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中国之行 ...
-
4/
“亚瑟,你的手怎么了?”注意到他拿叉子的动作有点不自然,阿尔弗雷德好奇地问。
下午把车送去美容中心,回来的路上他说了过分的话,好像是为了逃避同居人的责罚,阿尔弗雷德一回到家就逃进游戏室操弄手柄做起他的英雄梦。晚餐前他和亚瑟一共照过三次面,第一次他在对付好久没拿出来的手工活,第二次他在厨房对着菜谱研究怎么做虾,第三次他在客厅做填字游戏。阿尔弗雷德顺口说了句你怎么不玩PSP,被他无声的注视打了回来。阿尔这才想起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还是正常的吧……?
亚瑟稍微蜷起左手的无名指,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剥虾的时候一段虾须扎进指甲缝了。”
“让我看看。”
“只是一小段虾须断在里面了,从外面很难看出来。”亚瑟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现在在吃饭呐,等下再说。”
“疼吗?”
“不疼能让你这粗神经的家伙看出来吗?”见他露出受伤的表情,亚瑟的口气又软了下来,“这么关心我的话吃过饭帮我挑出来好了。至少我自己刚才看了半天是没找到。”
亚瑟忍不住又曲了一下手指,仿佛这样就能稍稍减轻指尖的疼痛。之前他对着光亮仔细看了好半天,现在感觉异物在指甲缝里比较深的地方。别为了这种事去医院就好了,他暗暗祈祷。
刚吃完饭他就被阿尔弗雷德赶去客厅看电视,厨房里的善后工作交给他处理。可能是怕手指再沾水伤口感染吧。虽然他本人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是有点疼。亚瑟头一次感觉到阿尔弗雷德的过度保护。
这家伙小的时候也没让他少吃苦头。稍不留神就会跑到危险的地方,呲牙咧嘴地挂了一身彩回来,在雨里淋过了也不知道立刻脱掉湿衣服洗澡。那时的他还算不上一个国家,言行举止更像那个外表年龄的男孩该有的样子,转眼工夫就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足以反抗他〈亚瑟·柯克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大人吗。
完成手上的活,阿尔弗雷德找出镊子,把客厅的灯全开了,亮得像要开party似的。阿尔拖着他的手,寻找客厅里最亮的地方,拿起镊子刚要伸进去,亚瑟的手缩了一下。
“不要怕嘛~!”
亚瑟有些别扭地低下头:“不是怕。我想我还是自己来吧……”
就凭你这深度混合散光?阿尔弗雷德在心里反问。亚瑟目前的视力恐怕很难裸眼做好这件事,下午看他拿着针线的那副费劲样,阿尔真觉得自己应该编个理由请他上楼,戴起眼镜想干嘛干嘛。
“我会小心的。要是弄疼了你就叫出声。”他按紧亚瑟的手指头,眯起眼睛往里看,“可能在比较深的地方。会有点疼,你忍忍吧。”
说完,他又用温柔的语调叫了亚瑟的名字,绿眼睛的绅士终于不再畏畏缩缩,而是豁出去似的任他摆布。正如阿尔弗雷德预料的,指甲下面的肉有点肿。他推测虾的胡须并非一开始就仅仅扎进去这么一丁点,而是亚瑟试图排除异物时没处理干净,不慎折断了。想想都觉得又痛又窝火。
阿尔弗雷德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往里探,一面留心亚瑟的表情。这个人是不会轻易流露出疼痛的,他比任何人、任何存在都更清楚。从指甲的外面仔细察看,可以发现一个微小的红点,那里应该就是受损出血的地方。阿尔弗雷德往那里使了点儿劲,亚瑟受到惊吓般抖了一下手。
“抱歉!马上就好!再忍一下吧。”他立刻出声安慰亚瑟。
看吧,果然没有叫疼。
阿尔转过头看他的神情,不想亚瑟正盯着自己这边猛瞧,那目光热切得能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你看什么?”亚瑟问他。
“哦……没什么。”
这明明是我想说的啊!阿尔弗雷德默默地发出一声哀号。不得不承认,亚瑟刚才的眼光让他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阿尔弗雷德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个稍稍艰巨的任务上。以这把镊子的头部大小要进到那个位置几乎是极限了。刚才碰到了虾须,红点有些扩大。要是这一次不能成功还是赶快去医院吧——虽然看他的态度,八成是不想去的。阿尔弗雷德向着肉眼勉强能够分辨的虾须发出又一轮攻势。
只听见亚瑟倒抽一口冷气,阿尔弗雷德确定镊子夹住了那一小段异物,向外一挑,终于把这折腾人的小东西弄出来了。亚瑟的脸有点抽搐,他动了动手,示意阿尔放开。可是青年没有这么做,而是捧着他刺痛的左手,将手指送进嘴里。亚瑟吓了一跳,整个手僵硬着,木木地不知道该怎么好。
阿尔弗雷德温暖湿润的口腔内壁包围了他的手指,柔软的舌灵活地舔舐、缠绕着指尖。他那专心致志、陶醉其中的神情,充满怜爱的感情色彩以及性的意味,这都使亚瑟难以正视阿尔的脸。同时,由指尖传来的甜蜜、温情的感觉,又令他无法开口制止阿尔弗雷德,只能不那么情愿地享受这暧昧的快感。
“好啦!没事了☆!”世界的HERO终于放开他的手,带着一脸成就感,比了个万事大吉的手势。
“快把那东西收起来。”亚瑟看他挥动起镊子,严厉地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阿尔弗雷德用两根手指夹着镊子,优哉游哉地放回原来的地方。
待他转身离开,亚瑟慢慢地,把受伤的无名指伸进嘴里,脸上划过艳丽而悲伤的笑容。
5/
从来没有想过,会做那样单纯的梦。
没有任何象征意义,没有任何暗示。只是再现两个有着相似开端的情景。
曾经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居所,而今早已灰飞烟灭。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实,或者推翻那个场景。
也因此,无法选择相信这一个,还是相信那一个。又或许,两者皆非真实?
他的心为这互相矛盾的过去而困扰。
必须赶快找到答案。不快些的话……
不快些的话——!
这次又会迷失他了吧,在「世界」与时间的夹缝之间。
/1
“去中国?这个时候?”
“就因为是这个时候才要去啊☆”
“阿尔弗雷德你不是在说梦话吧?”亚瑟下意识地皱起他那标志性的眉毛,对同居人的话表现出深深的不信任,“我不认为总统先生会同意你这附带一周隔离观察的旅行。”
“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去看日食。我的国民可以去,为什么我反而不能去?”他敲了敲碗以示心中的愤慨,“不过是偶尔出趟远门罢了!”
亚瑟投向他的目光依然充满怀疑。若要说天象观察,自由奔放(?)的阿尔弗雷德从小就有这方面的爱好。如果只是离开本土,跑去别人家实地观看日食,亚瑟不会多说半句话。问题在于,现在是独立纪念日后的七月中旬,甲流的情势不容乐观,王耀的家人对于这边的做法颇有微词(虽然他个人认为这是阿尔弗雷德自找的),出入境的过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另一方面,亚瑟对于他想去中国看日食这件事本身也怀着一股微弱的错乱感。他们到底是政治性的存在还是社会性的存在,这个难题在概括这件事的简单陈述句面前不攻自破。忠实于自身欲望的家伙真是好啊——很难让人不发出这样的感叹呢。
“反正我没有立场不让你去。走之前把你的工作处理好,别再像上次一样就行了!”作壁上观的同时,亚瑟不忘忠告他做好本分工作,“不要再随便考验一个国家的操守了。”
他指的是阿尔弗雷德七月初去华盛顿参加纪念独立日的各项活动却把工作用笔记本计算机落在家里这件事。那次阿尔弗雷德的专属秘书几乎是哭着告诉他密码(因为亚瑟固执地不肯碰那台计算机),请他协助将某份电子档传送给对方。第二天亚瑟在电话中严厉谴责了他的疏忽大意,并且认为他有渎职之嫌。阿尔弗雷德郑重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为此道歉,回家后当着亚瑟的面更改了密码并增加了它的长度。之后又过了几天亚瑟的气才消了。
不过,要是他得知那只是一模一样的替代物,整件事都是阿尔弗雷德精心策划的,大概会立刻搬出这栋房子,用尽一切手段、半刻都不延迟地飞回伦敦吧。
“我保证这次不会再发生了!你别生气嘛☆”阿尔弗雷德赔着笑脸说。
“随你的便。再发生这种事我就把你的……”
“绝对,不会,再有了!我保证!”他用力强调每一个词,相当认真地说。
“好吧。”亚瑟决定不去操多余的心,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你打算去多久?”
“整个行程加起来不超过两周。”
“果然把那个算进去了啊。”亚瑟无奈地叹气。
“这是必须的嘛。如果能顺利过关就多玩几天。”
“……你其实是想去吃吧?”
“哪有的事!我又不是真的精通他家的语言,连吃遍北京城都未必做得到呢!他家有太多好吃的是导游手册上没有的。”阿尔弗雷德积极地纠正他的错误观念,“呐,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吗……我没什么想要的。”亚瑟看着茶杯考虑了一会儿,谢绝了阿尔的好意,“不过你啊,千万别带过不了海关的东西!你这人做事太天马行空,明明应该记得的规定,一旦心血来潮就会丢到脑后,什么都不管了。”
“哎呀,被你看穿了☆”
“总之,你好自为之,做事稍微考虑一下后果。”
接下来,两个人谈到日全食的最佳观测地。阿尔提了一下预定出发的日子,亚瑟埋怨他这么晚才告知他这件事。他俩就开哪辆车去机场这个问题争论了二十多个来回。最后阿尔弗雷德妥协,乘坐亚瑟那部没有做过任何改造和装饰的蓝色本田轿车前往机场——他真的很想炫耀一下自己车上的电子游戏主人公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