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抵达陌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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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被人突袭得太快，身上一点准备都没有，值钱的东西更是除了象征皇子身份的玉佩一样都没有。唐渊一边照顾着莫珩的风寒，一边跟着山民上山打猎，除去给莫珩买药的钱，还赚了点钱。
莫珩倒是希望唐渊躺在床上养伤，但只要一不留神，唐渊就跟着村民上了山。
回来时，再是一副“皇兄，我错了”的诚恳表情，莫珩也拿他没有办法。
阻止了两次，没阻止住，唐渊的伤口也没有迸裂，莫珩便不再管了。
小山村的日子是宁静的，村民朴实。他们不问他们身份，不问他们出处，就这么和和气气地对待着，疗养风寒的这段时日里，莫珩过得出乎意料地平静。
不去想朝堂的事，不去想这世前世的事，不去想那些痛苦的回忆，一切都平平淡淡的。
平平凡凡才是真。
窗外桃枝已经挂上了粉色的花苞，莫珩隔着窗望着，或许有一日，了结了一切，他也会找这么个地方，过这么个简单的生活。
又修养了几日伤已经好了，莫珩和唐渊拜别了莫村的村民，朝着陌县出发。
临走时小陶拽着莫珩的袖子问他还会不会回来。
莫珩说：“或许。”小陶不依，固执地要一个具体的答案。
小陶最后被自家父亲拉开，依依不舍地看着莫珩和唐渊远去。
与皇城相比，莫村在陌县的另一边，唐渊和莫珩阴差阳错翻越高山，到了莫村。莫村距离陌县不远，约莫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走上个一日就到了。
经过十几日的打猎生活，唐渊看上去黑了一些，身子骨更健壮了，身高也窜高了几公分，以前唐渊比莫珩低半个头，现在只差寸许就与莫珩齐平了。
走了许久，又被唐渊背着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暗了，两人都在半山腰上，莫珩发现唐渊忽然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
莫珩一边问着，一边顺着唐渊的目光望过去，从山腰眺望山脚很容易，唐渊看的方向是莫村，那里蹿出了火光，像是整个村庄都被点燃了一般。
走时，那里还好好的。
如今回去，或许只能见到满地的尸首。
莫珩抿唇，莫村无错，却要因为他们而受到牵连。
匹夫无罪，然怀璧有罪，仅仅只是因为收留了他们就遭到了屠村的下场。
莫珩的对手太狠。
这些人何其无辜？
莫珩低低地想，就像前世的自己，何其无辜，最后不也成了王位座下一颗被牺牲的棋子。
这么低低地想，竟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中带着低沉沙哑，沙哑中又有几分癫狂。
他勾着唇，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却连半分笑意都没有，瞳孔暗得吓人。
重活一世，却又牵连更多的无辜，莫珩啊莫珩，你究竟为了什么回来？
只是为了复仇？那又怎对得起这些真心待你的人。
回来真的好？
如此多人因自己而亡，皆因自己重来一次，白白丢了性命，改了命运。
自己决定回来真的好吗？
说到底，无非是自己的心不够狠。
复仇，复仇，早该想到，这路上得铺多少白骨，得践踏多少血肉。
“哥哥，这些事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今日种种，来日总会报回来的。”
半癫半醒之间，莫珩最后竟是被唐渊所唤醒神智。
唐渊说得不错，今日种种，来日总会报回来的。
连同前世种种，都会报回来的。
莫珩止住笑，温润如玉的面容在森白的月光下有些微微透亮，像是寒冰浇筑而成的冰像一般。
他猛地侧头，琥珀般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唐渊的眼睛深处：“唐渊，若有一日，为兄变得阴冷嗜杀，麻木不仁，为天下所诟病，到那时，你可还愿帮为兄？”
唐渊眼神真诚，半分逃开的意思都没有，黑曜石一般的眼底荡漾的是柔软地波浪，他坚定地开口：“若是有一日，哥哥变得阴冷嗜杀，麻木不仁，为天下所诟病，我便站在哥哥的身边，比哥哥更阴冷，更嗜杀，更麻木不仁，让这天下，说不得哥哥你半分。”
没有料想到唐渊的答案是这般，不是誓言，却胜过誓言。
若真有那么一日……莫珩愣愣地看着唐渊依旧清澈的眼，他相信眼前的少年定是做得出这话的。
但……莫珩回过头，垂眸，低思。唐渊如今还小，不过九岁的年纪，虽有前世作为基础，但随着年岁增大，人总是会改变的。
或许再过两年，唐渊自己也不会记得如今的话了。
人心大了，很多就会明了了。
也许，那时候莫珩也比不上那个黄色的位置了。
“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大抵是莫珩听过的最暖心的话了。
他蠕动了两片唇，最后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少年，只得罢了。
“哥哥，你是不是有事想要告诉我？”唐渊虽只有九岁，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好，看出了莫珩的欲言又止的窘态。
莫珩摇摇头，率先走了几步，对着唐渊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走走停停了又一会儿，终于抵达了陌县。
陌县远比莫珩想想中荒凉，大水过后，幸存下来的人，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要么是残疾，要么是老弱妇孺。官府搭的临时棚子，支了一两里地，有人巡逻着，有人发粥，有人端药。
走到这里之前，莫珩也不知自己看了多少具饿死、累死、渴死……在半路的尸体，难民的数量超乎想象。
陌县位于长江下游，属于上州，足足有三千户的百姓。
大水一过，水冲走了一半，留了一半的难民。
这场灾难来得太突然，去年年中朝廷就批下来了修筑堤坝的钱，如今不过半年不到，一场洪水，这堤坝倒是毁得干干净净。
足足五万两的白银，最后用到修筑上的，恐怕还不足一万两，甚至更少。
中间的关系，莫珩没上过朝堂，却也明了，内里不过一个贪字。
莫珩看着沿途的百姓，心中纵有万千悲悯，也无力去做。
莫珩拿着皇子玉佩，在领兵的人那证明了身份，连带着唐渊。唐渊的身份没有说，一来是不想暴露，二来是唐渊出宫的事规矩上本身是过不去的。
陌县的县官倒也是个有心的，在对待难民上是一等一的好，这县官是才到陌县来的。他原本是巴县的县令，因作风被朝廷大臣所排挤，最后只落得个中州的县令，如今陌县发了难，从一个上州变成了祸患之地，谁也不愿意来上任，于是将他推出来，从中州县令升到上州县令，但陌县如今的情况，有谁不知道这是明升暗贬。
他叫风峮，前世莫珩就听过他，人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在这个比墨水还黑的官场，被吞吃得一点都不剩。听说他最后为了替自己州的百姓说话去刑部申冤，敲了殿前的登闻鼓，滚了五寸钉板，浑身是血地递上了御状，可惜当时过手的人不是皇帝的人，御状根本没有递到皇帝手中。
听说因为滚了钉板，死在了回乡的途中。
风峮说起来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
得知莫珩的到来，虽不知为何比他人晚了这么多，但这到底是皇帝派来的，风峮也不好说什么。
本就是送来的一个面子上的精神支柱，只要莫珩不多事，风峮对他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时间一久，风峮渐渐发现，这上面派来的二皇子，似乎并不怎么娇生惯养，平日里能帮忙发粥，熬药，替难民收拾东西。
除开他自己身子骨也比较弱，其他的几乎看不出这是个养在深宫里的皇子。
到了陌县，来往的人多了，还有个风峮，庄妃的人安分了很多。
赈灾的银两很快送到了陌县，莫珩和唐桓是一个派系，这是毋庸置疑的，送银两的却是庄妃派系的人，许是担心被对方捉住把柄，这次银两竟然没有少。把风峮高兴了好一阵子。
唐渊像个小尾巴，莫珩转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做什么都帮一份。
然莫珩却看着数目完整的银两微微蹙眉，能让庄妃那边的人如此小心，想必现在的形势，距离两方正式决裂也不远了。
只是不知皇城那边的朝堂，如今又是怎样的天下。
莫珩思索了几日，敲响了风峮的房门。
“二皇子？您找微臣有事？”风峮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席白衣的莫珩，微微一愣，转而问道。
按品阶算风峮和莫珩的品阶差不多，没有必要用敬称，但风峮极喜欢莫珩，因为莫珩的到来，这里的一方百姓才有更多的生机。
“借一步说话。”
“您请进。”
风峮将莫珩迎进屋，自己转身关了门，招呼着莫珩做下，提着茶壶给莫珩倒了一杯微凉的茶。
莫珩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抵达陌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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