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扬阳春念知音gl》北冥志怪

18、猫和老鼠

　　十八、猫和老鼠
　　“近日，本栏目组接到XX小区业主徐女士的来电，说是她家隔壁的房子存在群租现象，一套使用面积为97方的房子，居然住了将近20个人。徐女士表示，XX小区作为XX房产旗下的高档小区，出现这样的群租房，是广大业主不能容忍的。徐女士多次向小区物业投诉，然而事情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作为百姓热线的忠实观众，徐女士拨打了栏目组的热线电话。下面就让我们来了解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近年来，市场上频频出现的群租房，被业界视作高房租下的畸形产物。与整租、合租不同，所谓的群租，就是把毛坯房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房间进行简单地装修，以便宜的价格将房子出租给很多人。因此，群租房往往存在许多安全隐患。例如，随便更改房屋结构、改造水路和电路，用非耐火材料分隔房间，乱拉电线，这些行为都极易引起火灾。那么，产生群租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租房难，房源有限；租金高，承担不起。这就给一些‘投机取巧’人士，抓住了‘商机’。此外，由于造价低，床位多，群租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卖/淫、吸/毒、传/销等非法组织。在利润的驱使下，房东往往不会有效核实入住者的身份信息，这极易滋长犯罪案件的发生。偏偏这事儿，房办管不了，工商管不了，税务管不了，警察也不可能常来常往。群租，逐渐成了令人头疼的‘多不管’。因此，本栏目组记者来到XX小区，找到了小区物业公司的管理人张先生。下面我们来看看张先生，是如何解释这件事的。”
　　“是这样的啊，我们XX物业在业内的口碑一向有目共睹。关于这次业主对群租房的投诉，我们在第一时间了解情况并联系了房东林小姐。大致情况是这样的。今年二月，林小姐通过房屋中介将名下的这间房子出租给一名陈先生。林小姐并不知道在这之后，陈先生又将房子转租给了其他人，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我们登门拜访了住在这间房里的房客，三房一厅，97平，一共住了17人，他们都是马路对面的软件园其中两家小公司的年轻职员。然而，房客们坚持说这是公司安排的员工集体宿舍，并不认识什么陈先生，更不认识房东林小姐。我们联系了他们所在的那两家公司，两家公司均是百般推脱，表示当初的相关负责人已经离职，但他们确实已经向陈先生预付了两年的房租。所以房客们在租期结束之前，是不肯平白无故搬走的。现在的情况是，既然住户没有擅自改变房屋内部格局和水路电路，也没有拖欠物业管理费，遵守物业共用设施设备的使用、公共秩序和环境卫生的维护等方面的规章制度，我们作为物业管理，无权采取其他措施，只能向社区居委会报备群租的事实，居委会又通知了派出所，派出所已经备案了。万一有意外事件发生，只能由房东和房客自己负责。至于林小姐、陈先生、软件公司，他们之间的金钱交易，我们不了解，也不好多说什么。在这里，我也要代表XX物业，希望广大业主能够理解我们工作的难处。”
　　“物业公司的保守立场我们可以理解。记者又致电了房客所在的那两家软件公司，可惜的是，两家公司负责人默契一致地拒绝了任何形式的采访。我们只好通过电话连线，联系到了房东林小姐。我们来听听，林小姐是如何回应的。”
　　“喂？请问是林小姐吗？”
　　“我是。”
　　“林小姐您好，这里是C城电视台百姓热线栏目组。”
　　“……”
　　“林小姐？”
　　“百姓热线，您好。”
　　宋念突然放下手中的杂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第一次抬起头望向电视屏幕。
　　屏幕上只有一台黑色的电话机，电话机旁边放着一只带着百姓热线栏目logo的话筒。
　　记者：“林小姐，是这样的，XX小区的业主徐女士向我们栏目组反映，您名下在XX小区的一处房产存在群租现象。我们已经向XX物业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跟您再确认一下。”
　　林小姐：“好的。”
　　记者：“林小姐的这套房一直是出租的吗？”
　　林筝扬：“是的。”
　　记者：“您当时是怎样联系到陈先生，并把房子租给他的？”
　　林小姐：“通过X路的那家W房屋中介。我留了个人和房屋的基本信息，中介公司的经纪人找到适合的租客之后，通知我过去签租赁合同。”
　　记者：“也就是说，您并不认识陈先生？”
　　林小姐：“不认识。”
　　记者：“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吗？签合同之前难道不需要看看房子的装修和家具之类的？”
　　林小姐：“完全没有接触过。我在中介留了钥匙，看房都是中介的人陪租客看的。”
　　记者：“房屋租赁合同也是中介拟定的？”
　　林小姐：“是的。”
　　记者：“合同里面难道没有写明，不能转租或群租吗？”
　　林小姐：“合同里清楚写明了这些条款。”
　　记者：“您的意思是，陈先生单方面破坏合同，在您不知道的情况下将房屋转租，赚取其中的房租差价后，不知所踪？”
　　林小姐：“这不是我的意思，恐怕事实确实如此。”
　　记者：“既然房客所在的公司已经预付给陈先生两年的房租，那么陈先生在这段租期内，是如何向您支付房租的？”
　　林小姐：“当时陈先生说押一付三的规矩太麻烦，直接把两年的租金一次打给我。”
　　记者：“一次性支付两年房租？就算是陈先生人消失了，房租你也已经收到了？”
　　林小姐：“是的。”
　　记者：“林小姐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林小姐：“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记者：“呵呵，林小姐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陈先生是专业的黄牛党吗？”
　　林小姐：“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当时完全没有怀疑。毕竟房价在涨，房租也在涨，长租的房客早早预付房租也是常有的事。就像他们公司会提前支付房租给陈先生一样。”
　　记者：“那么整个交易过程中，是否是房屋中介存在经营漏洞？让黄牛有机可乘？”
　　林小姐：“抱歉，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或许您可以去问问中介。”
　　记者：“既然这样，林小姐，您认为，问题应该如何解决？”
　　林小姐：“如果警察可以找到陈先生，那就再好不过。如果找不到，也希望那两家公司的负责人可以站出来协商，我愿意把陈先生支付的房租全数退还。”
　　记者：“林小姐是个明白人。不过那两家公司似乎只想拖着，拖到不了了之，怕是不肯在亏本的情况下，接受陈先生支付给您的房租。”
　　林小姐：“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记者：“好的，打扰您了，谢谢您接受我们的电话采访。”
　　林小姐：“应该的。”
　　记者：“再见。”
　　林小姐：“再见。”
　　电话机和话筒的画面结束。
　　“依林小姐所言，记者又走访了那家W房屋中介。该中介的信用度和口碑在业内算是翘楚，负责人也表示中介处理业务完全是按照程序办事。至此，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关键人物、罪魁祸首、租房黄牛，就是这位目前不见踪影的‘二房东’陈先生。希望派出所能够尽快找到陈先生，本栏目也会持续关注事件的进展。同时，我们也呼吁有关部门，在解决城市多人分租的问题时，要对症下药，多增加一些适合低收入人群的廉租房、经济适用房，缓解租房压力，而不是一味地‘堵’，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治标而不治本。百姓热线，关注百姓生活。今天的节目播送完了，感谢您的收看，我们下期再见……”
　　宋念默默地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动作和坐在她身边的柯老爷子出奇的同步。
　　林筝扬……有意思。
　　抓过手机，宋念拨通了袁泽昊的电话。待袁泽昊的声音传到耳边，宋念却犹豫了，临时改了口：“没事，不小心打错了。”
　　宋念，你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既不励志也不温情。林筝扬……充其量不过是袁泽昊名义上妻子的闺蜜。你又何必有所逾越，插手别人的私事。
　　“打错了？”袁泽昊狐疑。
　　电视屏幕上，节目的片尾字幕随着音乐滚动，紧接着又开始播放广告。
　　宋念有点晃神，最后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说：“算了，就当是为了你，为了你家庭和睦，平安幸福。”
　　袁泽昊：“你在胡说什么啊？”
　　宋念：“没什么，准备去管点闲事，铲除强/暴，匡扶正义。挂了啊。”
　　袁泽昊：“哎？！喂？！”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宋念告别外公外婆，直赴C大北街。在北街书店和有间书屋之间犹豫了一秒，选择了后者。
　　踏进有间书屋，宋念朝四周围扫了一圈，只见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孔嘉懿，正独自坐在角落的书桌边低头捣鼓手机。
　　宋念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笑问: “哎，小姐，请问一下有没有卖《半岛铁盒》？ ”
　　孔嘉懿抬起头，眼睛都发绿了，超级爱演: “有啊！你从前面右转的第二排架子上就有了！”
　　宋念: “很好，请给我来一份《参考消息》，谢谢。”
　　不出所料，孔嘉懿发出杠铃一般的笑声。
　　“谢谢配合。”宋念微微鞠了一躬，含笑问道，“还记不记得我？”
　　孔嘉懿开开心心地站起身来：“当然记得啦！宋律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宋念定了定神，朝阁楼看了一眼：“你们林老板不在吗？”
　　“哦！学姐在北街书店，最近比较忙。”孔嘉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过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估计她也该过来这边了吧。你找学姐有事吗？”
　　宋念：“嗯，不着急，我在这里等一会儿。”
　　孔嘉懿：“好啊！我也正无聊呢，我们聊聊天吧！”
　　“哦，好啊。”宋念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一般几点打烊？”
　　孔嘉懿：“这里就说不准了，理论上是朝九晚十，周三周四全天歇业。北街书店那边工作日是每天营业到晚上十点，周末看情况，可能会稍晚一点。”
　　宋念：“那也挺辛苦的。”
　　孔嘉懿：“是啊！赚钱哪有不辛苦的，尤其要两边兼顾。”
　　宋念：“还挺佩服你们林老板的。”
　　“那是自然啦，”孔嘉懿竖起大拇指，“学姐，偶像！”
　　小姑娘挺会说话的。
　　宋念：“你经常来这边做兼职吗？”
　　孔嘉懿：“我下学期就大四了，准备考研，所以没事的时候就来这里，跟去图书馆差不多。”
　　宋念：“所以你和林老板一样，也是中文系的？”
　　孔嘉懿：“是啊！”
　　宋念点点头，打趣道：“准备考研，刚还在那边玩手机啊。”
　　孔嘉懿：“呃……这不是要劳逸结合嘛！”
　　宋念：“那，加油，祝你成功。”
　　“感觉这个祝福很不走心嘛！哎，算啦！”孔嘉懿扁扁嘴，“那宋律师呢，主要做哪方面的工作？”
　　宋念下意识想去找名片夹，才想起来刚才匆匆忙忙，包还落在车上：“就是各种婚姻家庭相关的法律事务，你不会感兴趣的。”
　　孔嘉懿不依不饶：“谁说我不感兴趣？！你跟我讲讲呗！”
　　对于专业领域，宋念本不想多做解释：“你确认吗？”
　　对方眨巴着双眼，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好吧。”宋念扶额，“婚姻纠纷——离婚、离婚财产分割、子女抚养权及抚养费、婚姻无效或撤销、夫妻财产赠予约定等；家庭纠纷——家庭共同财产分割、抚养、扶养、赡养、监护权、探望权、收养关系等；继承纠纷——法定继承、遗嘱继承、被继承人债务清偿、遗赠、遗赠扶养协议、分家析产等；另外，我们也可以提供律师见证服务例如起草、审查、修改婚前或婚后财产约定协议、分居协议、离婚协议、遗嘱。”
　　宋念一口气说下来，孔嘉懿直呼：“好厉害！”
　　“厉害什么，无非是些家长里短，既现实又琐碎。”
　　“不如你跟我说说法庭上的趣事吧！我可是从小看着TVB长大的，那些律政剧啊，哇，真是超级帅！”
　　“现实和电视剧可不是一回事，民事诉讼大多无聊得很。”
　　“哎呀，你就说说看呗！”
　　宋念拗不过：“那好吧，我想想……是一宗离婚官司。中年夫妻俩，吵架从家里吵到庭上都不肯歇一会儿，互相指责对方撒谎。法官啊书记员啊律师啊，只能坐在那里无聊地听着。突然间，那位妻子刷得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黑白大相框，指着相框里的女人对她丈夫说，你有种就当着你妈的面，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然后呢？”
　　“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刷得从包里拿出三根香，冲着相片就摆上了。还转头冲法官回眸一笑——我就知道她会来这招！”
　　孔嘉懿噗嗤一下笑出来：“就这默契程度，还离什么婚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念却突然双手一摊：“骗你的，网上看到的段子。”
　　孔嘉懿懵了两秒，见宋念抱着胳膊站在那里抿着嘴，气得皱起鼻子直跺脚：“啊啊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骗人！”
　　宋念歪着脑袋得意地笑。
　　林筝扬站在书屋门前，未及抬脚踏进，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