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行十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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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了唐渊没有死，莫珩松了口气，着手检查唐渊身上的伤，除了几处刀伤，其他的都是擦伤和树枝挂的伤口，不算严重。
莫珩现在也不知自己在哪，抬首向四周望，夜里本就黑漆漆的看不清，更遑论是这树林之中。不远处有银白色的东西流动着，莫珩一喜，艰难地背着唐渊朝着那地方走。
夜里能反光的多半都是水，流动着的水自然是溪流。
莫珩试了试水深，溪流边上的水位刚好没过莫珩的小腿，山里的水向来凉，更遑论现在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莫珩不过伸进去十几秒的时间，就觉得自己被冻僵了一般。
他找了块平坦的地，让唐渊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着手给他脱衣服。脱下衣服，那些刀伤已经不再流血，结成血痂凝固在伤口，刚才莫珩为他脱衣，有部分被撕扯下来，露出鲜红的肉，看上去像是唐渊身上爬了几只可怖的蜈蚣。
唐渊紧闭着眼，额头沁着薄汗。
莫珩抬手用袖子给唐渊擦去，一抬手才发现外袍又脏又乱，他脱下外袍，捏着中衣的衣袖给唐渊擦汗。
夜里凉，莫珩看着几乎被自己扒光了的唐渊，褪下一件中衣先给唐渊披着，拿着外袍去溪水中洗。
洗干净了外袍，莫珩就着外袍给唐渊擦拭身体，来来回回在溪水和唐渊之间往返了数次，这才将唐渊的伤口洗净。
可惜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伤药都在马车中，莫珩身上，除了皇子的玉佩，以及这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唐渊自然不必说，他就只有把长剑，还在路途中就舍弃了。
莫珩裹紧了里衣，单穿着里衣在夜风里，着实有些冷。
他给唐渊拢了拢衣服，系上带子，背着唐渊从溪水边离开。
今晚还很长，现在也不过子夜刚过，莫珩得找个暂时容身的地方。
莫珩第一世的身体太弱，背着唐渊才走一会儿就喘个不停。
但是他并没有停止脚步，虽然步履到后来变得越发艰难，可是走得坚定。
书里的际遇不是谁都有，主角有山洞，秘籍，神兽……然莫珩什么也没有，这么一直朝着一个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栖息之地都没有。
天公不作美，毫无征兆地就下了雨。
莫珩被淋得有些狼狈，所幸雨才下没多久他就在一株百年老树下找到了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树洞。先把唐渊放进去，莫珩这才缩进去。
树洞比较大，两个人还是可以自由活动。
莫珩挪过去，查看唐渊的情况，他流汗就给他擦汗。
唐渊嘴唇嗫嚅着，声音太小，莫珩竖着耳朵听了十几遍都没听清。
他浑身都颤抖着，似乎是冷的。
莫珩凑过去，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莫珩也冷，两个人这么抱着，暖和了不少。
垂眸看着怀里眉心微皱的唐渊，莫珩现在也有了疲惫之感。
今夜太累，又是追杀，又是逃亡的，折腾了半宿。
莫珩闭着眼，因为有些冷，又往唐渊那边凑了凑。
莫珩许是太累，这一睡就睡了很久。
迷迷糊糊间，怀里的人似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就是阵阵的小幅度的颠簸感。
莫珩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身上很热，感觉像是要熟了一般。
迷迷糊糊间有人喂他喝水，水很清凉，入喉也是一股清凉直达肺腑，缓解了身上的热度。
然后又是颠簸的感觉。
莫珩迷迷糊糊地抱着温暖的东西，又睡过去了。
等莫珩醒过来的时候，头有些疼，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已经不是睡过去的树洞，身上盖了一块厚厚的棉被，看周围的摆设应该是个寻常的百姓家。
他下意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四处望着，寻找着唐渊的身影。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想要翻身下床，去发现四肢无力，软软的，像是碰什么都碰到了棉花上去一般。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躺在床上做挺尸状。
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莫珩一醒来没看到的唐渊正端着碗药进来。
唐渊将药放到一旁的圆桌上，转身准备叫醒莫珩，却发现后者已经醒了。
他笑道：“哥哥，你醒了。醒了就好，来，该喝药了。”
说着端着药碗而来。
暗色的药液，熟悉的味道，是祛风寒的药。
这具身体太弱，经历点什么就病痛缠身。莫珩对这也很无奈，从娘胎就带出来的东西，自己也无法改变。这一世好过前世太多，前世的身体，恐怕连支撑自己出皇城都做不到。
喝完药，莫珩这才发现唐渊换了件衣服，普通的青衫有些宽大，粗麻的布料，倒是衬得唐渊面容俊朗。
莫珩皱着眉一口气喝完了药，唐渊拿了张帕子给他擦嘴角。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了？”
“现在是午时，哥哥你已睡去一日半。”唐渊收拾好了药碗，回答莫珩的问题。
一日半……不长。
但是莫珩记得，扎营之时唐渊说过，最近的县有数十里路，自己一睡一醒间，竟被唐渊带到了这里。
也不知唐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毅力和韧性，一日半，赶路数十里，这一日半中还有半日是黑夜，黑灯瞎火的，也不知他怎么背着自己寻了户人家。
“唐渊，你身上伤怎么样了？”
唐渊淡笑着摇头：“已经痊愈了，哥哥不要担心。”
这话莫珩一听便知道他在说谎，溪水边莫珩给唐渊清洗伤口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得出那些刀伤狰狞，绝非一二日能好的皮外伤。
“唐渊，莫要骗为兄。”
莫珩沉了脸，目光有几分严厉。
不管唐渊如何厉害，在莫珩面前永远都是柔软的一面，莫珩沉下来的脸色，让他一愣，随即有些着急地道：“哥哥，你不要生我气，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说着去握莫珩的手，莫珩叹了口气，反握住他的手，有些叹息一般地说道：“为兄才是年长的那个。理应由为兄照顾你。”
唐渊不说话，但是看他抿着的唇角，显然对莫珩的话是不赞同的。
“王哥哥，快出来，阿爹他们要出发了！”门外一个娇俏的女声冲着里屋喊道，唐渊应了一声。
莫珩猜，这是唐渊的化名。
“哥哥，你要好好休息，这风寒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万不能再加重了。”
唐渊给莫珩捻了捻被角，转身拿着药碗就离开了。
唐渊走了没好久，莫珩就看见一个半梳着发髻的少女从门后探出脑袋来。
“你醒了啊。”她似乎怕打扰了莫珩，只是探出个脑袋问道。
莫珩点点头。
少女看他温和，推开门，走近了些。
少女穿着一身粉，面容白皙清秀。
贞元王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并没有太多的避讳。少女显然对莫珩是好奇的，见莫珩温和，壮着胆子到了床边。
“你坐吧。”
莫珩道，唐渊走得快，有些事他现在还不清楚，须得问清了才是，少女来得正是时候。
少女也不客气，将就唐渊的那张凳子就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年岁与莫珩相仿，莫珩气质温润，脸虽不算是顶好看，但是十分耐看，正是这个年纪的少女最大的怀春对象。
“阿爹叫我小陶。”小陶红了脸，小声回答莫珩问题。
“这里是哪？我……怎么来的？”
“这里是莫家镇。说到你来的时候……”小陶用手比划起来，“你都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清晨的时候，有人啪啪啪地敲门，阿爹还以为有事呢，结果开门一看是浑身都是血的人抱着另一个人。阿爹还以为是死人，给吓了一跳，准备关门，没想到被王哥哥拽住了裤脚，低声求我们救你。”
小陶道：“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明明自己一身是伤，还固执地拽着阿爹说救人的王哥哥。王哥哥还要亲眼看着大夫来了，才肯放手。固执得要命。不过，王大哥，你们兄弟情谊真好。”
莫珩心中颤动不已，那边小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阿爹说，你们是从后面那座山来的，那山陡峭得很，也不知道怎么翻过来的……”
莫珩心底的最嫩的地方像是被人戳了一下，一下子戳中中心，整个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一日半，带着伤，带着自己翻越山。
唐渊当真以为自己死不掉吗？
又或许，他根本没有考虑他自己。
为什么这么一个人，前世自己却一点都没有看到？
身边竟除了秋欢与皇兄，都只留下了一群狼心狗肺的混蛋。
小陶见莫珩垂下眼，以为自己说太多了惹人厌，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大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莫珩淡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些往事。”
小陶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小陶，你平日里喜欢什么？”
套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莫珩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
这里村民淳朴，根本不懂其他。
小陶见莫珩愿意听，什么事都和莫珩说，说到有些有趣的地方，莫珩配合地笑笑，气氛倒也融洽。
后来唐渊回来了，小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看那眼神，分明是少女怀春的眼神。
“哥哥，喝药。”唐渊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平日里本来就面瘫的脸今天像是罩上了一层黑气。
莫珩猜想，大概是唐渊今日出去遇着了些不快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夜行十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