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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刀马旦 ...

  •   十五
      车子最终停在了厌城——那个北方的城市。
      金铭走到当年的金家大院,而今,这已是一个荒芜的旧院了,大雪已经狠狠的抹去了当年的印记,徒留一地苍凉。
      金铭叹声气,对子岁幽幽地说:“还好,还有它,不然,我们就要流浪后半生了,呵呵”其实,三弟说得对,那些天真的岁月已经过去,还有什么放不下?让我,从厌城重来一次。这次,定不辜负你们。

      子夜,金铭房里的烛火还未熄,把他的影子投在门上。子岁站在院子里看着他。风吹亮了雪花,吹白了他的头发,二少爷,就算世界都离开您了,子岁也会一直陪着您。
      屋里,金铭正拿着胭脂往自己脸上涂,镜子里映出来一张精致的面孔——画的是——刀马旦。我金铭,从此就抢了那刀马旦的饭碗!
      之后,每天晚上厌城最大的艺楼——万花苑里就会飘出清丽婉转的京腔。
      之后,有金氏刀马旦的从厌城声名鹊起,红遍大江南北。
      之后的之后,却是一场命中注定的悲剧。

      “听说,金氏刀马旦要来上海表演了。”
      “对啊,我还听说金氏刀马旦要加入厌城戏社了,这下可是两强联手,我看,整个中国可以比的上他们的也寥寥无几了。”
      “其实啊,金氏刀马旦本来就是厌城戏社的二少爷,以前都没听他唱过,居然是唱旦角,你们见过没?那长的真是美,特别是那颗朱砂痣,自有一股英气在。”
      上海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这名年轻的刀马旦。

      今夜的玫瑰皇宫生意格外红火,早早的就已座无虚席。
      金铭画好刀马旦的妆,坐在后台等着开场。
      子岁从外面走进来递给金铭一张纸条,说:“真奇怪,外面有一个人说让把这给你,也不说他是谁,扭头就走,二少爷,上面写了什么?”
      金铭一看那字迹就已认出来人,他闭上眼睛,脸上闪过一丝疲惫,沉声说:“是白乌,他让我现在到雅韵阁去见他。”
      “啊?可是过会就要上台了”
      “无妨,一面而已,子岁你随我去吧。”

      雅韵阁内,白乌遣退随从,独自在房内。听到门外脚步声,他倒上两杯茶,等着金铭。
      “白市长,别来无恙。”
      “你也是啊。”
      一阵沉默。
      “金铭,你这妆,让我想起一个人”
      “呵呵,是王妃吧。怎么?白市长睹‘物’思人了?”金铭微笑着说,“无妨,白市长可以来亲亲我嘛,戏子就是做这个的,白市长可以用我一解相思之苦了。”
      “金铭,你如今怎成这样?”白乌微微皱眉。
      “呵,白市长看不下去我这副下贱样了?唉,可惜,白市长不早说,我现在已经成这样了,我就顶着这张脸在艺楼里唱戏,不知道有多少人爱我这张脸呢!”
      “金铭,你太像我的羽儿了”
      “所以呢?”
      “所以”
      白乌忽然跃起,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所以,你不能再活着了”
      刀子直逼金铭咽喉,眼看那细嫩的肌肤就要见血光了,这时,金铭忽然被一个人推开,倒在一旁。
      “啊——”一声凄厉的嘶喊声,只见子岁捂着眼睛跪倒在地上,血淙淙的从他指间流出。红得吓人。
      “子岁,子岁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别怕。”金铭一下子就慌了,抱着子岁就往外跑。
      白乌看到子岁来挡他的刀,也是一愣,看到金铭要出去了,又迅速跃起,拿刀刺去。
      金铭不管不顾的往外冲,直到冰凉的刀子刺入肌肤,才闷哼一声微微顿住。可是刀子却不动了。
      “你走吧,我下不去手记住,以后再敢顶着这张脸除去勾引男人,我就毁你的容,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金铭心里冷笑一声,抱起子岁往医院飞奔而去。
      医院的走廊上,金铭被闻讯赶来的记者围住。子岁正在手术室里,金铭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理会记者,幸好,金疏和金鸿带着戏社的人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看到魂不守舍的金铭,金疏留下照顾他,金鸿则去应付把医院围的水泄不通的记者们。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放心”
      “哥,我是不是特别傻,我知道去见白乌凶多吉少,可我还是带着子岁,我怕不带着子岁,白乌会为了威胁我,把子岁抓起来可是没想到”
      “你去惹他做什么?”
      “哥,其实,我爱他,可是他那样对我我就去毁了自己,这样就不会心痛了哥你知道么,在厌城,那些男人,摸着我的脸,捏着我的腰,给我灌酒,我有多恶心,每次给他们唱完戏,我就要去吐可是哥哥,我觉得弟弟说的对,我不能让金家因为我而没落下去,那些人会捧红我,就像现在这样,我红了,我回到戏社,就可以为戏社增添收益,增加观众”
      金铭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金疏的衣服上,烫疼了金疏。他听着这些话,看到金铭脆弱的样子,看到他脱去往日贵公子冷淡高贵的外套,裸露的伤痕累累的心,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劝慰他,怀中的人实在太脆弱,仿佛一用力就可以捏碎他似的。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走出手术室。
      “我是,他怎么样?”金铭立刻擦擦眼泪上前。
      “他的伤势不会危及生命,但恐怕从此就失明了。你们要有个准备。”
      金铭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他又一次伤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父亲,三弟,和子岁
      夜里的风黑的让人绝望。
      十六
      病房里,子岁朝着窗子的方向,静静坐着。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漂亮的金色。
      金铭悄悄地推开门,看到子岁抱着腿看窗外。可是他知道,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二少爷,我听到你来了哎,别哭,别哭,你如今是唱刀马旦的,哭红了眼就不好看了”
      金铭走过去,一把抱住子岁瘦小的身子道:“傻孩子,傻孩子”
      阳光正好穿过两人的轮廓,在床上洒下两个影子,紧紧依偎。
      “子岁,今后我就陪着你好么?我再也不去管白乌是死是活了,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么?”
      子岁怔了怔,微微点点头。
      外面的阳光正灿烂。

      金铭等到子岁睡着后从医院走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身上的风衣在肆虐的风里被吹的猎猎作响,眉心的朱砂痣不知为何今夜红得格外妖艳。
      金铭仰着头看月亮,一切都该放下了吧,这乱世里谁还能独善其身,更何况卑微如戏子。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是上天要我走了吧,所有人都离开我了整个世界都离开了

      当子岁跌跌撞撞的跑上大街,哭喊着:“铭——铭——你在哪——”的时候,金铭已经微笑着躺在血泊中了。他脸上的表情很安详。
      子岁跪在街中,心里一片黑暗。昨天才说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们说好的不分离,怎么,一觉起来就成了水月镜花?铭,你骗我
      孤独疯了一般的蔓延,在这个寂寞的秋天,有一个人独自在天涯边流浪,昨天的誓言还在耳边,可是共誓的那个人却已不在身边

      金家又举行了一次葬礼。
      金氏刀马旦成了历史。
      厌城戏社从此不再唱刀马旦。为了祭奠金铭。

      子岁在金铭的葬礼后自刎,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在没有人的时间里,完成了对他心里悄悄爱着的那个人最后的追寻。
      孤独的爱恋,消失不见,一个人习惯在白天失眠的日子,不会有了。二少爷,子岁来陪您。
      完
      后记:写下这篇文章,只是想歌颂一下戏子的悲哀。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些值得铭记的人和事,我们应当用一辈子去铭记,这样,才不会觉得从生到死都是孤独。就像白乌一辈子只爱她的妻子,子岁无论生死都爱着金铭,可是金铭被白乌一句“戏子”所打击,再迈不过去那个坎,一生以为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戏子,让心荒凉一生,最终当他终于放下,跟子岁在一起的时候,却已经迟了。命运从来不跟任何人开玩笑,所以,珍惜那些值得铭记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刀马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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