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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海茵莉凯的书信集(3) ...

  •   第十八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你猜我们今天见到了谁?一个叫“玛佳”的高个子金发女人,她来给我们做了一场简单的演讲。她曾经是一名护士,所以这场演讲更像是一场职业生涯的回顾,和我想象的“英雄母亲”形象有些出入。当我们知道她的姓时,着实吃了一惊。她姓希姆莱,没错,就是那个盖世太保头子希姆莱的夫人。

      那么,她应该也就是传说中“安妮莉丝的闺中密友”咯——你的母亲应该和她关系很好,她顺带提到“冯·里宾特洛甫夫人的小女儿乌尔苏拉像个金发的洋娃娃似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不出她脸上有着丝毫喜悦的表情。不过她说起医护职业之类的事情,我倒是听得挺入迷。

      说真的,和玛佳·希姆莱这次碰面似乎是为我指明了一条我从没有想过的路,除了中学毕业后匆匆嫁人,女性原来还可以从事这种职业。我本以为毕业考对我来说不过是种仪式,成绩没有什么用处。现在看来我要重新合计。

      你的海茵莉凯

      第十九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这次我去找爸爸说了将来想要成为一名医生的愿望,他倒是非常赞同,难得放下了他的绘图笔和丁字尺,跟我进行一场“tête à tête”的对话。“我们的小海莉终于会考虑以后的事了,这样很好。”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我的算术与化学都不算优秀,据说医学院格外看重这些。爸爸答应每天抽一个钟头在庭院里教我。这样的话,我应该没有时间弹钢琴或者是帮妈妈绣桌布了。
      马克西米利安许久没有来信,该不会又被关禁闭了吧?我这两天做梦总是梦到他——兄妹就是这样,我知道我一定意识里某些东西是和他共享的。是的!我很确定他也做了同样的梦!我梦见他的飞机起火了,倾斜着往下俯冲,机舱怎么也没法打开……他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耳边是轰鸣声。一瞬间他身体坠落发出巨响……然后我醒来了,浑身冷汗,满脸泪水。

      他的梦想无非是当一名飞行员,可是一切对他来说才刚刚开始。我想我即便顺利的进入医学院学习,事情也大抵如此。世间的道理是相似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封信

      (附有一张1936.5.11的报纸)

      亲爱的鲁道夫:

      生日快乐!这个日期还是我偷偷从入学资料上看到的,你比我早出生了一个星期。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一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院子里的樱桃熟了,引了许多鸟来吃。今年马克西米利安不在家,没有人会踩着梯子去将果子摘下来了。说起来这棵树是我出生那年从乡下移栽的,每年我生日的时候,家里的饭桌上总会有樱桃,堆起来像一座小山。
      姨妈寄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是生日礼物:路过特罗辛根时在纪念品商店买的霍纳牌口琴(他们一家人应该是去那里泡温泉了,我想)。

      上次马克西米利安曾经说过在那边唯一的娱乐只有看杂志,我想把这个口琴寄给他。原装铁盒子和海绵将簧片保护得很好,路途颠簸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转眼之间我已经需要第二个文件夹来盛放这些寄不出去的信了,或者,让你一次收到这么多信如何?只要我下定决心了大概可以立刻就去邮局,反正我每次写完之后都规规矩矩的贴上了邮票。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二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这么久没有再提笔写信是因为我刚刚从一场长途旅行中回到家,在旅行箱里不方便装墨水。这次和德意志少女联盟的姐妹会成员一起,去了南方的好几个州——在慕尼黑的那几天,是我今年为数不多的开心日子。我们见到了元首!NSDAP的大本营虽然已经转移到柏林,可元首还会不定期前往全国各地进行演讲。他和每个人亲切的握了手,还在我们的本子上签了名。

      更惊喜的还在后面,我们参观菲尔斯滕费尔德布鲁克的第四航空军事学院——我并不知道马克西米利安在这里。当我在列队中看到我那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哥哥时,几乎惊喜得要哭出来,几乎是同时他也认出了我!可是他那个时候不方便同我挥手示意。他似乎已经成了一名熟练的飞行员,师长点名让他为我们演示BF109战斗机的飞行操作。晚上我们终于有了机会一起吃一顿匆忙的便饭,我们就像是一年没有见面那样。他说:“海莉,梅塞施密特这个名字将来会被德国历史铭记,我从未觉得飞行如此得心应手,就像我自己长出了翅膀那样。”看起来我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告诉他我打算毕业后去医学院读书,他兴冲冲的告诉我空军马上将会设置专门的附属医院,也许我学成之后可以直接去那里工作。五年后他如果能晋升上尉,可以在调动医护人员这件事上有一些权力。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报纸上没有关于英国外交的任何事情。但是按照爸爸常说的那句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愿如此。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三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暑假结束了,回校的第一次小考试竟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天气又开始转凉,我们全家去看了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年轻的乐团指挥名叫卡拉扬,据说元首十分赏识他。当然了,元首喜欢瓦格纳的作品,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这一年我读的报纸和杂志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对新闻记者的鄙夷也足足增加的三倍。新闻本身就不该掺杂任何个人感情在里面,更别提玩文字游戏是多大的犯罪了。
      你看,今天的报纸这样写“驻英大使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在英国社交场合出师不利,英德外交是否陷入了僵局?我们的大使对于其工作本身而言是否称职?”
      要我说,如果我们每个月花十帝国马克订阅的是这种垃圾,我想我会劝说父亲用这些钱多买点花苗。严肃的外交工作凭什么要与那些琐碎轻浮的社交生活挂钩呢?
      哈,父亲说自从我开始认真学习之后整个人变得严肃了很多,说话也开始不讲情面了。亲爱的鲁道夫,我常幻想这样的场景:当我们再次见面,会被彼此的样子吓到:比如我成了第二个玛佳·希姆莱,而你成了你的父亲。希望到那天我们还能愉快交谈,上帝保佑。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四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父亲在拿到上一笔设计费之后情绪似乎非常低落——他给母亲买了一双麂皮靴子,给我买了一些工具书,自己却什么也没买。我记得他几个月前说过打算购置新猎枪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仿佛已经把这话完全忘记了。
      我那天路过达勒姆的外交部长宅邸——门紧锁着,看起来已经许久未住过人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贝蒂娜也好久没来上学了,她太安静,以至于这姑娘已经从教室里消失了很久我都没有察觉。不知不觉,你们已经举家搬迁了。可是我明明记得,只有你跟随父母去了英国,至少你是这样告诉我的。
      最近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就连最不擅长的理科也可以拿到“Gut”的等第了。可是这远远不够——对于以后的职业道路来说,很多课堂以外的东西现在就要学习起来了。情况对我来说并不乐观,高校对女学生开放不过是最近三十年的事,而医学院里的女学生更是少之又少。
      尤利娅说:“哦,海莉,你最近的样子像个女学究。”的确,我已经在看一些人体学图鉴了。精密的内脏和血管,真是又可怕又迷人的东西。那天的晚餐有肋排,我拿起一长条对母亲说:“这块可是能造血的骨头。”她吓得脸色煞白,连连骂我“傻丫头”。冷门知识让人和人之间产生距离,我竟然挺喜欢这种感觉。

      又及:今天一个男孩在放学路上追上了我,对我说“你的眼睛很漂亮”,然后就支支吾吾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我只是说了句“知道了”,就转身离开了。
      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果然乏味至极!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五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埃因霍温的确是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走了之后我的算术成绩就成了班级里的第一——其实我心里清楚,哪怕我和他的差别只有一个名次,我和他的水平差的也不是一点点。他是个天才,通过他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微积分这种东西。有时候我还挺想他的,虽然他将书借给我是有偿的,这实在是有些让人生气。
      马克西米利安不给我写信了——太多的战友知道他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妹妹(没错,那次在航空军事学校的参观给我惹了大麻烦)。上次他寄给我的信上至少有七八种笔迹写上的乱七八糟的落款,类似“你亲爱的汉斯”、“吻你的手”、“英俊的准中士沃尔特”之类。天!他们以为这样的举动会让人高兴吗,恰恰相反!现在我竟然因为这种破理由收不到我哥哥写给我的信,等我下次再去菲尔斯滕费尔德布鲁克时,我要把他们干的好事告诉他们的长官。
      再说说柏林这里的情况:虽然NSDAP执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元首向来是不缺乏反对者。最近报纸与广播处处透着一股微妙的气息,我想这是一种暗示:排除异己的时候到了,或者说也许他们透露出这样的苗头时,实际上已经这样做了。
      每当我看到有军人向往来的官员车辆行德意志礼时,竟感到说不出的窒息。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六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没日没夜的咳嗽让我实在难以入睡,我还从未在夜晚起身坐在书桌前写过信,真是比想象中要冷一些。离文法中学毕业只有两年时间了,父亲已经为我联系了一个曾经就读于曼海姆医学院的推荐人,是他儿时的一个朋友。这位先生前几日还让我听了电话,他在电话中对我说:“韦廷小姐,我可以为你写这封推荐信。只是以后医生的道路会越来越灰暗,恕我无法详细说明。”我立刻表示入学后我会尽一切努力去攻读这个学位,可他在电话那头只留给我意味深长的一句:“你会知道的……而我也已经将这句话告诉了你。”
      当然,“德意志淑女”那边的活动我也没有放下,她们有一个用于对外宣传的小报,由NSDAP赞助。我不定期的为这个报纸写一些稿件,有文章、诗歌,还有我从专业书籍上整理的一些知识科普——所有这一切都是有偿的。

      我时常感到精疲力竭,昨天去看了医生,开了一些止咳药水,拜耳公司的新产品,希望到明天症状会减轻一些。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七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想我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父亲和母亲将会带我到威斯巴登去休养一阵子,我们明天就出发。,直到复活节前才会回到柏林。
      医生叫我不要过度劳累,我会把每天的精力用来看书和画画,给你写的信大概不会很长。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八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按理说在外旅行时写的头一句话应该是“这里真好,我希望你也能来看看”。可我意外从旅馆老板娘那里得知,你居然出生在这里!“他出生时我们这里就发生了一场四级地震——当然咯!威斯巴登随时随地都在地震,所以你看到的建筑都是崭新的。”她是这么说的。真不敢相信在这种房屋寿命只有三十年的鬼地方人们还会把房子建造的如此奢华!

      这里常年旅居着许多音乐家和艺术家,老板娘建议我有空就步行到市中心去看看,也许会碰到什么演出也说不定。
      郊外是汉高家的酒庄,后来我才知道,汉高正是冯·里宾特洛甫夫人的娘家姓。葡萄园看守人表示十几年前见过你,那时的你经常穿梭在这一排排葡萄藤之间玩耍。我买了一瓶1935年的起泡酒,巨大的绿色瓶子,就这样怀抱着一路走回旅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二十九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隐隐约约觉得父亲此次带我们来度假绝非那么简单,他这几天总是在旅馆的小酒吧和一些人会面。我和母亲两个人去市中心购物,威斯巴登虽然不大,可物价真是出奇的贵。更奇怪的是,有些商店大门紧锁,贴上了封条,里面的珠宝和香水依旧金光闪闪,没有任何灰尘。
      直到去了温泉我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依旧要在这个地震高发的区域建造城市。不得不说,水温实在宜人,矿石发出很奇特的香味。我还喝到了当地出产的粉红起泡酒,当然了,也是汉高公司生产的。我们用木箱打包了四瓶“白中白”,寄给马克西米利安,过几天就是他的18岁生日了,这样的礼物毫无疑问会让他很高兴。
      我没有忘记学习,在这里我能更专注的看书。和刚来时的健康状态相比,已经好的太多了。

      你的海茵莉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海茵莉凯的书信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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