便可成为灵器。但是若无特别的机缘想要化灵是万分困难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世间灵器的存在那么的凤毛麟角的主要原因。
　　但是今天机缘巧合之下，你的灵体进入玉璧之中，打破了其自行演化的机制。我虽不明白你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但却有八成把握确定你就是这玉璧的器灵。所以你才再也回不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因为原则上现在玉璧才是你的身体。”
　　纪安的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再说那什么法器、灵器的卫戈几乎没怎么接触过。但他又不得不相信纪安的推断，毕竟这些事是纪安真正擅长的。果然是流年不利，遭受无数磨难不说，到头来连身体都丢了。他大概是卫家历任家主中最悲催的一个了，卫戈自嘲一笑，无奈的想。
　　“我知道你心中憋屈，出现这种状况也有我的责任。我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如初的，你相信我。”纪安也很同情卫戈的遭遇，同时也后悔自己的莽撞。
　　“你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去了，我说过这不怪你。我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有你这个纪家天才在我还怕什么，我信你。”卫戈了解纪安的性子，敏感又固执，这算他为数不多的缺点了。他知道如果不解释清楚估计纪安只会难为他自己，更何况他是真的相信纪安，相信他的能力，所以就认真的解释了几句。
　　纪安听到卫戈无条件的相信自己感动之余更是下定决心一定帮卫戈解决此事。卫戈的灵体已经成了器灵，只要玉璧无事他就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关键是他的身体，没有灵体存在的肉身与尸体无异，若是就那样放着置之不理，过不了多久便会腐烂。那样的话，即使日后找到让卫戈灵体解除限制的办法也于事无补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找个能够保存卫戈身体而且保证它不会变质的地方。纪安冥思苦想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个绝佳的场所。他三言两语跟卫戈简单解释了一下，便背起卫戈的身体走向大殿神像后方。
　　当走到神像正后方，纪安将卫戈的身体放下。然后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神像基座上写了一个“纪”字。只见一道红光闪过，石制的基座表面竟然像水面一样泛起波澜，渐渐地波澜散去只余一个圆形按钮。
　　纪安深吸一口气，将那按钮按下。只听轰隆隆一阵作响，神像基座下面出现了一条暗道。纪安与卫戈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便再次背起卫戈的身体，慢慢地进入暗道。
　　说是暗道，其实里面却灯火通明，比大殿都显得更加明亮。一人见宽的阶梯，两侧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一些灯火。这些灯火却不是普通油灯而是灵气所化，影影绰绰，十分别致。
　　纪安费尽力气终于带着卫戈的身体走完所有的阶梯，卫戈有心帮忙但他连自己的身体附近三尺都靠近不了，更别说帮纪安搬运了。只好眼睁睁看着纪安累得气喘吁吁，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终于到达暗道尽头，此后空间豁然开朗。那里是一个四方暗室，暗室四周各有一人见宽的栈道，暗道与其中一条居中交接。暗室中间是一圆形祭坛，祭坛周围中空。东南西北四向各有一条通往祭坛的路，与暗道和四周栈道构成了一个“甲”字。
　　圆形祭坛之上除了一个石棺之外别无他物。那石棺造型简单，没有任何雕琢，也无任何装饰，但放眼望去却总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
　　喘过气来的纪安指着那个石棺跟卫戈介绍，说这些都是他从一本书上所得。这个暗道和暗室在大殿初建的时候就存在了，但只有纪家血脉才能打开。祭坛之上的石棺乃是千年前纪家先祖一位挚友所赠，可保尸身万年不朽，甚至有滋养身体的作用。书中记载纪家先祖仙逝后被后人放入石棺之中，千年以降一直享受后人祭祀和供奉。
　　卫戈听到这怎么可能还不明白纪安的意图，但这可是纪安先祖安息之地，怎能惊动。连连阻止说：“纪安，你有此心我很高兴，但是这毕竟是你先祖，万万不可因为我就干这种事情。”
　　“你多虑了，纪家如今只剩我一人，我就是纪家家主。身为家主，做这样的决定无可厚非，先祖会原谅我的。”纪安倒是对这些没什么太多的顾虑，他受毕先生言传身教的影响，对于纪家和纪家先祖并无太多的感情。
　　卫戈劝说不了纪安，也无法阻止他，只好在一旁默默地祈祷纪家先祖不要怪罪。
　　纪安却不管这些，他歇息好之后便走上祭坛，调动全身灵气按照书中记载打出几道手印，不久后石棺便缓缓打开。做完这一切，纪安慢慢吐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看来这次书中记载并无什么谬误，一切正常。
　　卫戈在旁边也捏了一把汗，既然他挡不住纪安，就只能希望这件事不要再出什么篓子。
　　纪安将卫戈的身体搬到祭坛之上，准备放到石棺之中。但当他看向石棺时却惊呼出声，卫戈连忙飘身上前，看到其中场景也十分诧异。原来这石棺之中竟然空空如也，记载中的纪家先祖的尸身并不在石棺之中。
　　这件事太诡异了，明明书中记载的其他所有内容都是对的，但唯独最重要的石棺之主却出了差错，太不应该了。卫戈和纪安仔细查看了祭坛和石棺周围，发现石棺竟然有被移动的痕迹，虽然很轻，时间似乎也不短，但却足以证明有人在此之前进入此中打开石棺，将纪家先祖的尸身带走。
　　他们根据石棺上移动的痕迹推测最多不超过二十年，那这二十年间最有可能不声不响完成这件事的时机又是什么呢？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件事，看来关于那场灾难还有更多埋藏更深的故事呢。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纠结了。赶快将你的身体放入其中，我们也好继续想办法解决你的事情。”纪安心知那件事不能急于一时，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紧着眼前的事做。
　　卫戈也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再纠结此事，点头称是。
　　纪安小心翼翼的将卫戈的身体放入石棺之中，再次施法将石棺合上。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卫戈肉身的问题，再无后顾之忧了。接下来只要找到解除器灵与玉璧之间关系的办法就行了，虽然不易，但是有了目标和方向，就无所畏惧。
　　纪安和卫戈从暗道原路返回重新回到大殿之上，解决完一桩心事后两人都有些放松。纪安这一夜里忙里忙外全靠一口气撑着，猛然放松下来，积攒已久的疲劳瞬间涌上来，一阵眩晕，他忙找个地方坐下想要缓缓。
　　卫戈是灵体状态没什么感觉，但他看到纪安脸色不加，精神不济知道他需要休养。于是开口问他有没有地方先睡上一觉，纪安每年都要在此地学习，在大殿附近的偏殿里倒是有休息的场所。卫戈便劝他先到偏殿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纪安也觉得身体实在受不住了，便也同意了去偏殿休息。于是二人又前往偏殿，幸而这里常年备有床褥，纪安就稍事整理就此睡下，很快就进入梦乡。
　　卫戈不需睡觉，也不想睡觉。他需要梳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他有一种预感，他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但他并无遗憾，反而对这别样的未来有所期待。看着一旁纪安乖巧的睡颜，千疮百孔的心似乎有一部分被什么东西慢慢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