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与之失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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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人的侍卫因为黑衣人的来袭锐减到了二十人，随行的人员更是死得个干净，还好莫珩随身携带着药，倒也没什么。
唐渊身上的伤口看似很多，却没有伤及筋骨，过两天就结痂了。
这样的突袭来得太快，刚刚离开皇城范围那些人就忍不住下了手。
莫珩揉揉眼，宫里的那些人，比他想象中更没有耐心。
唐桓他倒是不担心，父皇眼皮子底下，还没谁敢动大皇兄一下。
唐渊这个人很倔，每日除却在马车中任由着莫珩上了药，余下的时间都下车，跟着侍卫们骑马前行。马车停下来整顿的时候，会给莫珩送上点果子，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找个地方练剑。
唐渊对周围的冷漠让莫珩有些无奈，他似乎只有对上自己的时候，会变得柔软些，对待他人，永远都是一张冰冰的，活像在冷库里雪藏了许久一般。
就这般走走停停，又在官道上行了四日，距离陌县更近了些，沿途可以看到不少难民在南下，他们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看上去像是脱了水的干尸一般。
唐渊牵着马匹，看那些人游魂似地走，他们瞧着唐渊的队伍，看那装饰，想必是大户人家。人饿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窝蜂地涌上去，将马车团团围住，用嘶哑干渴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喉咙喊着：“给点吃的吧！”
侍卫赶紧护住马车，避免这些难民做出点什么，伤害了莫珩。
莫珩被这些呼声所惊扰，那话音仿佛从灵魂深处呕出一般，刺入肺腑，有些难受。
他撩起帘子，看着外面几乎要脱形的人，有老人，有青年，有小孩，他们都一样的瘦，几乎是一层皮包着骨头。那模样看着就十分吓人。
前世的时候就听说长江这次水患严重，下游陌县三千户人家流离失所，浮尸千里，宛若炼狱。
前世不过耳闻，哪有现在自己看着来得真切。这般活生生的景象，简直是折磨人心智。
看着那些人毫无希望的眼神，莫珩心里一阵阵颤动
现在距离陌县还有三十多里，已经是如此景象，到了陌县，也不知道会是何种的人间炼狱。
难民太多，侍卫们人手不够，眼见着难民就要接触到马车，唐渊当机立断，翻身坐到马车前，取代了车夫，高喊一声：“直接冲出去！”
莫珩刚想阻止唐渊，莫要伤及无辜，那边马鞭一扬，驾驶着马车，带着众侍卫冲出了难民群，马车扬起的尘土飞扬，难民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直到实在是追不上了，这才停下来不再追。
莫珩这人归根究底心底始终是软的，他重活一世是为了复仇，其他不相干的人，他多少都保留着一份宽容与温柔。
这些难民本无过错，莫珩对他们并无他想。
马车停下来，却因为躲避难民而拐进了小道。
唐渊下车，抬首瞧了瞧天色，这里最近的是洋县，距离这里二十里地，看这天色，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自上一次遇袭事件之后，整个护卫队的人都将年纪轻轻的唐渊看做了领头一般的人物，虽看上去还带着少年的稚气，但是一双眼睛，却凌厉异常，与年龄一点都不搭调。
莫珩不问他他武功从何来，也不问他怎么混入护卫随自己出宫。
唐渊有唐渊的门路，他有他的道理，况且所做一切归根究底也都是为了莫珩好。
找了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的地方，唐渊吩咐原地扎营。
天渐渐黑了，墨色如水般在整个天空蔓延开来，侍卫们升起了两簇篝火，莫珩披着斗篷下了车。
车内的温度要比车外高上一些，莫珩一出来，被温差的改变冻得颤了两下，唐渊越过秋欢，拉过莫珩，带着他到篝火边上坐下，这才暖和了一些。
秋欢愣愣地看着唐渊抢了她的工作，有些闷闷不乐地在莫珩对面坐下。
柴在火中烧得噼里啪啦地响，时不时冒个火星。
吃过了饭，又坐了一会儿，听唐渊问道：“哥哥，你倦了吗？倦了就早点歇息吧。”已经要到陌县，皇兄这个称呼是不能用了。
“你呢？”莫珩问。
这几日唐渊似乎并没有睡好，白日还能见到眼睛下面一圈浓厚的黑色痕迹。
睡前唐渊会陪在莫珩身边，似乎担忧莫珩再遇梦魇。
唐渊在这些方面十分细心，莫珩自己都没察觉，唐渊便已经做完了。
唐渊往火里扔了一块柴，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夜里我要守夜，哥哥先睡吧。”
唐渊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着暖玉一般的色泽，他其实长得很好看，下巴有些方，骨骼轮廓十分明显，眉眼精致，算是偏阳刚的长相，如今还没长开就是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再过两年，那模样开了，是该有多么精致俊朗，吸引人心。
莫珩侧眼望着，想起前世唐渊战场归来的模样，宛若天神降临，俊美无双，听说京城里万人空巷，怀春的少女就排了几条街。
莫珩心里失笑，自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那为兄便陪着你，守一会儿好了。“
夜里风渐渐大了，篝火被吹乱了形状，唐渊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为莫珩挡住了一边而来的风。
“哥哥，起风了，早些歇息吧。”
天色也晚了，莫珩瞧着天色，也差不多到了就寝的时间。
刚刚站起身，由于坐得太久，腿有些软，忍不住趔趄一下，正好唐渊也站起，刚好扶住了莫珩。
“没事吧？”
“没事。”
莫珩站直身，从唐渊手中抽出手，转身朝着营帐走。
唐渊低首看着刚刚牵过自家皇兄的手，表情有些怔愣，半晌，握了握拳，把手放到身侧，重新坐回了篝火边上，只是这次位置距离莫珩的营帐更近了些。
夜风萧萧，侍卫们轮番守着夜。
有人伸了伸懒腰，起身准备去解决三急，却不想刚刚钻过树丛就被人捂住嘴，喉咙上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在黑夜中消失。
当唐渊再一次清点人数的时候，刚刚点完，少了两三人，还没有所动作，就听树丛簌簌作响，十几名黑衣人就着夜色而出。
侍卫抽出银亮的刀刃，短兵相接，在夜色中擦出金色的火花，乒乒乓乓的声响在深沉的夜色中回荡，唐渊抽剑解决了一人，快步朝着自家皇兄的营帐中走去。
这次所来的黑衣人显然比上一次的身手好上许多，十几名侍卫，不过几息之间就死伤大半。
就连唐渊身上也再次挂彩。
唐渊行至莫珩营帐前，正遇莫珩掀帘而出，长剑轮了个半圆，逼退了上前来抢自家皇兄的人，拉着自家皇兄的手就开始跑。
黑衣人显然和上一批是一伙的，目标都是莫珩，此刻见莫珩出现，当即抛下侍卫，直接朝着莫珩和唐渊奔来。
唐渊带着莫珩一路前行到了他们拴马之处，长剑一挥，直接砍断了拴着马的绳子。他带着莫珩翻身一跃，骑上了马匹，猛然一拍马，无目的地让马狂奔而去。
唐渊身形比莫珩小一些，他紧紧搂着莫珩的腰，一手握剑一手牵着缰绳，骑着马匹绝尘而去。
后面的黑衣人有模有样地学唐渊，翻身上马，紧紧在唐渊身后追着。
唐渊侧头，那伙人紧随其后，他低声对莫珩道：“皇兄，抓紧我。”
莫珩闻言，双手环上唐渊的腰，脸紧贴着唐渊的胸膛，唐渊虽然还是少年，衣服下却已经是一具充满肌肉美感的身躯。
莫珩不会骑马，现在的生死关头抱紧唐渊才是最好的。
唐渊搂着莫珩的手紧了紧，身子带着莫珩低了低，然后将手中的剑迅速地插进马身，马嘶鸣一声，开始狂奔。唐渊丢了剑，一只手紧紧抱着马脖子，一手紧紧抱着莫珩。
身后的人还是紧追不舍，唐渊抱着莫珩，皱眉，四下里望了望，寻找最佳的时机。
当马再一次转弯之时，唐渊抱着莫珩，飞身而去，两人一齐滚进草丛，顺着下坡滚下去，唐渊将莫珩抱得极紧，滚动中所受的伤害几乎由唐渊一人承担。
也不知滚了多久，莫珩失去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明，自己身上虽然脏了一些，狼狈了一些，却没有受伤。莫珩立刻朝四周望了望，发现唐渊就躺在莫珩一米开外的地方，浑身的衣衫都被鲜血浸透了，凝固成一片暗色的痕迹。
莫珩一愣，手脚并用地赶过去，拭了拭唐渊的鼻息。
还是热的。
唐渊没死。
莫珩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与之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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