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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第三十六章
      “他会明白的。”奥列格肯定地说,依旧态度轻松,夏洛特公主瞥了丈夫一眼,不想与他理论。奥列格上前安抚夫人,他笑着说:“总比天天和那帮男孩儿混在一起好。”

      “那帮男孩儿?那还不是你的安排!”夏洛特公主有些激动地说:“照我看,和那些孩子们一起时尼克可比现在安稳得多,天天呆在家里,从不提参军的事,更加不会与你顶嘴。现在可好了,你们让他娶一位妻子,让他履行男人必须履行的责任;可他根本就没有在外面的世界生活过,他的身体还那样差……”夏洛特捂着嘴抖动道:“……你们竟让我的尼克去打仗,去参政——他是那样纯洁善良的孩子!”

      奥列格皱起了眉头,显然,比起尼古拉让蕾拉怀孕这件事,儿子的身体,以及儿子是否会接触到不美好的事物更让夫妇俩担忧。这时,一名军官不安地由门后探出半个脑袋,奥列格看见了,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军官掂量了下,小跑着走去两人面前。他先是深深向夏洛特鞠了一躬,随后贴上奥列格耳边说:“瓦迪克少爷和海军基地的……”

      奥列格听着,突然怒道:“我宰了这个小兔崽子!”

      然后他大跨步出了鸢尾厅,夏洛特惊愕地追上前问:“奥列格,你要去哪里?”

      “我去军部一趟。”

      “可是尼克……”

      “这不是多大的事,他自己心里有分寸。我去不了多久,你先替我见见那谁……”说罢急匆匆地走了。佣人们惊奇地看着夏洛特公主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当夏洛特公主回身时,所有人都识趣地迅速消失了。

      直到傍晚,家里每一个人都没有做自己应做的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瞅着门厅,热烈期待着尼古拉的车出现。擦花瓶的女佣将抹布直直抹去了尤里管家的脸上,倒茶的小姑娘让茶水满溢;照看马匹的小埃里克任凭马儿在草坪上嬉戏,公马牛首骏追着母马西西莉亚,两只马儿随即开始□□。马蒂尔德太太像疯了一样在屋子内来回巡视,对着任何人都是一顿数落,批评他们不专心做自己的事;波利斯执着地靠在大门口,同站岗的警卫们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还有,米迪静静地将自己关在屋内,他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床头,怀中捧着他与尼古拉幼时的照片。

      一名警卫刚埋头点了烟,再抬头时突然看见了远处的汽车。他仔细确认了一下,然后扯着嗓子对身后另一名警卫吼道:“回来了!”

      另一名警卫想也不想就用同样声嘶力竭的音调撕扯道:“他们回来了!”

      “来了!来了!”其他警卫大呼小叫地朝波利斯跑去,波利斯叼着烟好久没吸过,让警卫们突然爆出的呼声吓得一弹,他手中烟蒂带着火星掉去了地上。尼古拉的车已经来到了门口,但是车窗没有放下来;尼古拉从来不会这样对待波利斯,波利斯等待几秒、见尼古拉依旧没有落下车窗,便懂事地退后了两步,朗声道:“开门,通知夫人,少爷回来了。”

      他看着尼古拉的车疾驰着向大屋驶去,他跟着车扬起的尘土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他觉得跟上前也帮不上尼古拉什么忙,尼古拉已经不需要自己了。那边屋门口早已聚集了很多佣人,车一个倒弯停在了家门口,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想要第一个见那“狐狸精”。这时众人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蒂尔德太太像老母鸡一样冲上前撞散了人群,她像疯子一样气急败坏地骂道:“看什么!看什么!都去做事!”

      其他人根本顾不上执行马蒂尔德的命令,大家退回了屋内,但依旧选择着合适的掩体做遮挡物,继续探头探脑。躲在大门背后的女佣看着列夫下车,为尼古拉打开车门,尼古拉下车后,弯下腰探入后座,伸手扶出了蕾拉。

      蕾拉穿着素雅的碎花长裙,这条裙子不是特别紧身,浅蓝底上点缀着粉色和黄色的鸢尾花图案,由胸以下的部分蓬松地散开,根本看不出蕾拉怀有身孕。蕾拉褐黑色的卷发披在身后,直垂到腰以下,耳朵两侧各别了一只白色的发夹,将头发整齐利落地收拾在脑后,露出了脸庞和耳朵。她带着珍珠耳环和珍珠项链,化着淡妆,嘴唇涂得粉粉的,晶莹剔透;她的裙子领口有些低,袒露开来,美丽的锁骨俏丽地顶在颈项之下,脖子,肩头,还有胸口的肌肤雪白细嫩,少女也很少能显露出这样的色泽。

      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人评价也没有人惊叹。大家愣愣地看着尼古拉扶着蕾拉走出轿车,蕾拉轻快地迈着步子,她浑身上下肌肉紧致,曲线玲珑,细细的胳膊和柔软的腰线,衬着突然撒开来的长裙下摆,让她显得更像一位端庄高贵地少女,而不是身怀六甲的少妇。

      蕾拉没有笑,但是神态悠闲,非常放松。尼古拉暗暗惊异于蕾拉的镇定自若,连他自己也无法如此从容。蕾拉适时抬头同尼古拉交还了一下视线,尼古拉从蕾拉眼中读出了复杂的感情,有无奈,有屈辱,有见惯不惯,有轻蔑,但是没有一丝愤怒。他觉得心很痛,蕾拉平淡的反应一定是因为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眼前的一切已无法使她的感情大起大落了。这么想了,尼古拉更加有力地揽住蕾拉的肩膀;掠过刚从门口赶过来的波利斯,波利斯敏锐地发现尼古拉的眼神更加锐利了,体态更加挺拔硬朗了。他从小看护着的小少爷成长为了一名男人。

      没有任何人怀疑蕾拉为何有能力套住尼古拉的心了,她比任何一位公主都要美丽,比任何一位贵族小姐都大气。其中最吃惊的人莫过于尼古拉了,他完全没料到刚刚还在自己怀中微微抖动着的蕾拉会变得这样坚强勇敢,掠过一间间大厅,走过一层层房间时,这深幽得像迷宫一样的家没有将蕾拉吞噬,而是随着蕾拉的移步一点一点明朗起来。蕾拉像一束光一样,或像仙女棒挥洒出的金色小星星,所到之处都突然笼罩上了一层自然的色泽,厚重的油画质感没有了。

      尼古拉揽着蕾拉——此刻尼古拉觉得是蕾拉在引导他朝前迈步——来到了鸢尾厅一旁的小偏厅,米迪亚力克站在两个大厅之间的油画下,尼古拉没料到米迪亚力克会出来,他一愣,随后心虚地看去了一边。米迪亚力克微微埋着头,他带着恭顺的声音柔柔地说:“夫人正在更衣,她会由二楼旋梯,经由庭院直接进入鸢尾厅,请少爷与小姐稍候。”

      尼古拉紧张地埋头看蕾拉,他根本无法预料蕾拉的下一步反应,他只觉自己一定惹蕾拉不高兴了,自己这么做其实是让蕾拉接受考核,这么做侮辱了蕾拉。他背上全是冷汗,他的脸因羞愧和紧张而发着烧;此时,蕾拉抬头温柔地端详起了尼古拉,在米迪亚力克静静地注视下,她抬起手摸了摸尼古拉的脸。

      不像蕾拉那样自然,尼古拉无法在米迪亚力克的注视下与蕾拉亲密。他尴尬极了,真想原地消失掉。他听见蕾拉对自己说:“别紧张,我都没紧张呢,不是么。”

      鸢尾厅的门后有点响动声,尼古拉和米迪都像得到了大赦一样同时转头看鸢尾厅的门。两人随即注视彼此片刻,尼古拉微微点点头,米迪默契地回望了尼古拉一眼,转头,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唤道:“夫人……”

      “是米迪么?”夏洛特年轻悦耳的声音由门内传出:“尼克他们准备好了?”

      没有人注意到听见这样年轻悦耳的声音的蕾拉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她的自信减少了几分,戒备和不太明白目前情况的表情更明显了。她突然迟疑地朝后倾了倾身子,然后她感觉到了肩上揽着她的尼古拉的手臂给予了一份反方向的作用力;当她的勇气开始减退时,尼古拉及时回报予她支持。没有退路了,两人在米迪亚力克的带领下踏入了鸢尾厅,沉重地大门嘎吱一声响,蕾拉意料之外地发现眼前的小厅并不像家里其他房间那样压抑,鸢尾厅三面环绕着落地玻璃,夕阳铺撒在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院子里铺满春花的草地是小厅的背景。

      夏洛特公主站在小厅另一头的角落,不约而同地,她与蕾拉穿着极为相似的裙子。夏洛特的裙子是粉色的,上面绣着鹅黄色的蔷薇图案,她的裙子由腰际开始撒开,裙摆稍微比蕾拉的质地硬一些,于是这两身裙子唯一的差别就是蕾拉的裙子要飘溢洒脱一些,夏洛特的要典雅端庄一些。夏洛特的头发精致地盘在脑后,她带着昂贵地钻石耳环和项链,妆比蕾拉稍微浓一些,以显示出她那双和尼古拉一摸一样的大眼睛。蕾拉远远看着夏洛特,第一个让她屏住呼吸的地方就是夏洛特的眼睛,它真的和尼古拉的眼睛一样清纯善良,带着骨子里的优越感,和很深很深的怜悯之意。

      两人都被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行为举止震住了。此刻整个场景让两位女士占据了,尼古拉和米迪亚力克成为了和花瓶以及沙发一样的存在。两位女性都在仔细地打量对方,逐渐地,夏洛特脸上的戒备之意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之情。蕾拉也不像刚刚进来时那样僵硬了,她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嘴角有些抿起。

      “您好。”——两人同时开口,没有一分一秒的偏差。

      尼古拉和米迪亚力克并肩站在门旁边的花瓶架边儿,两人毫无头绪地注视着屋子中心两位女性的对峙。两位女性同时开口又同时住了口,夏洛特眨眨眼睛看去了一旁,蕾拉则明艳地笑开了。她抢先一步开了口,她说:“请。”

      夏洛特此刻看起来比平常时间要小好几岁,旁边两位男士甚至有股幻觉,觉得夏洛特好像比蕾拉还要年轻。见蕾拉笑盈盈地、但又怀着尊敬地看自己,夏洛特上前两步,微微弯腰致意后柔声道:“您好,我是尼古拉的母亲,您可以叫我夏洛特。”

      “大家都叫我蕾拉。”

      夏洛特微微一愣,若有所思地偏了偏脑袋。蕾拉又说:“谢谢您邀请我上您家做客。”

      “我和外子都想见见您,让您奔波了。请坐。”

      尼古拉和米迪亚力克看不出两个女人在暗自较劲,他们只觉一瞬间两个女人都不像本来那样了。夏洛特显然比平时娇俏轻盈,蕾拉则更加成熟稳重了。夏洛特递上茶杯和饼干,当她站起身来要亲自为蕾拉添茶时,她突然由侧面看见了蕾拉腹部的突起。那个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怀孕两三月的女人能有的突起,夏洛特一慌神,手一抖,茶泼去了蕾拉手背上。

      尼古拉和米迪亚力克完全没想到夏洛特会这样,无论从谁眼中看来,这都是夏洛特“有意”找机会欺负蕾拉。尼古拉吃惊地钉在原地,米迪亚力克则机灵地上前,一面细致地为蕾拉擦去手上的水,一面说:“夫人,端水壶时可得掂着点儿壶底,您别看这水壶小巧玲珑,它可是玉的。”

      蕾拉迅速埋头,手中帮着米迪亚力克擦拭热水,口中说:“没什么,真没什么。”可是尼古拉听出蕾拉的声音在发抖,她的心已然哭了。

      夏洛特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可当她看见儿子质问的眼神之后,她脸上的慌乱转成了带有敌意的自卫;她突然冷下的表情,坐回沙发中心,轻声道:“来的时候可顺利?”

      “尼克总是很周到的。”

      “是啊,他从小就这样。”

      “连披肩都考虑到了,临出门时他特意拿了一件。他还专门选了只靠垫,说由市区回家的路途较远,怕车里坐着不舒服。”

      夏洛特笑眯眯地看看尼古拉:“是么?”

      尼古拉不知如何回答,蕾拉回头,也是笑眯眯地,对他说:“是不是,尼克?”

      米迪亚力克已经看出两位女人的火药味了,但尼古拉还没太明白。米迪亚力克无奈地看了看尼古拉,背过脸去,冷笑了一声。两位女人对着笑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后夏洛特问蕾拉:“您身体如何?听尼克说您上午去了医院,可别光顾着孩子,忽略了自己。”

      “做母亲的,为了孩子,那不是怎么都甘愿么?”蕾拉的笑容和夏洛特不太一样,夏洛特的要矜持尊贵一些,蕾拉的则要艳丽诱人得多。夕阳倾斜的角度更小了,整个鸢尾厅都笼罩在沉沉的橘黄色中,两位美丽的女人看着彼此,沉默了阵,又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您怎么打算?”夏洛特一面问蕾拉,一面转头看了看尼古拉。

      蕾拉探身放下茶杯,有些虚弱又有些忧伤地说:“我希望寻找一条能让这孩子幸福的道路。”

      夏洛特如释重负地垮下肩膀,她带着愉悦的腔调说:“是啊,没有孩子时从不考虑太多,但一旦知道自己将是位母亲了,又总觉得怎么给也不够。”

      “您也会这么想么?”

      “当然,因为我也是一位母亲。我总内疚,内疚自己没有经验,没有将尼克带得更好。我总觉得给他的爱还没给够呢,可惜转眼孩子就长这么大了……”夏洛特抬起头真诚地看着蕾拉:“尼克跟着我们夫妻两人吃了不少苦,我们欠他很多;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从不抱怨,对我们更是无条件地回报予爱与体谅,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是羞愧。别看家里现在还算过得去,前些年流亡时尼克可是跟着吃了不少苦,那时我真恨不得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换取尼克需要的衣物和药品——养一个孩子是够累人的。”

      “妈妈。”尼古拉轻声唤了唤母亲。

      夏洛特回头怜惜地看了看儿子,蕾拉认真而又冷漠地注意着夏洛特脸上的表情。回过头来,夏洛特继续道:“现在家里好不容易能给孩子提供一个稳定的生长环境了,我们只希望他幸福。刚怀上他时我有很多美好的愿望,希望他这样,那样,现在却只希望他开心就好。”

      “是啊,”蕾拉终于开口了:“在这样家庭里……”

      夏洛特悠悠瞥了蕾拉一眼。

      “在这样的家里,”蕾拉环顾四周:“我也希望自己能开心。”

      说罢,她利索地站了起来,并熟练地拎起了自己的裙子。她拎裙子的动作优雅地让人呼吸停止,连米迪亚力克都为此睁大了些眼睛。蕾拉突然和刚刚有些不一样了,她伸长了脖子,缓步走去落地窗前,每一步步伐都特别缓慢特别端庄,比夏洛特还要讲究。她的表情突然收敛了很多,少了张扬,少了神色间的眉飞色舞。她走到落地窗后有意留下背影让众人欣赏了一阵,这才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夕阳的余晖无力地撒在大理石地板上,屋子里暗得让人昏昏沉沉;尼古拉和米迪亚力克都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两人同时发现,蕾拉和她身周的一切融合的完美无缺,她甚至比夏洛特更像这间考究地偏厅的女主人。

      夏洛特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她的精神在一瞬间崩溃了,她慌乱地站起身来,匆匆出了鸢尾厅。一位女仆正端着维也纳小饼干进屋,她奇怪地问夏洛特:“公主,您上哪儿……”

      “我有些不舒服,让马蒂尔德和卓娅来我房间。”——卓娅是夏洛特的贴身女仆。

      看着母亲这样仓促地离开,尼古拉终于松下了一口气。他毫无心机地走去蕾拉面前,认真问她:“你累不累?手烫着了?”说罢并不太温柔地拿起蕾拉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头问米迪:“应该没有问题吧。”

      米迪翻着白眼看天花板,那也就是一点点茶水,烫了一下,能有什么问题?他不理会尼古拉,径自出了鸢尾厅。尼古拉和蕾拉站在窗前,独处了,尼古拉露出了委屈而又内疚的表情,轻声道:“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马。”

      蕾拉古怪地看着尼古拉,没明白这中间的逻辑。尼古拉小心翼翼地牵着蕾拉的手,在各种障碍物之后掩藏的仆人的瞩目下,带着蕾拉去了后花园。牛首骏独自奔跑在草坪上,尼古拉吹了一声口哨,马儿撒了蹄子朝他跑来。这匹马非常漂亮,通体雪白,眼睛也像它主人那样纯善。蕾拉看着乖巧的马儿,不自禁地笑了笑。然后她才明白尼古拉这么做的用意。他一定是内疚了,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弥补自己,可是他怎么弥补也没用,因为这是他主动决定的事,所以,老实的尼古拉用自己(古怪)的逻辑判断出的应对方式是让自己尽量高兴起来。看马多让人愉悦……

      “我已经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了,我本想要修改那些已经做过了的事,但我不知道怎么修改已经发生的事。所以我只好让那些事情发生在那里,然后想办法让你在从现在开始的时间里快乐。”

      蕾拉笑得好大声。不仅仅为了尼古拉闷头闷脑的关怀方式而莞尔,也为自己对尼古拉的了解而开怀。

      尼古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也咧开嘴笑了,继续道:“我不知道怎样你才会开心,但是每次我看见牛首骏时我都很开心。他是爸爸和叔叔在我十四岁生日时送给我的礼物,是叔叔家后院亲自培养的马匹。那一年我完成了所有航空学校要求的预备课程,生日那天,我第一次上了天。返回地面后就收到了这份礼物。”

      “牛首骏?是亚历山大大帝的马么?战死在印度那匹。”

      尼古拉惊喜地看着蕾拉,他拼命点头:“是的,正是和亚历山大大帝一起长大的那匹战马。因为它刚到时脾气不太好,所以……”尼古拉忍不住兴奋,像拍好兄弟那样拍了拍蕾拉的肩膀,开心地说:“连妈妈都不知道这些细节。你就知道。”

      蕾拉含蓄地笑了笑,她摸了摸马的头,尼古拉连忙说:“小心,它不太亲近生人。”

      “是么?”蕾拉凑上前,同马脸对脸:“你不亲近陌生人啊?告诉你,我可不是陌生人,我是你未来的女主人,你可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可不让我家尼克和你玩儿了。”

      马儿像听懂了般一扭头,赌气一样看去了一边,尼古拉和蕾拉同时一愣,随后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下蕾拉又恢复成了平时那样,干练,爽朗,敢爱敢恨,鸢尾厅落地窗前那个像深宫里走出的小公主一样的蕾拉无影无踪了。蕾拉在大笑时不经意地瞧见了远处凉亭、还有屋内落地窗后偷看他俩人的仆人们,她突然一扬眉毛,抓住牛首骏的马鞍,身手利索地翻上了马背。

      尼古拉吓得呛住了,连牛首骏都没有来得及给出反应。尼古拉连忙扑上前抓住了牛首骏的缰绳,牛首骏呢,似乎是明白了蕾拉的地位,居然也没给她颜色看,大概是寻思着讨好讨好未来女主人。尼古拉死死拽着缰绳,他单手抓住缰绳,然后麻利地卷起了袖子。双手袖子都卷起来之后,他拍了拍牛首骏的脸颊,亲了亲,然后走去牛首骏身旁,几乎不需要借力就上了蕾拉身后。蕾拉哈哈大笑,尼古拉熟练地夹了夹马肚子,牛首骏扭扭屁股,一颠一颠地慢跑了起来。

      后花园很大,像公园那样大。已是入夏时分,漫天遍野开着野花,暮色苍茫,花看不真切,但花的气息夹在风中迎面吹来,很是令人迷醉。尼古拉一副非常有把握的样子,蕾拉一开始还有些担心马儿失蹄,但尼古拉难得的自信表情让她打消了疑虑。认识这么久了,蕾拉从没像今天这样相信尼古拉,愿意把自己的幸福和安全都交到他手中。她第一次感觉到身后的胸膛很宽阔很厚实,尼古拉身上散发出来的些微的汗的味道和淡雅的香水味道让她意识到怀抱着她的男子既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又是一名高贵出生的翩翩君子。

      她惆怅地看着这片花园。这座庄园本是沙皇的小弟弟麦克大公的夏宫,一切建筑风格和标准都完全比照法式宫殿建成,屋内的装潢结构则是典型的维多利亚式风格,简单说来,这里就是一座小型的皇宫。瑞典的皇宫更加素雅,法国的皇宫繁花似锦,德国的皇宫庄严气派,俄罗斯的皇宫绚烂深幽……也罢,欧洲的皇宫多少是这个样子。蕾拉骑马绕着后花园走了一圈,又从大屋的另一侧进入屋内,在重重叠叠的房间和舞厅里穿梭,在一幅幅油画和一件件古董前漫步。虽然尼古拉一直牵着她的手为她指路,但是无论是尼古拉还是蕾拉自己都觉得这份指引是没有必要的。蕾拉和尼古拉此刻散发出的气息是一摸一样的,他们都属于这样一种环境,属于眼前这份压抑的色调,属于身周这种庞大的吞噬力;当尼古拉放开蕾拉的手后,蕾拉依旧自如地行走着,穿过一道道走廊,到达下一处陈列厅,仿佛冥冥中有一股惯性一般。

      蕾拉就像走在自己家里一样。

      很多仆人都注视着蕾拉,上上下下参观了一圈之后,所有仆人再见蕾拉时都微微低下了头。她彬彬有礼,优雅迷人,可同时,她的眼里跳跃着炙热的生命之火,这股火焰带着强大的攻击性,逼得与她对视的任何人俯下身子。蕾拉就这样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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