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览冥之生

6、惨剧

　　卫戈随父亲一起走在一行人最前面，没走多久就渐渐发觉整座山的气氛和景况十分不对。
　　首阳山作为举世闻名的道家圣地，地理位置绝佳，灵气充沛。是以整座山钟灵毓秀，虽则不是极高却有十足的仙山景象。再加上山顶首阳观是千年古观，千年以降从未衰败，在世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故而世人对首阳一脉万分敬重，首阳山也被管理的极好。每当上下山时都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的空灵之气，还常有各种动物出没两侧，十分讨喜。闻名而来的人们无论年老年幼，虽然都需徒步上山，但是却从不会觉得十分疲倦。
　　然而此时卫戈眼前的首阳山却再不复往日的仙灵，空气中弥漫的不是空灵之气而是令人闻之犯呕的古怪气味。曾经郁郁葱葱，四季常青的山林也全部枯萎。更骇人的却是整座山仿佛下了一场血雨，到处都充斥着血迹，仿若地狱。
　　卫戈不是个胆小懦弱的孩子，他曾经也见过不少魑魅魍魉，可是这番惨像还是让他心惊胆颤。仿佛是感受到卫戈的紧张恐惧，卫父将牵着卫戈的手握紧了些，似是要给他安慰。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力量，卫戈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着父亲继续登山。
　　卫父二人冷静如常，旁人却有些难以承受。都是些普通人，虽然在卫家做事见过不少世面，但哪里见过如此场面。所以不少人面色惨白如纸，甚至有人跑到一边去吐了。倒是称得卫戈这个八岁的孩子性子沉毅，有乃父风范。
　　行至半程，众人终于撑不住了。卫父本就是大病初愈，卫戈更是少儿，能在如此顽劣环境中走那么远路已实属不易。卫父不愿停下坚持强撑着上山，但禁不住手下人说小少爷身体吃不消只得作罢。
　　众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卫戈自然还是紧跟在父亲身边。两人相依坐下，卫戈看着父亲越发惨白的脸色不禁担心，卫父好想知道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头说无碍，让他不必担心。
　　卫父的话并没有怎么安慰到卫戈，他还担心一件事便是母亲那边的情况。看到山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觉心中的隐忧在被无限放大，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盖过了眼前的恐惧。
　　卫戈抬眼看向父亲，用眼神恳求父亲希望他告知到底出了何事。父子连心，看到儿子的眼神后卫父便知道儿子的心思。他本来想着瞒着卫戈将事情处理好后在一步步告诉卫戈事情始末，没想到卫戈却藏到了车里自行跟来。事到如今，再瞒着也没有任何用处，他也只好挑紧要的跟卫戈说了。
　　原来卫戈将锦盒交给卫父不久，卫母再次派人回来了。而这次却是将她带去的所有卫家人全都派回了，独她一人还留在首阳山。卫父接到消息后便觉得事有蹊跷，等他拿到卫母捎给他的信后便知大事不好。
　　卫母在信中说道首阳观中供奉的灵物被盗，似是内贼所为。为处理首阳一脉内务整个首阳山上的外人被全部送出。首阳一脉几大世家因此事而产生纠纷，陷入混乱。这倒无妨，问题是卫母信中隐约透露出当夜首阳一脉好像有大敌来临，若过不去这坎，必将损失惨重。说到最后竟有交代遗言的迹象，卫父读完信后大惊失色，连忙命人联系卫母。
　　可惜首阳山为保灵气平衡，千百年来不准改变格局，现代设备也不许安装，想要电话联系根本没有可能。山上山下大多都是书信往来，卫父心中焦急想要亲自前往，奈何卧病太久，稍有起色却时间太短，路都暂时走不得。而且首阳山上首阳一脉说一不二，既将外人全部赶出，再过去也进不得山。只好作罢，吩咐手下人彻夜关注首阳山消息，从各个渠道下手打探内幕。
　　一夜过去，终于有消息递过来，却是噩耗。消息上说首阳山当夜时不时出现巨响更有强光闪现，好似电闪雷鸣。山脚下的居民人心惶惶，有人想要上山产看情况却怎么进不了山。天亮后，终于能进山了，但结伴进山的几人却全都吓破了胆回来。不久后便有特警部队前往封山，之后便有形形色色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只是却只有很少的人才得以放行进山。
　　之后卫父觉得身体能行走后便当机立断带着人去首阳山，希望能将卫母接回。
　　卫戈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心中懊恼自己在父亲最忙的时候还给他添乱的同时却更加担心母亲会不会出事，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小舅舅会不会遭遇不测，还有自己的小伙伴纪安会不会病情加重。
　　心中藏着这些担忧，卫戈再也坐不住了，催促大家赶紧走。卫父也是这个意思，故而众人没休息多久就再次出发。卫父身体羸弱，越往后走越是困难，可他硬是咬牙坚持，在旁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完了整段山路。
　　到达山顶后，一路上见惯了惨状的众人再次收到了强烈的冲击。曾经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首阳观竟然被夷为平地，首阳一脉各大世家规模宏大的府邸变成了断壁残垣。到处都是被大火焚烧之后的痕迹，几乎没有完好的建筑物存在。
　　一片混乱中有一些特警在检测是否有生命迹象，一旁的空地上被平放着几个伤者，一些医护人员正在救治。
　　卫父这是顾不得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跑到那些伤者跟前仔细确认是否有卫母。然而事与愿违，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他又冲到那些还在搜救的特警跟前询问，得知救得的人不知地上那几个，还有几人已被家人接走，但里面貌似也并没有卫母的身影。
　　卫父面如死灰，卫戈也悲痛异常。卫戈还特地问了晏家是否有人存活，却被告知晏家受损严重至今无一人生还，甚至连尸体都不曾找到。倒是卫戈形容的六岁孩童纪安像是活了下来，因为他就在首阳观消失后的那块空地上最先被发现所以特警印象比较深刻，不过好像第一时间就被一个自称是他远房舅舅的人带走了。
　　卫戈大急，问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把他带走呢？特警也不想，奈何上面吩咐说可以可以他们也只好照办。卫戈无法，只能安慰自己纪安活着就比什么都好，转而开始为母亲，外祖担忧。
　　卫父见久久不能找到卫母，万分焦急。最后不过他人劝阻甚至拖着病体自己开始找寻起来，卫戈也随卫父一起跑到晏家原来的宅邸上翻找。
　　世人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将整个首阳山翻了无数遍的卫家人不仅没找到卫母的迹象，连晏家人都一个都不曾发现。
　　搜寻结束后，与登记的人数相比，存活下来的人不足百分之一，更有三分之二的人连尸体都未曾找到。首阳山上盘踞千年的几大家族数百人几乎无人生还，首阳一脉一夕覆灭。
　　卫父不能相信这一结果，他固执地认为或许卫母事先有预料到祸事发生所以带着晏家躲出去了，所以一直派人到附近寻找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但特警负责人却打破了他的幻想，说自首阳山将外人送出之后便封闭山门，再无任何人出入。言下之意便是卫母和她的家人没有存活的可能。
　　卫父终于清醒，瘫倒在地上小声的喊着“清儿、清儿”。卫戈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他年纪不算小了，更生在卫家这种家庭。十分清楚他再也没机会母亲和外祖一家，也再也没机会获得他们的宠爱，他已然失去了一生中最亲近的一些亲人。
　　卫戈的大声哭喊惊醒了正沉浸于丧妻之痛的卫父，卫父知道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悲痛，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卫母和晏家人的死因要查，他们的丧事要办，卫家还有各种事务等着他处理。他强打精神安慰了一会儿卫戈，将他交给自己信任的手下，就开始着手处理卫母和他岳家的事。
　　卫戈跟着父亲忙前忙后一整天，又一直处于紧张、惊惧的状态，后来又陷入大悲之中，身体终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卫父请了医生给他看了说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也便放下心来。
　　等到卫戈醒来已是第二天了，他被卫父连夜送回了卫家，卫父还请了一直修养的卫老爷子亲自照料卫戈。卫戈醒后大闹着要回首阳山，被卫老爷子劝着说要养好身体等父亲处理完事情回来还要参加卫母和外祖一家的葬礼，卫戈只得作罢，却又抱着爷爷大哭了一场。
　　卫父处理完首阳山的事情之后，便回到卫家准备葬礼。整个葬礼隆重而肃穆，至此首阳山的事终于告一段落。然而仅仅三个月后，卫父病逝，他在走之前将玉璧亲自给卫戈戴上，并吩咐他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把卫戈托付给卫老爷子，撒手而去。从那以后，卫老爷子重新出山，卫戈就由他教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