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故事之十—红白口马三爷》李嘉奇

4、马三爷成全一对恋人

　　马三爷成全一对恋人
　　这一年，马三爷57岁了，他跟老伴商量，他说：小三也老大不小的了，工作了几年，挣钱也不少了，可以养活媳妇了，咱们该给他说亲了，他老伴赞成他的意见，说：找人给他说亲还是你出面吧！我认的人少，没法儿！他说：这事儿你多提醒着我点儿，要不然我一忙就忘了，两人商量好了，马三爷就留心了，注意给三儿子邂摸着！
　　过了一两个月，一天，马三爷走在街上，碰到了三儿子学校的校长了，两人闲聊了几句，马三爷跟他说起要给三儿说亲的事儿，校长说：你提这事儿正好，我有一个远方亲戚，头几天刚跟我提起，他也想给他闺女找婆家，我见过他闺女，长的挺俊的，今年17岁，跟你三儿子挺班配，他家是河北高阳人，她爸是木匠，但她是北平长大的，说的一口京味儿，没有怯口，这丫头挺能干的，我去过他家，见她，干活挺麻利脆的，你别嫌她爸是个木匠，太粗就行！马三爷说：我也是粗人，厨子和木匠差不离儿，不像你，学校校长，是个文化人！两人谈的挺投机，校长说：你要觉得合适 ，我就跟她爸提，双方都同意，咱们就来个新派的，找个时间让他俩见个面，相看相看，别来个父母包办，省得过了门小两口不合！马三爷同意校长的意见，并向校长表示感谢！
　　过了几天，三儿子带来信儿，就按他俩位老人的意思办，小三儿不知什么事儿？问他爸，他爸笑了笑，不回答！只说：是好事儿，过两天他爸告诉他，礼拜天上午十点在晋阳饭庄见面，这时他爸才告诉他，礼拜天上午让他穿的整齐点儿，去相亲！三儿一阵脸红，脑子里没准备，想问女方什么情况？但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心想：到时候再说吧！
　　礼拜天上午，马三爷一家三口，早早儿的，就来到晋阳饭庄，找了个包间坐下来，沏了一壶茶等着对方，一会儿，校长带着女方一家三口来了，校长给双方作了介绍，大家坐下来，马三爷冲三儿指了指茶壶，三儿还没明白什么意思？那位姑娘忙站起来，给大家倒茶，马三爷一看，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妇，就满心欢喜，三儿一看姑娘的模样和主动给人倒茶的动作，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马三爷谦让对方点菜，校长说：马师傅，吃上，你是内行，你点吧！
　　马三爷点菜过程中，适当征求了对方的意见，吃饭过程中，他们聊起家来常，家长理短无所不谈，这顿饭吃了有两钟头，互相人之间已经很了解了，马三爷急忙付帐，对方要争着付，马三爷动作快，已付完了！
　　分别时，双方客气地告别！
　　回家后马三爷征求三儿子和老伴的意见，俩人均同意，于是他让三儿子用红纸写了他的生辰八字，他拿着这个帖子，又买了两瓶酒，去找校长，请校长出面，若对方同意就换帖，几天后校长将对方帖子交给马三爷，马三爷说：我去找算命的，合合帖子！俩人命运相生，就算订婚了，什么日子过门、成亲，再商量！校长笑着说：马师傅不愧是红白口老师傅，旧礼节一点不拉！
　　几天后，马三爷告诉校长，他二人命中注定、有缘，命相合，好的很！校长说：那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马三爷说：您是大媒人，应坐首席！二人高兴地大笑，分别而去！
　　三儿子订亲之后，老俩口很高兴！但是仅过了三个多月，有一天马三爷老伴头晕、难受，这爷俩敢紧请来一位中医大夫给看病，老中医开了三付药，熬药后，她喝了两剂，无效！然后，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
　　这下，把那爷俩忙坏了！老爷子敢紧让三儿子骑上自行车，去通知他大姐和两个哥哥，很快家里人都来了，一大帮人，一下子整个小院哭声一片，经过全家人几天的忙和，将老太太丧事办完了！
　　事过了之后，马三爷犯了愁！老伴去世了，家里的一切事儿没人干了！马三爷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跟未来亲家商量一下，孝服期间，将三儿的媳妇娶过门！
　　马三爷跟未来亲家一商量，对方全家均同意，就这样，这个小院一个月内先办丧事，后办喜事！
　　儿媳妇过门后，很能干！将屋子整的干干净净，做的饭菜爷俩都很满意，马三爷问儿媳妇，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您就叫我娟儿吧！
　　从此三爷出去做活儿，总是将娟儿叫过来，嘱咐一番！家中有娟儿了，马三爷一切都放心了！
　　在马三爷58岁的时候，他经常感到乏力，不想干活儿，他三儿子说：您年纪大了，别再接活儿了，您在家养老吧！我养活您，咱们钱够花！马三爷说：也别说不干，少接点儿活就是啦！正说着，有人来找马三爷！他迎出来，将客人让近屋内，客人坐定，娟儿给倒了一杯茶，客人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出他的来意！
　　他说，您不认识我，但可我认识您，现有一件让人挠头的事儿，我想您是个热心人、好心人，一定会想出办法帮助解决，我是菜市口东边，湖北会馆的帐房先生，来北平20多年了，最近我们会馆来了一对青年男女，男的18岁，女的19岁，两人是湖北宜昌人，我也是宜昌人，我们两家住在一条街上，男的他爸我都认识，他俩来北平已经三个多月了，带的钱也快花完了，最近两人经常抱头大哭，不敢回家，两人商量多次，钱花完了就打算上颐和园十七孔轿上，俩人手拉手跳下去！
　　对方又呷了一口茶，娟儿趁给客人倒茶的档儿，很想听这个故事，就没再去里屋，而是偎在两屋的门框边上，站在那儿静听客人讲，客人一看，这个小媳妇听的挺来劲儿，他说的更有滋味了，于是继续说：这个小伙姓葛，叫葛乃平，我们就叫他平儿，这个丫头姓屈，叫倩儿，他俩是父母包办，倩儿是童养媳妇，北方话叫团圆媳妇，平儿家比较富，他爸是做船运生意的，倩儿家是山区农民，家境贫寒，在倩儿六岁的时候，通过中间人的介绍，平儿家花了一笔钱，将倩儿买来，给儿子将来作媳妇，倩儿自小在山区，家里虽穷，但山青水秀的地方，倩儿长的挺俊秀，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很有感情，平儿家最早只有一条小船，虽然在长江中航运，但那个船小，只能在短途中运营，但抗日战争暴发了以后，由内地去重庆的人多了，坐船的人也多了，他家生意好的不得了，十几年的功夫，他家发展挺旺盛，卖掉小船，先后买了两条大船，自家有专用码头，两条船隔开跑武汉，这条船由宜昌出发，那条船由武汉出发，这时他爸有钱了，成了我们宜昌有名的富商，他爸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不满意，正好有另外一富户，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儿子，他爸改变主意了，要将童养媳转嫁出去，让他儿子娶富家小姐，经了解：这位富家小姐长的不好看，而且又娇、又傲气，茶来张口，饭来伸手，什么活儿也不干，平儿不干，不想娶富家小姐，他哥也支持他，他哥想：这位富家小姐嫁过来，和我媳妇这妯娌俩，很难相处，给他弟弟出主意，让他带倩儿逃走，将来俩人生了孩子，他爷爷就会原谅他俩了，他哥还帮他从家里弄钱，钱弄了不少，两人就跑到北平来了，国共两党打仗，水路不通，走旱路，走了两个多月才到北平，现在倩儿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俩人仍不敢回家，要是跳了颐和园，就是三条人命啊！马三爷，您帮忙想想办法吧！
　　马三爷想了想说：您明天上午，您将这俩人带到我家来，我要跟他俩一起商量商量，帐房先生点头称是！说声：明天上午见！告辞而去！
　　娟儿将客人送到大门外，回来后问他公公：什么叫会馆啊？马三爷告诉她：会馆就是全国各地在北平做买卖的，南方人叫做生意，他们大家凑钱，盖一座很大的宅院，房间很多，有几十间，有几层院子，最多的有三四层院子，会馆像旅馆，但它只接待本地的人，如湖北会馆，就接待湖北人；广东会馆就接待广东人，住会馆比住旅馆便宜多了，而且方便，可以自己起火做饭，全北平就咱们这一带会馆最多，从菜市口向东，到珠市口这条街，净是会馆！
　　第二天，帐房先生带着一对男女来了，马三爷招待三人入座，开始寒暄了几句，然后说正事儿，马三爷说：你们俩的事儿，帐房先生都跟我说了，你们俩分别说说，今后你们打算怎么办？男的说：马三爷要是能救我们俩，我这一辈子都对她好！女的说：我也是！
　　马三爷意味深长的，把想好的事儿说出来，他说：你们俩今后要是正儿八经的过日子，我帮你们，就算做了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儿！你们俩如果要是瞎胡闹，我就算做了件缺德的事儿！帐房先生插话说：马三爷您就放心吧！他俩是我老乡，我会让我家里人监督他俩，今后要是胡来，我让他爸将他俩赶出门去！
　　马三爷继续说：咱们做什么事儿，都得站在理上，咱们办事儿按理办，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现在娶媳妇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两个是父母包办的团圆媳妇，是父母包办的没错；讲究合合生辰八字；娶亲的时候，讲究八抬大轿，新娘穿红色花衣服，轿子进门，讲究射箭，去邪；迈火盆，红红火火；新娘咬口苹果，平平安安；然后拜堂行礼，讲究三拜、九叩！要给父母进行二拜，你爸妈不在，找老先生用大红纸写上你父母的名字，贴在上方，你俩就冲着大红字帖叩头；入洞房后，要新郎用称杆挑盖头，是称心如意；最后要让新娘吃一口半生不熟的饺子，窗外有小辈儿问：生不生？新娘要说：生！表示将来生个胖儿子；最后是闹洞房！同时大摆宴席，客人们开吃！喝酒、碰杯！互贺大喜！欢乐一场！这一套礼节咱们要！全做到！我想了：你们俩双方父母远在宜昌，看不见！咱们请前门外北大照相馆来照相！关键的地界，拍一张照片！八九个月后，你们俩抱你们的孩子，儿子也好，闺也好也，拍一张照片！现在打仗，信寄不出去！等到不打仗了，通邮了！将各种照片寄回一张回去，你们的父母一看，准高兴！他们急于见孙子，到那个时候，不是写信了，而是给你们拍电报，催你俩回去！你们俩就可以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地转回家乡了！一准儿的是：你们的亲友全来，看看你们！你爸也会大摆宴席，招待客人！这种结果，离跳颐和园，远之活去啦！
　　马三爷说完，尚高兴兴地喝了几口茶，然后拿出大烟袋锅来，装烟！对方的倩儿，赶紧过来，划火柴，给三爷点烟！三爷一看，这女孩这么聪明，勤快！打心眼里高兴！
　　他俩人听了马三爷出的主意，高兴乐得合不拢嘴来，帐房先生说：行！就按马三爷说的办！平儿插话说：这得花多少钱哪？我俩手里可没多少钱！马三爷问：你们湖北会馆的人多吗？帐房先生说：有二三十人哪！马三爷说：这就好办！这事儿得让帐房先生去办！您将他俩的可怜和有趣的事儿，帮助宣传宣传，让人们对他俩产生兴趣！宜昌来北平多半是商人，有钱！参加他俩婚礼，份子钱不会少给，所有的开销我全去赊去，将来赔不了钱！可能还会赚点儿！不过开始新郎新娘穿的衣服；头戴的装饰、用的；还有北大照相的钱，要先给人家！平儿回答：这些钱我们还拿的出来！马三爷说：这就好办！帐房先生说：那咱们分分工，马三爷忙办喜事赊帐和摆酒席的事儿，其他的事儿我来办，但平儿要帮忙，马三爷说：就怎么办！有事儿，咱们勤联络着点儿！
　　说完，帐房先生带着小俩口起身，告辞而去，又是娟儿将客人送到门外！
　　一个月后，小俩口喜事办完了，一结帐，赚钱还真不少！他们都很高兴！以后，这小俩口，为感谢马三爷，叫他干爹！
　　马三爷又多了一个干儿子，和一个干女儿，很高兴！
　　这事儿传出去，马三爷在这一带的名声，大了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