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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拼了!逛花街! ...

  •   天色全亮时,马车停在云家大门外,金红色的朱漆大门赤金的门环,红木门牌上龙飞凤舞的“云府”二字霸气非凡。

      “七叔麻烦你自己先回云家了。我有点事,要回趟摘星楼。”跳下马车的少年轻抚爱马的鬃毛,漫不经心的开口。

      映着晨曦淡金的光,少年身上的术袍流动着苍碧色的光华,层层叠印的繁云纹饰像是活着一般。

      “切!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子这么着急回去,是‘那位大人’的传召?”从车内探出身的圣手毒医不耐烦的应着,摸摸头,精神饱满的挑眉问道。

      少年术士无可奈何的摊手叹息,一脸郁闷的样子,“没办法啊。所谓在其位,谋其事。我也不能违抗他的指令,毕竟不容易。”

      云无心嗤笑一声,对着自家侄子摆摆手,“去吧。去吧。放心,我不会跑路的。”

      伴着曦光明媚柔和的光晕,少年术士转身离去,苍碧色的术袍迎风而舞。那是象征司天台东方司司长的苍龙服,穿在那样的少年身上竟没有显得单薄。

      不容易麽?怎么会容易,在‘那个男人’手下当差的都不是一般人,单单一句“不容易”实在太简单的评价。

      圣手毒医转向车内,眯起眼,一把纠出还抱着毛毯的楼小年,笑道:“至于你,先乖乖替我待在云家吧。”

      神经迟钝到一定程度那是该叫傻瓜呐,还是神经大条?

      “所以,这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一阵噼里啪啦掀桌子砸椅子的声音此起彼伏,然而周围的人却不为所动完全不在乎的神情,当楼小年举起最后一张椅子时,她放弃了。“难道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们都不心疼家具啊!”

      一个家仆说道:“你是被七爷寄放在云家的,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毕竟七爷不在家,我们也做不了主。要是饿了,我们备了饭菜。”

      举着梨花木椅子的某位女扮男装的神经大条人士悲痛的放下椅子,沉重的气氛久久无法消散。

      事实证明,当一群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睁睁的看着你随意砸别人家的家具的仆人出现时,你的三观可能会稍稍有点毁。而且往往是完全无可奈何的被打败。

      现在的楼小年就是这种令人抓狂的心情,好想挠墙啊!谁来拯救她这个可怜的局外人啊!明明根本不管她什么事的好不好!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只是个顺带搭便车的好不好!

      一觉醒来就太阳晒屁股了,一睁开眼就发现被一群人围着,一个不留神死鱼眼云无心就脚底抹油不见了,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什么叫“寄放”,她被当成行李了麽?

      郁闷的吃过午饭,再郁闷的等了一个下午最后等到爆发砸桌子摔椅子,却依旧不能走人。被囚禁的感觉,很不爽。

      喝了一口茶压压满腹火气,实在受不了的问:“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走?给个时间好不好?”

      “只要云七回来你就能走。”明朗的女声响起,被一众家仆簇拥的女子悠然而来,正是云家老六云无忧。女子身旁站在一个充满书卷气息的清瘦男子,应该是云无忧死命追求的心上人。

      “要是他一辈子都不回来,难道我还得待在这个地方一辈子?开什么玩笑!”显然是一笔亏本买卖,楼小年哪肯愿意,跳起来反驳着。

      “你可以去找他。找到了,云家不再拦你。”一语出,众人皆惊。唯独云家老六划过一抹颇有意味的笑。

      年长的管家一脸悲痛的在心里哀嚎——六姑奶奶,您怎么能就这样放走最后的希望呢?这下该怎么办?

      所有见到没戏看的婢奴全都各忙各的,一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正跟我们没关系,什么都知道。

      “你就这样让人小姑娘一个人跑去花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清瘦男子责问着恋人,眼中却是温柔如水。

      “放心吧。疏桐早就传信给我,那小姑娘可不是柔弱女子能保护好自己。再说了,能找到老七固然好,就算找不到正好放她走,总不能让我们云家不明不白的困着人家小姑娘吧。”云家老六直接说出自己的计策,想到那个弟弟,她抚额神情哀痛“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我会有那种笨蛋弟弟!”

      ——只要弟弟回来,一定要用扇子多打几下。明明是个一根筋的傻瓜,偏偏长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脸。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觉得太丢人了!

      临安城西,花街。目标玉楼春。

      紫丁香色的锦衣少年闲庭漫步于灯火阑珊的花街,这里是通向皇城昭明宫的雀翎大街深处,西市。四处蔓延着妖艳香气,赌坊茶楼,香铺珠宝店,西域胡番的商人随处可见。白日里热闹喧嚣的叫卖,夜晚花街舞姬乐娘的妖娆,千金一掷,酒色笙歌夜夜不停。

      所谓的“灯树如海”应该就是这样的情景吧?

      暖黄的氤氲灯火将整个临安城照耀得如同白昼,挂着赤红描金灯笼的各家楼阁上不时有临窗而笑的美艳女子,空气中满是甜腻如饴的脂粉香气,隐约飘着断断续续的琵琶琴声。

      一切幻丽的好似梦境,令人沉醉。

      临安的花街可谓是名扬万里,名妓花魁各个才艺双绝,当然,小吃名点也是最出名的。不过她的目的可不是小吃,而是找人!去花街找人!当是花街一夜游好了。她自我催眠着。

      依旧穿着男装的楼小年好奇的张望四周,只是没了化颜丹的她,此刻容貌恢复成少女。还好这里男生女相的秀丽少年也不少,不然她真的会被当成‘某家店的姑娘’。

      说实话,刚得知死鱼眼很有可能藏在花街的时候,她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云家老六说的一脸若无其事,如果不是众人全都异常肯定的样子,她根本不相信。那个死鱼眼大叔竟然逛花街,最重磅的消息是玉楼春的头牌还是他的女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嘛?

      没奈何,只好身赴花街寻人去。对了,玉楼春的头牌叫什么来着?莺燕燕。对,好像就是叫这个。

      一来花街就被绚丽夺目的流光溢彩所吸引,完全是未曾见过的景象。蜜橘色的灯火如梦似幻,就像是话本里的罗刹海市,只不过身边都是声色犬马的欢歌夜舞带着暧昧的笑语。

      感叹对比的结果就是——果然不愧是临安啊!声色场所也是透着贵气,而且这里时不时有风雅的感觉。好吧,这不是错觉。

      “糯米团子!”似是发现新大陆,她一眼瞧见街边那一串串晶莹剔透诱人的水晶团。对着白嫩的糯米团两眼放光,豪气地掏钱,“老板来五串红豆馅的。”

      利索的解决两串,嘴里叼着一串,手里拿着两串,收获颇丰的楼小年含着团子只顾乱望,全然没注意会撞到人。

      手里的团子不知飞到哪了,她明明只是轻轻一撞,怎么会就把团子给撞没了。略带郁闷的随口道歉,压根没注意对方的情况。

      等她蹙着眉回身时,一眼看见流动人群中伫立而望的异国青年。一时间愣住了。

      临安城里有许多外国人,金发碧眼,赤发红眸……但,她从未见过这样长相的人,明明是一张中原人的脸,却有着银灰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睛,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那样夺目的美。

      周身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却又令人着迷,与她见到过得任何美貌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是暗夜里盛开的优昙。充满着黑暗的气息。

      玄黑繁锦的衣袍上盛开着一朵朵银色的曼陀罗华,纤束孔雀纹腰带上佩着纯白的勾玉,袖口和衣袍下摆坠着银铃。奇异的衣着,怎么看都不太像中原人……

      “迷路了嘛?”一声询问将失神的她唤醒,显然就在她失神的片刻那人已经察觉到了目光,还将她误以为是迷了路的小羊。

      其实,她当时脑子里浮现的依旧是不知飞到哪里去的糯米团子。后来干脆把对方当成了移动临安地图。

      似乎想掩饰自己失礼的注目,她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十指交错着笑道:“我想去趟玉楼春,但一直没找到在哪,能不能帮个忙。”

      “临安的玉楼春每逢五之日才开门,今天还没到逢五之日呢。”平静的回答,没有被唐突的不悦。

      “哦,这样啊,那个谢谢。”心底暗自推算着日期,她有些失落的瞥向远处,交错的十指烦闷的变换,却不再说话。

      “临河的夜景美不胜收,听闻莺燕燕最喜夜游湖。”有意无意的感叹,掀起了楼小年心中的希望。

      楼小年抬起头对着黑衣青年一笑,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彩,“能不能再麻烦你下,我第一次来临安,不太熟。”

      琉璃色灯火映着月华,清莹碧澈的湖水深不见底,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璀璨的流光。袅袅升腾的水色雾气朦胧迷离,如同光怪陆离的幻梦之镜。

      踏足于湖边的两人一路不语,她贪看于梦幻的夜景,不自觉的忘了原本的目的。

      原来,这就是临安夜色。为什么她却觉得有些熟悉,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这里好像,好像很熟悉,这样的夜色似乎曾经见过。脑海中闪过一道光,零星的片段走马灯般再次席卷。

      不知何时,她停住了脚步,伫立于华光流萤的临安湖畔,眼里凝聚着不明的哀色,望得很远,一直漫延到那座高墙琉瓦的帝宫之所。心,跳得飞快,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的情绪,那般强烈地一重接着一重刺激着她的大脑。她似乎看见了那座红墙之内琉璃宝华的宫灯,红漆金雕的朱色宫门,绛红烫金的绢绸帷幔,鸾鸟赤金香炉……

      咦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已然伸向她的颈部,猝不及防。啪的一声,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她毫不客气的打走触碰自己的手。连她本人都是一愣,自己怎么会这样。

      被打开的手停在半空中,黑衣青年随即一笑,并没有生气。反而轻声道歉,“冒犯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回过神来,意识自己做了什么,她有些窘迫,慌忙解释。毕竟是帮助自己的人,刚才那样也太失礼了。

      但,方才她真的很讨厌这个人的触碰,那只手,冷得就像蛇。被碰到的地方依稀还留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让人觉得不舒服。

      “十二夜,我的名字。”突然出声,黑衣青年冰蓝色的眸中沉淀着静止的黑夜,丝毫没有将方才的放在心上,语气中似乎还带上了几分敬意。让人捉摸不透。

      十二夜?这个人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果然不是中原人嘛?想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总觉得深暗的看不到底,这个人应该有着许多秘密吧。

      “我叫楼小年。”挥去脑子里那些猜测,本着友好的态度,她道出名字。

      “哦?是嘛?”语气微扬似乎带着不相信,十二夜唇边噙着笑,眼帘低垂,轻忽悠缓的道着古怪的话,“名字里有着一个人的灵魂,希望你能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那时,请你再告诉我,你的名字。”

      闻言一怔,她惊诧的抬头,眼中夹杂着探询的光。

      真正的名字。真正的,名字。啪哒,一滴水滴落在沉静深暗的黑夜中,像是有什么封埋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既然有缘,我就送姑娘一件礼物好了。请伸出手。”苍白清瘦的右手移至她摊开的手心上端,似烟一般徐徐袅袅的白色烟雾凭空出现,渐渐凝聚成一朵花的形状,洁白如雪,花瓣舒卷一丝一缕轻柔的随风拂动,鼻尖是淡淡的香气,清甜淡雅。

      她看得目瞪口呆,再次亲眼见证“术法”心里对这种神奇的事感到惊诧,十二夜却淡然一笑,“不过是简单的用幻术凝结的花,一个小法术而已。作为见面礼就送给你吧。”

      术法,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真好看,这花叫什么?”一眼就喜欢上,她如视珍宝般小心捧着。

      这朵花,她并不讨厌。清冽恬淡,带着梦的气息,就像是记忆中泯灭不去的香气,跟这临安夜色一样,让她熟悉而迷惑。

      “夜中之花,其名香玉。”十二夜缓缓出言,眼神清肃掠过一抹嘲讽的光。

      琵琶的声音时断时续,幽艳如酒,画舫亭船上灯火明了,赤红的灯笼挂在船前随风摇晃,那是花街的标志,显然是某家店的花魁在游湖。

      抬头望了望头顶清冷的盈月,十二夜冰蓝色的眼眸中流荡着水色月华,兀得提醒道:“莺燕燕的琵琶堪称教坊一绝,你要找的人,出现了。”

      吱呀一声,是船靠岸的声响。是游完湖了嘛?琵琶声却并未断,这首曲子悠长而婉转,却能听出其中隐含的欢快之意。该不会是因为那个死鱼眼大叔吧?她恶寒的想,满头黑线。这个想法果然是太过可怕了!

      她脑子一转,知道要找的那位莺燕燕应该是在那座船里。慌忙对着十二夜解释自己要先走一步,看着手里的花想都不想就插在马尾上,立即飞奔向船的方向,对着身后的人挥挥手,感谢道:“谢了。那个,有缘再见。”

      头也不回拎起两条腿飞快的跑,要是人跑了,那可就功亏一篑了。再走之前,必须要先算清楚帐才好。脚下一个刹车,男装少女大口喘着气,一跃跳上船,用力一推。

      被推开的精美船内,华衣美人抱着玉骨琵琶手持拨弦,姿态美丽而悠然,身旁单手撑头倚着软垫的男人陶醉的闭着眼,手里还托着未饮完酒的红瓷碟杯。

      这不正是丢下她消失了的云无心吗?竟然跑到花街找花魁快活,害得她差点被困在云家。

      手指咔咔做响,她有种把云无心狂殴一顿的想法,冷笑着活动手指,“死鱼眼大叔,真是好巧啊!竟然在这种地方潇洒快活,完全忘了某些事,受死吧!”

      “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的!到底谁出卖了我啊?等等,别暴青筋啊,我是好心让你白吃白喝啊,使用暴力是不对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神清气爽的楼小年满意的一笑,感叹着,“果然还是得靠拳头!”

      消失在华光流彩中的黑衣青年,幽然一笑,“接下来,应该会变得很有趣吧?”

      微眯的冰蓝色眸子里深得看不到一丝光芒,月辉下十二夜的脸变得模糊朦胧迅速变换,渐渐恢复成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比起先前的那张脸他更喜欢现在的这张,这样看起来也符合“弟弟”这个身份呢。

      那朵花,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结果,真是令人兴奋。毕竟是非常重要的人物,自然是要好好对待,那么就送上一份大礼好了。越是想深埋地底的秘密,在它开启后会变得越发有趣。

      看来,今天来这里是个正确的决定,虽然他讨厌那些吵闹的声音,但至少发现了了不得的收获。

      亥时一刻,通往昭明宫偏殿的西昌门再度被打开,守卫宫门的禁军一见来人立即放行。

      刚走到丹凤门,身着深色宫服的宦官便急匆匆的跑过去,手里的浮尘被风吹得乱成一团,总管徐公公拍着跳动的小心脏,慌忙道:“哎呦大人,您可算回来了。万岁正着急要见您呢!”

      “圣上人呢?”那人淡淡的询问,声音淡得似是没有一丝敬畏。

      徐公公边走边回答,不时小心翼翼的透露着信息,“正在翠微宫忙着呢,万岁这两天似乎又睡不好觉了。”

      “哦?”故意疑惑了一下,那人又问,“没燃‘千秋岁引’?”

      “万岁不让点,咱们做奴才的也没辙,您看,还是您?”注意着对方的反应,总管太监如履薄冰,满头大汗的字字斟酌。

      “那赶紧去吧。”给出一个答复,那人朝翠微宫方向走去。

      身后的徐公公应着,一路不敢多言。漆黑的深宫之内,静得只听见风声。

      宫里的这位大人跟宫外的那位大人一样讳莫如深。

      这昭明宫,似乎变得比以前还要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拼了!逛花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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