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歌飞》清寒剪风

44、乾坤

　　我细想想今天的事，确实蹊跷，我如果撞破北冥玄和我娘冯婉茹，这不是一石二鸟？除了我，也除去了我娘？这样想来，一阵后怕，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他顺势一拉，将我拥进怀里，“知道我对你好了吧？今天我一听母后宣你进宫，没换朝服就赶了过去，刚走到一半，下人来说你已经离开了坤宁宫，我又着急忙慌地追了过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做势挣扎了两下，奈何他力气大，我动弹不了他分毫，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闷闷地从他的胸膛传来，“别动雪儿，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
　　他的语气不似以往的意气风发，透着几分倦意，竟多了份商量和乞求，罢了，其实他对我也还算好，就顺着他一次吧。
　　他衣襟宽敞，不似朝服熨帖繁琐，这个姿势，正好露出他的小臂，我咦了一声，“你这里怎么有个火焰色的胎记？”
　　他忙拉起袖口遮掩，“没什么？早年练功留下的疤痕。”
　　疤痕？怎么那么奇怪的形状。他不愿多说，我也不好多问，听颜枫澈说皇后对北冥皓辰并不好，动辄打骂，些许是他小时候留下的，现在自然不愿意被人提起。
　　他就这样拥着我，一动不动，屋里安静得很，隔着窗户，居然能听见外面刷刷的树叶声响，我低头，恰好可以看见他的手，骨节分明，指腹有薄茧，他的皮肤不算白，可依旧经脉分明。
　　“想什么呢？”他抵着我的额头问。
　　不知是他褪去了棱角还是我懒得伪装，我轻叹了一口气，“想的多了，我娘醒过来会怎样？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他轻抚着我的背，“你娘没事，药力之下，她记得的并不多，但云雨之事到底无法隐瞒，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会没事的。”
　　他扶起我的双肩和我对视，“我娶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在意你。”
　　这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他说，今天却觉得格外不同，我望进他的眼睛，他看着我不说话，窗外的树叶又刷刷的作响，我心念一动，问道，“那传言呢，你。。。信不信隋阳冯氏可扭转乾坤的传言？”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终究抚上我的脸颊，叹了口气，“信的，我是信的。。。”
　　窗外风停了，心里唯一有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我暗笑自己，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才问出那样的话？
　　所以，他娶我不会只是因为喜欢我！也对，天子的爱怎么可能纯粹。我别开眼睛，假笑一声，调侃道，“你不是一向愿意哄女孩子，今天怎么吃错药了，这么坦白。”
　　他没有理会，只是低头淡淡一笑，拉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我父皇的话你听懂了吗？隋阳冯氏女一定要入皇家，可以是嫁，也可以是拘，其实。。。不管什么方式，只要你是我的就好。”
　　我条件反射抽回手，实在不适应他的情深似海，一把推开他，坐直了身子，岔开话题，“所以当年我娘，我爹和你父皇，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也跟着坐直了身体，“我。。。找人调查过，只知道当年你爹和你娘。。。嗯。。。似乎你娘并不乐意，怀你的时候还喝过堕胎药，就是这样你才会从小体弱。其他的事情父皇和你爹都遮掩得严严实实，其中的细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你父皇说当年的事我爹也有一份是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不知道，怕是要问你爹才知道。”
　　我低头沉思不语，这一天发生太多事，听得我太阳穴突突的疼，他握着我的手，捏了捏，“雪儿，别难过，你娘当年药喝到一半就后悔了，这才。。。有了你，她还是很疼你的，不然她也不会对父皇妥协。”
　　我一愣，知道他误会了我难过，我对冯婉茹的感情，其实终究不似亲母女那般深厚，其实也谈不上难过，不过难得他这么细心体贴，我于是安慰道，“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门外近侍的声音响起，“殿下，糕点好了，送进来吗？”
　　他看了我一眼，询问的眼神，我点了点头，他吩咐道，“进来吧。”
　　宫人们鱼贯而入，各色糕点摆了小半桌，更奇怪的是他们对于我和北冥皓辰挤在一张椅子上暧昧的样子视而不见，这。。。到底是职业素养好还是见怪不怪？
　　北冥皓辰拿起桃花酥，递到我嘴边，“之前为你找的厨子，结果你倒好，好不容易才来一回，我东宫白养了这些厨子。”
　　我觉得他好笑，“哪里就是为我养的。”看着这桃花酥饼，倒是很不争气地想起南宫月，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和他一起上街买了酥饼坐在巷子里分着吃。
　　北冥皓辰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想什么呢，睹物思人？”
　　我急忙否认，“说什么呢，以前我不是天天帮你买，还巴巴地送进宫。”
　　他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真是没良心，明明是你嫌弃东宫的厨子，自己买了糕点来陪我处理政务，哪次不是你自己吃完了，还要来闹我？”
　　原来。。。事情是这样？我一脸茫然，他叹了口气，“算了，那些事你也不记得了。以后想吃什么别去街上排队等着了，我这里的厨子都会做。”他侧着头，转念一想，“不过也没多久了，等你嫁进了东宫，随时随地，想吃什么都可以。”
　　用完糕点，我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不知道冯婉茹怎么样了。正想着，侍卫就来禀告，“殿下，颜夫人出宫了。”
　　我转头看他，他笑了笑，冲着外面说道，“知道了，去备马车，送颜小姐回府。”
　　他站起身来，也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一直帮你盯着呢，你娘没走，你怎么会放心走。”
　　惊叹他想得周到，我低声说了句谢谢。送到宫门，他也没有招摇的打算，只说到，“改天带你去城外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