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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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娑娑』的诡异声音在回响，来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云雀身上。这时他正拎着泽田衣服的后领，像是对待什么一点也不贵重的物品一样拖在身后。于是那张本来就布满冷汗，紧蹙眉间的脸便变得更加扭曲了。
不爽那些惹人嫌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云雀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泽田。拖了还不到几步他的大衣上就沾满了白雪，有的还已经化掉晕开一片不大明显的水渍。柔软的褐色发丝乖巧地垂着却给人一种没什么精神的感觉，留海更是被冷汗紧紧黏在了额头上。微抿的双唇很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痕。
不是一直说太闲了么？为什么却一副完全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样子？
云雀没来由地有些生气，天知道他有多想强行把泽田摇醒，从头顶到脚尖把他狠狠咬杀一顿，质问他到底是怎么从早上精神奕奕的模样搞成现在这般颓废的。可是看着眼下这惨戚戚，病恹恹的草食动物，却又下不了手，甚至刚刚的那一下也只是想让他听话的警告罢了，谁知道他竟然就这么昏了过去。
大概有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最后云雀还是蹲下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泽田揽在怀里，然后横抱起来。医院的话有点太远了，他可一点也不想让这种状态给半个并盛的人观赏，于是便选择了距离警视厅不到十分钟脚程但实际上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过的公寓。
“唔，痛……”
将泽田扔到沙发上的时候听见他呻吟了一声，这让云雀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泽田在沙发上无意识地缩成了虾米状，脸色不像刚才那样苍白，但却漫着不协调的潮红，不算很长的睫毛像是在配合那拧成一块的眉间一样微微颤抖着。
不会是感冒了吧？
云雀俯下身，把手放在泽田的额上，果然除了汗水的粘稠感以外还传来了一阵滚烫。又是胃疼又是发烧的，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只草食动物身体这么弱，一点也经不起折腾？
他打开了暖气，又往泽田身上盖了张被子才走到一旁的柜子前蹲下，然后翻起东西来，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云雀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收拾房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所有物品都被他随便隔着，公寓里到处乱七八糟。他并不是个居家的男人，这一点自己清楚得很，但又从不请人来打理，不是没有钱，只是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自己的东西，一点也不喜欢。
就像泽田纲吉，其实他完全可以打个电话叫哲(草壁哲矢)来送他去医院然后撒手不管的，但是云雀一想到让别人也这么揽住他，扶着他，甚至是抱在怀里，一下子窜上来的怒火就烧光了他的理智。
变态般的占有欲。而且原来他已经把泽田纲吉默认为自己的所有物。
不过，有何不可。
一会儿被拎出来的是个白色的药箱，表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可以看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怎么使用过。他掀开盖子，里面各种各样的药品让他微感苦恼。这是当初迪诺硬塞到他家里的东西，自己根本没有独自使用过，当然也不是那么清楚哪些是干什么用的然后有没有过期，虽然基本的说明还是能看懂的。
忍不住侧过脸，落入视野的自然是仍在病痛中受煎熬的泽田，云雀忽然有种沉重的挫败感。
“赶紧给我醒来啊。”
不然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不觉间云雀的手已经抚上泽田的半边脸，可能是因为他的掌心冰冰凉地很是舒服，意识模糊的泽田往那蹭了蹭，像只听话的兔子。这让云雀怔了怔，某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连忙把手缩了回来，而对方似乎不满地闷哼了一声。
这样烫手的温度一定很难熬，还有那粘乎乎的汗水。
可是公寓里并没有找到酒精，云雀就只能到浴室找来一天柔软的毛巾，用温水浸透后再拧干。他回到躺在沙发上的泽田身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脖子上的汗水。然后犹豫了一下云雀还是掀开了被子，拉下他外套的拉链，脱掉那件手工粗糙的毛衣，最后轻轻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个纽扣。
他觉得自己快要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光。
那些宽松的衣服像是在虚张声势，锁骨突兀得很明显，泽田实际上要比云雀想象中的要削瘦很多，居然还敢跟他抱怨身材没好好保持，这算有个毛身材？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怒气，云雀用力掐了一下泽田的脸。
大约把泽田的上身都擦了一遍，这似乎让他好受了不少，眉间也稍微松了那么一点点。云雀很快地把他的衣服都套回去，再次用被子把他像是裹粽子一样包了起来，最后把一个冰袋放到他额头上。
“云雀，学长？”也许是动作太大，泽田终于被吵醒，半撑开了眼皮，但声音依然软绵绵的，有气无力。
“既然醒了就把这个吃掉。”于是云雀趁机把两颗药丸塞进了他嘴里，又倒了一杯水毫不温柔地灌进去。
“咳咳！云雀学长你要杀死我吗！”泽田一副好不容易才把药丸吞下去的委屈样子，只是控诉的声音里一点气势也没有。
“生病的草食动物本来就不该乱跑。”
“不都是云雀学长的错么……”
“嗯？”泽田把头别过去不看云雀，这让他十分不爽，但又突然想起他的咖啡店距离警视厅明明就有着好一大段距离，也不像是在出门购物的样子。那么，他到这边来，是为了什么？
『不都是云雀学长的错么……』
虽然只是很小的音量，但云雀还是听清楚了泽田咬的每一个音节。
“你找我有事？”
“诶？不，没，已经没什么事了。”没有什么事的话会这样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云雀直直地看着他，开着的暖气好像失去了效用。
大概是被这样的目光骚扰到忍无可忍，泽田最终还是拿下冰袋，坐起身来，被子落到腰间。当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泽田又闭上了似乎想说什么而半张的嘴，然后放松身体倚在沙发的靠背上，抬起手臂覆在眼上。
这样的泽田让云雀非常不习惯。
也许是气场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泽田在他面前大多时候都是畏畏缩缩的态度，但却一直都非常坦率，不是说那种说话直白，只把自己的需求全数摊出的坦率，而是目光澄澈，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灵魂深处的感觉。
但是，现在的泽田纲吉却让他觉得捉摸不透。
“云雀学长你啊，长得那么帅，又强，还是个刑警。虽然脾气有点坏，但怎么说，果然还是好耀眼啊，像太阳一样，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来。”沉默了一会，泽田终于发出略显干涩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
“中学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披着外套站在天台上。明明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人，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寂寞，反而很享受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又是在想着什么？”
“草食动物？”云雀锁起眉间，目光却没从泽田脸上离开过。
“这样的你，曾经让我，让我很憧憬啊。如果可以成为云雀学长这样厉害的人就好了，可以站在你身边就好了，我那时是这么想的。”泽田手上的拳头越握越紧。
“但是果然不可能吧，像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废柴，连接近都做不到，还妄想……啊啊，真的，像个傻瓜一样，哈……咳咳！”泽田自嘲般地笑着，但由于还在生病的缘故吧，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语让云雀有些回不过神来，恍恍惚惚好像是被推入了幻境里。
『云雀学长你啊，长得那么帅，又强，还是个刑警。虽然脾气有点坏，但怎么说，果然还是好耀眼啊，像太阳一样，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来。』
像太阳的那个是你。
『中学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披着外套站在天台上。明明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人，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寂寞，反而很享受的样子。』
并不是那个样子。
『那时候的你，又是在想着什么？』
我也已经记不起来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决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这样的你，曾经让我，让我很憧憬啊。如果可以成为云雀学长这样厉害的人就好了，可以站在你身边就好了，我那时是这么想的。』
一直看着我的话，你应该会明白。
『但是果然不可能吧，像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废柴，连接近都做不到，还妄想……啊啊，真的，像个傻瓜一样，哈……』
不，你必须明白。
“你接近不了的话……”
云雀像是自言自语似地低头说着，但泽田却完全没有在听的样子。于是他站起身来，拉开泽田挡在眼睛前的手，俯下身几乎要把脸贴到对方的脸上。
“你接近不了的话，我靠过来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