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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变故 ...

  •   十
      金铭在离开金家大院的第二天,就随白乌离开了厌城,到东海上去了。
      其实,金铭在白乌身边过得也很好。好似,又恢复了当年在宫里的感觉,他是白乌御用的戏子,他只唱戏给白乌听,这样的特殊性让金铭在白府地位依旧高。
      金铭就在这样安稳的日子里,谨言慎行的活着。
      可是最近,外面好像越来越不安稳,不时有动荡发生。
      这天晚上,金铭照常在画着妆,准备今晚给白乌的表演,却听管家匆匆来报,说今晚不用准备节目,立刻去书房。
      金铭隐隐觉得不妙,妆也没卸就赶了过去。

      “你说,人死了会有魂魄么?魂魄会去哪?”白乌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隔着门,金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它所散发的气息,哀伤的惊人。
      金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白乌,他忐忑不安的推开门,看到白乌正看着月亮。
      “根本不会有。《天演论》会告诉你人类是怎样的构造。”金铭淡漠的勾起嘴角。
      “呵,你真是恶毒。”白乌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给我唱戏,唱《丹青引》。”
      “不是说不唱么?”金铭疑惑。
      “我是你主子!”白乌突然火大起来。
      金铭耸耸肩,唱就唱喽,挪步便唱起来。淡淡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映的眉心的朱砂痣红的妖艳。清丽婉转的唱腔悠扬在夜色里。
      白乌的眼神开始邈远,他缓缓抬起手,抚上那颗朱砂痣。细细摩挲,最后竟吻了上去。
      金铭一下子顿住了唱腔,时间仿佛静止了。
      白乌松开抱着金铭的手,看着他,良久良久。
      “白长官,我可以回去了么?今日的戏唱完了。”金铭冷冷的说。
      “不可以。”
      “那你还想怎么样?!”金铭大吼。
      白乌唇边的笑意更深,凑过来,扯着金铭的领子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戏子!本王亲你一下你还不感恩戴德,还敢吼本王?是活的腻味了?找死呢!”
      他这一凑过来金铭才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酒味。他的话让金铭深深皱起眉,戏子?戏子。
      “别,别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你这颗朱砂痣在月光下最美了王妃,你看你,非要打本王一下你才肯笑么?唉,还是那么调皮,好吧,给你打”说着,白乌把背扭过来对着金铭。“咦?羽儿你怎么不打了?哎,你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啊,乖”
      金铭一把推开白乌伸过来的手,跑了出去。
      真是晦气,碰到他喝醉,把自己臭骂一顿,又被当做王妃
      白乌没有追上来,金铭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想到方才的事,心里隐隐觉得伤感,听他那样说,大概是因为自己与王妃长得有几分相似,还都有朱砂痣,让他一时恍神,忆起王妃,才精神失常了
      看来,当年王妃与王爷是非常恩爱啊,王妃的逝去,定成了王爷的心头大病。思及此,金铭心里好受不少,因为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白乌对他说那样的话。不过,戏子呵呵,金铭自嘲的笑笑。金铭啊,你一生就是个戏子,连到白府来,也只是个扮演王妃的戏子金铭,你该收起那些心思了,王爷与你,只是路人。
      十一
      回到房里,金铭抚着当年白乌送他的化妆盒,心里一阵阵的泛酸。
      他送他的第二天,金铭便已经理解那天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化妆盒是王妃的,是王爷送给王妃的,那上面刻了王爷与王妃的名字:白乌——苍迩嘉-羽。
      这样明目张胆的东西,若是放到市面上去,不出半天,白乌就会被缉拿,作为封建残留受人民唾弃,然后处死。所以,白乌把这样一件东西交给自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自己。这让金铭震惊。把命交到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手里,若是金铭,他自认还没有这个胆量,可是白乌就有,还那么潇洒。
      金铭震惊过后,就是对白乌的重新审视。他不得不承认白乌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所以,他决定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出卖金家,他信他;所以,当他明白过来之后,也曾在心里感动了好久,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并不是这样,他早已成了替身,成了白乌心里,那个最爱的人的替身。
      金铭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可是,他好累,连笑都笑不出来。

      直到,他看到久别的哥哥被带进白府。
      “哥哥!”金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白乌挺有良心,直到昨晚骂了我,今天就找哥哥来安慰我。金铭兴奋地跑向哥哥。
      “金公子,白长官说了,让您到戏台与您哥哥见面。”管家拦住他。
      都一样都一样,在哪都可以。兴奋的心情已经不能令他思考了,金铭飞一般跑去戏台。
      可是,在那里,一切都变了。

      当金铭气喘吁吁地赶到戏台,他却看到两个人摁着哥哥,生生让哥哥从另一个人□□爬了过去。而白乌,悠闲地坐在一边看着,嘴角还挂着笑。
      金铭眼眶欲裂:“你个禽兽!白乌,你欺人太甚!”可无奈身边四个高大的男人死死按住金铭,让他动不了分毫。
      就这样,金铭被迫在台下看着哥哥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在别人□□爬来爬去金铭哭了,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
      白乌走过来,优雅地坐在他身边说:“这就是戏子。好好看着,下贱的东西。”冷漠的声音。再也没有笑意。
      金铭感到寒冷。他在春天的风里冷得发抖。金铭与白乌,终成仇。
      金铭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蠢,差点爱上禽兽。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十二
      那天过后,白乌一脚把金铭,连同他哥哥金疏一起踢出白府。可是两兄弟却抱在一起笑了。不过金铭的笑声多了一重讥讽的意味。
      两兄弟回到了厌城,金筵庭老泪纵横,金鸿也是红着眼睛捶两人胸膛。
      可是,自回去后,金铭精神就有些恍惚,他也拒绝再上台表演。
      金疏对父亲说:“二弟不想唱,就由我来唱。我一个人就够,我可以撑起厌城戏社。”

      金疏练功越发勤奋了。
      金铭开始做一些服装,化妆等事情,但大多数时候就是喝咖啡看书,性子也冷淡了许多。大家都称赞他,这就是贵公子,有气质,有文化。
      金鸿还像个没心思的孩子,没事抱个算盘拨拉拨拉。

      几天后,厌城的居民们发现,昨天还热热闹闹的金家大院,今天就空无一人了。

      厌城戏社,已经来到了上海,开始了,新的发展。
      浓重的夜色里混合着婀娜的歌声:“夜上海,夜上海~~”
      十三
      一个人正飞快的跑向正站在桥头,提着豆花的金铭。
      “二哥二哥爹,爹他”远处传来一阵哭喊,金铭回过神,看见金鸿哭着跑向他,“爹死了,哥你快回去看看”
      金铭疯了一般朝家里跑去,一脚踹开大门,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儒雅的样子,眼睛里满是血丝,衣服也湿透了。
      “爹呢?!你们一个个跪在这里,我爹呢?!”金铭一回来却不见父亲遗体,只跪了一屋子的人,大发雷霆。
      “爹今早看到一个人跳江了,以为是你想不开就奋不顾身的跳进黄浦江,结果”后面追着来的金鸿哽咽着说。
      金铭猛地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金鸿,说不出一句话。爹爹昨晚才与自己讲过那些话,今天就都怪自己,都怪自己昨晚情绪那么激动要不是自己,爹爹就不会忧心忡忡就不会
      金铭觉得心里被什么堵满了,让他喘不过气,半天,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登时就晕了过去。
      爹爹,孩儿知错了,你不该就这么丢下孩儿

      三天后,金疏主持举办了父亲金筵庭的葬礼。
      金铭在父亲的葬礼上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站在这里的也只是具尸体似的。
      黑色的风穿梭在众人之中,凝成巨大的悲哀,呼啸着盘旋在天上。
      金铭只觉得这风穿膛而过,疼的他只想缩起来。子岁搀着金铭,悄声说:“老爷生前留了信给二少爷,二少爷可要看?”
      金铭一怔,泪就滚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子岁忙取出信,金铭看着父亲熟悉的字心里又是一酸。
      只见信上写道:孩子,爹知道去给白乌表演给你们兄弟俩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可爹不是一个人,爹身上系着厌城戏社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身家性命,白乌他是市长,与美租界中人交好,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整个厌城戏社的生死存亡,租界中人一句话就可能是整个中国的灾难这就是乱世孩子,你要是怨恨爹,爹也只能说对不起,爹不得不这么做。
      看完信,金铭捂着脸就哭了。
      雨下的凄凄切切,空气里混合着各国人的味道,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十四
      这天,白乌带着一些礼品孤身出现在厌城公馆门外,他说他是来表示慰问的。
      这天,金铭喝醉了,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一头倒在自家门口。子岁心疼却吃力的拉起他。
      白乌让子岁带着礼品先进去,自己一把抱起金铭。

      金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白乌坐在床边看他。可是宿醉让金铭头痛欲裂,他低呼一声又软软的倒在床上。
      “你怎么样?喝点醒酒汤吧。”
      “市长大人,您还是走吧,我一个小小的戏子,怎敢劳您动手。”金铭虚弱地说。
      白乌端着醒酒汤得手就僵在半空,面色变了几变,终于平静的说:“我喂你。”
      “不劳大人”金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乌覆上来的唇吞了下去。苦涩的汤药顺着白乌的嘴流进金铭嘴里。
      金铭挣扎几下,终于认命的闭上眼睛,咽了那药。
      白乌这才起身,看着床上一脸痛苦的人,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要离开。
      “我不会原谅你的。”金铭冷冷的讥讽道,“戏子低贱,本就没有原谅别人的权力。”
      白乌要出门的身形顿了顿,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今生只爱我的羽儿,而你,不要爱我。”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这个贱人!”白乌刚出去,金鸿就红着眼睛冲进房来冲金铭大吼,手里拿着爹生前留给金铭的信,“要不是你,爹怎么会死!贱人!不就是哥哥受了白乌的侮辱么?哥哥都没说什么,就你,死活不肯再唱戏,让哥哥和爹苦苦撑着戏社,现在爹死了,你还准备让哥哥自己撑下去么?你滚出去好了!金家不养吃白饭的!”
      “啊,三少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子岁急冲冲的跑进来,护着金铭。
      “滚,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要饭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金鸿对着子岁破口大骂。
      “别,别说了,我走就是了”金铭心疼得浑身都在抖,虚弱的开口道。
      “你好好你滚吧,就当我没你这个哥哥!”金鸿恶狠狠地说道。扔下金铭和子岁走了。
      “二少爷,你你别伤心,三少爷他”子岁语无伦次的安慰着。
      金铭虚弱的笑了笑道:“我没事,这几年,是我欠金家良多”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白雪,皑皑一片映的离人脸上更清冷。

      晚上,一辆车子停在了厌城公馆后门。金铭穿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衣,自己提着行李出现在门口。
      “二少爷!”
      忽然,听见一声急切的呼声,是子岁提着行李急匆匆的跑来。“二少爷,等等我,子岁要和你一同离开。”
      金铭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轻轻笑了,打开车门让他钻进去。
      车上,金铭笑着问:“你怎么来了?跟着我没肉吃。”
      “二少爷在那我就在那,我食素。”子岁也暖暖的笑着。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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