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中语》罹渊墨

3、三

　　守着山门的低阶弟子不认得叶铭与翡翠，却识得南页公子的信物，于是爽快的放行，还专程唤了人在前面领路。叶铭早些年来过华山几次，那弯弯绕绕的前殿后亭还能记个七八，待弟子的领他绕过一片竹林，便心知这是要去南页的师傅那儿了。
　　翡翠跟在叶铭后头，叶铭和那领路的弟子时不时交谈两句，她也不插话。一双碧色的眼睛来回的转溜，她生于西域大漠，才来中原不久，这世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无比，心境竟与出游的孩童相似。
　　雪花慢悠悠的从天上晃下来，落在翡翠的裸露肩上，也在她卷翘的发间坠上了点点晶莹。翡翠本就与常人有些不同，这冰天雪地里穿着单薄的舞裙，也不觉寒冷，倒是玩雪的兴致高昂，趁着两人不注意，悄悄从枝丫上捧了一把积雪下来，攥在手里。
　　她先是把雪揉成一团，却发现雪并不像棉花般柔软，挤压后竟是有些生硬的触感，便又用手去戳，一边戳一边走，随手又从路边的树上捋下来新的积雪拍进手里，把雪球越揉越大。
　　她玩的开心，叶铭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心中一慌，雪球便从手中滑落下来，摔在了地上。
　　翡翠心中暗道可惜，面上却仍是这几日来叶铭已经看惯了的笑容。
　　“公子有何事？”那笑容多一分太魅，少一分太淡，当真是眼波流转风情万种。若是到了京城，怕是有不少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但叶铭看的却是翡翠赤裸的双脚，她赤足踩在雪地里，双脚却并未被冻得泛红，再看看她单薄的衣衫，若是常人如此，怕是已寒气入体，肤色紫红行动僵硬了。细细看去，甚至在这漫天的细雪下，那袭舞裙还是干燥如常。
　　——而叶铭的长衫，已湿了小半。
　　叶铭先是叹气，后又向带路弟子道了声谢，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绕至后山南页师傅的住所。
　　他从包裹中取出一件斗篷来，为翡翠披上，又将胸前的带子细细系好，手指却不经意间触到了柔嫩的触感，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眼。
　　“你衣衫单薄却能行于雪中，尚能用内力深厚解释。但衣衫干燥，却令人在意，且将这斗篷披上，免去南页他师父的疑心。”
　　“那公子就不起疑吗？”翡翠摸着身上软厚的斗篷，脸埋在斗篷的毛领里，忽的问出这么一句。“还是说……公子已经看出来了？”
　　叶铭也不知翡翠是和用意，或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秘密要将自己灭口？但她也从未费心遮掩自己的不同寻常，反而处处高调行事。思来想去不得其意，便只能沉默以对。
　　“那公子已经既然发现翡翠并非活人……就不怕翡翠是来来索命的厉鬼？是害人的精怪？”翡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叶铭的身后，一手压住了他的刀，一手漏出了锋利的指甲，虚放在叶铭的脖子上，似乎只要轻轻一划，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
　　“鬼或精怪就不怕冷了吗？”
　　翡翠愣了，接着大笑起来，这笑带着些张扬，与平日里那面具般精致的笑容大不相同，却又同样迷人。便是如叶铭这般不懂风情的人，也不禁感叹于翡翠的风姿。
　　“公子可当真是有趣之人。翡翠…翡翠刀向来不会选错人。”翡翠伸手抹去了笑出的眼泪，对叶铭说道。
　　叶铭有些疑惑，但却没来的及多问，就听一声浑厚的怒吼从屋内传了出来。
　　“两个小儿在我屋外叽叽喳喳！着实烦人！既然有事相告还不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