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千粉点梗番外 井底引银瓶【七】聘则为妻奔是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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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远处吱呀声响，园门开启声、木屐踏雪声、刷刷的扫雪声陆续响起。霓凰左右张望一回，纵身躲到一丛茂密的树篱后面，屏息蹲了下来。一会儿就听见两个婆子越走越近，一边挥舞着大笤帚扫着积雪，一边低声交谈。
“你说王妃这是何苦呢，一个不知道什么女人生的丫头片子，养着也就罢了，还巴巴的养在正院里……我二姨家的孙女是厨房里帮忙的，说那丫头昨晚哭了一夜，正院里就一夜没熄灯，她们守着烧水的大灶也没敢睡……”
霓凰心里一痛，一刹那间五脏六腑绞成一团，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了下来，寒风一吹，脸上刀刮般痛。女儿……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自打落地就从来没有离开她一日的，三天三夜，不见亲娘面。
昔日萧景琰奔走塞上，她出去巡视山寨，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小女儿都能不住声的哭到她回来。这一次蓦地里被抱去了陌生地方，周围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三天，三天……
她害怕不害怕？难受不难受？嗓子可哭哑了，可哭得起了烧？
“……王妃也是苦。还没成亲男人就跑了，一个人进的门拜的堂，三年了，男人的面也没有见过。要不是宫里还给她几分体面，真真连日子都过不得。这孩子又是宫里交下来的，不小心养着，还能怎样？”
“唉，你说这贵人吧，有些时候，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过的自在。要是换了我们这样的，男人敢在外面偷腥，还抱了私孩子回来让我养，看老娘不大嘴巴子抽他的！”
两个婆子絮絮说着，一边扫地，一边走远。霓凰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满心满耳都是女儿养在正院，养在正院——
也就是说，她想法子进到正院，就可以见到女儿。
霓凰死死一攥拳头，把心底火烧火燎的那点儿念想压了下去，借着树丛掩蔽身形，一路靠近房舍。幸喜靖王府的格局她还记得，找了个偏僻的所在翻墙进去，沿着屋后夹道一路疾走。绕过两排房舍，见得前面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越发的密了，知道再走只怕要惊动了人，没奈何，钻进一间空屋子，腾身上梁，苦苦挨到天黑，这才穿房越脊，直奔正院。
院子里黑漆漆的。霓凰提心吊胆地竖着耳朵聆听动静，心里想着那两个婆子的话，女儿昨晚哭了一夜，正院里一夜没有熄灯……这会儿灯熄了，是女儿终于被哄住了，还是，着实累得没力气哭了？
单这么想着，心肝五脏就是一阵一阵地绞。她小心地挪了一下位置，从屋脊后面探出脑袋。刚觑得东厢房里一灯如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有没有人影，一个稚嫩的哭声蓦然透过窗纸，被寒风卷着直直扑到耳边。
“娘……”
声音粗粝沙哑，有气无力，和记忆中的娇嫩清脆更没有半点相似。然而只一入耳霓凰便全身大震，指尖死死抠住屋瓦，直抠得瓦片咔嚓咔嚓地轻轻爆开，才没有当场跳下中庭，冲进房去抱回女儿。
她竭力调匀了呼吸，贴在房顶上又看了一回，确定这个时候人都已经睡了，方才轻手轻脚地挪到屋顶边沿，握住檐椽，翻身而下。高抬脚，轻落步，贴着墙壁悄悄溜到东厢房门口，手掌贴在房门口推了一推。
门扇咯吱一响，却没推动。霓凰吸了口气，正要掌下加力，房内却响起了一个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来。她缩身往门口墙上一贴，刚把自己藏好，里面哗的一声，泼出一大盆热水来。
霓凰饶是躲得快，裙角上还是被溅了几点，心中暗怒。眼看房门就要关上，她一闪身，已经抢了进去，左掌在房门背后一推，右掌立起，一掌斩在那出门倒水的胖大妇人后颈。
那妇人脸上惊恐交集，晃了晃，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霓凰无心细看，循声疾奔内室。掀起暖帘，靠墙的大床上窝着个小小的女孩儿，在被子里蜷成一团，枕上一张清丽小脸挂满泪痕。见到霓凰，女孩儿眼前一亮，拼命向她伸出手去，扯直了嗓子喊：“娘！娘！”
“阿囡！”霓凰心痛之极。她冲上去跌跪在床边，双臂伸开，隔着被子一把将女儿揉进怀里。“阿囡别怕，娘来了，娘带你走……别说话，娘给你穿好衣服，这就带你走！”
她立起来飞快地扫视四周，将边上挂着的女童衣服一股脑儿薅了过来，一件一件往女儿身上套。小姑娘乖乖地伸手伸腿，任凭母亲给自己着衣。刚套了件袄子，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惊叫：“啊——”
霓凰猛地回头。大床后的夹道里，不知什么时候闪出了一个小丫鬟，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惊惶。霓凰不暇呵斥，随手抓了个摆设待要砸将过去，手掌举过肩头，看着那个只有六七岁的丫头，却到底楞了一下。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小丫鬟已经跌坐在地，打嗓子里迸出了第二声尖叫：
“来人啊——”
满院惊起。
霓凰咬了咬唇，纵身过去一掌劈晕了那丫头，扯了张被子将女儿裹起来捆在身上，起身就走。只耽延了这么片刻，正院的灯火已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紧跟着，铜锣锵锵，霓凰带着女儿翻上房顶时，急急涌来的火龙，已经四面八方围住了院落——
霓凰一凛。她左右望了望，更不寻隙突围，纵身下地，长剑铮然出鞘。惊呼声、痛叫声、人体的倒地声接连响起，到一切归于死寂时，霓凰手中的长剑，已经架上了一个被人围拥在内的贵妇颈项：
“放我出去。”她握剑的手微一用力，那女子细腻白净的颈上，已经渗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痕：
“放我们出去！”
“王妃！”
“别伤了王妃！”
“放开王妃，一切好说——”
窗外火把晃动，丫鬟侍女们的惊叫劝说，和房外护卫们的喊声混成一片。霓凰冷着脸转到王妃身后，一手握剑，另一手将背后的女儿向上托了托，随即扣住王妃肩头：
“送我们出去。别耍花样！”
“……你们都下去。”
匆匆披衣起身，还没梳妆就被挟持了的靖王妃一直沉默。直到脖颈上的长剑又往下沉了沉，肩头传来一阵疼痛，她才第一次开了口，却不是向霓凰，而是向着被霓凰打倒一地的侍女：
“……关上房门。”
“可是王妃！”
“无怨无仇，她怎会伤我。下去。”
这样反常的镇定令霓凰也是一愣。要是在别处相逢，眼前女子如此胆气，足以令她激赏。然而现在当务之急却是离开，她手上用力，把人往前一推：
“走！送我们出去！”
“你们都下去！”靖王妃的声音猛地高了一调。她一再坚持，丫鬟们也只能手足并用地爬出去几步，翻身站起来就跑。就这片刻，靖王妃已经被推着向前走了五六步，她用力向后仰了一下，站住身子，徐徐开言：
“现在房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之性命，在你掌握。这位姊姊，能否先把剑放下，容我说几句话？您也不想当着女儿的面杀人罢？”
霓凰怔了一怔。身后的小女儿恰在此时扭动了下，低低咕哝了句什么。她犹豫片刻，拖着靖王妃回到内室深处，呛啷一声，长剑归鞘。
“多谢。”背对着她的人轻轻舒了口气，转过身躯，端正一福。“敢问，可是大楚护国公主当面？”
许久未闻的称呼被人当面提起，霓凰愣了愣，一股热流从咽喉涌上鼻腔，直达眼眶。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把那股百味杂陈的激烈情绪压了回去，欠身还礼：
“不敢。叫我霓凰就好。你——”
“妾身杨氏。——公主见谅，我得加件衣服。”靖王妃微微一笑。她不顾霓凰还死死握着剑柄，目光在室内一转，从床边衣架上取了件长袄，自顾自地裹上。“这么晚了，令爱又困得很。姊姊不先让她睡一会儿么？左右房里只有你我二人，姊姊武艺高强，我也不可能从你手里逃脱。”
她容色镇定，目光诚恳，说完率先走向床边，亲手挂起床头帐幔，推开锦被。霓凰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把女儿解了下来。看着女儿睡眼迷蒙，又强撑着盯住她看的样子，霓凰心头一酸，俯身把爱女放到床上，轻轻拍抚：
“阿囡睡吧。乖乖睡，娘就在边上。”
靖王妃站在床头默然旁观。等小姑娘鼻息沉沉，终于睡熟，她向霓凰打了个手势，踮着脚尖引她出来，率先落座。待霓凰在她对面坐定，她欠身一礼，缓缓开言：
“招待不周，姊姊见谅。姊姊深夜前来，可是为了带走女儿么？”
“自然！”
“妾身本心，也不想让姊姊母女分离。”靖王妃杨氏低眉一笑，目光向内房一转，随即回来，恳切而诚挚地看定了霓凰：“只是小郡主哭了好几天，昨儿又有些发烧，今晚才好了些。现在天寒地冻，姊姊可否让她养息几日，等身子大好了再说？”
“她发烧了？”
“昨晚我一夜没合眼。”杨氏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满面忧伤。“知道姊姊在庄子上，我本来想立刻把她送来。可我的事情姊姊是知道的，亲迎当天，靖王殿下就走得无影无踪，三年都没有回来。婚旨已下，纵然有司代迎，我也不敢不嫁，嫁了……庙见行礼我是一个人去的，妯娌往来，入宫朝贺，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夫君在侧。若不是静妃娘娘还有几分怜惜，我……”
她轻轻哽咽了一声，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水坠在手背上。霓凰默默无语，当时她和萧景琰一走了之，只想着从此海阔天空鸳鸯比翼，然而，那已经是亲迎前的最后一天，六礼将全，妆奁已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和萧景琰恩恩爱爱双宿双飞，却有一个无辜的女子，一个人在偌大的靖王府里，苦苦支撑。
细细打量，眼前女子眉目清隽，身形纤细，其实……比她还小了快十岁的样子。
“我出身不高，也没有得力的母家支持，三年来，要不是宫里时时传信赏赐，我连王府的丫鬟婆子都压不下来。处境艰难如此，宫里让我抚养小郡主，我又……怎敢违逆……”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千粉点梗番外 井底引银瓶【七】聘则为妻奔是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