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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洗象(二) ...

  •   象奴在大象耳边轻轻耳语,大象乖乖的躺了下来,泡在水中的大象甩着长鼻子,象奴翻开大象荷叶般的大耳朵,用刷子蘸水细心地帮它刷洗着,那白藕一样的象牙沾了水的缘故在大太阳下泛着一道光辉,大象一动不动,静静的享受着夏日清凉的河水。

      只是,总是有顽皮的不守规矩的大象,有一头象非但没躺下来,反而用鼻子不停地挠着象奴的脸,象奴也不生气,笑着温柔的用手抚摸着它那粗糙的脑袋,弯下腰来从河中打了一桶水,象奴在象牙处一借力,那大象也很通灵性,那调皮的象鼻子顶着象奴的脚后跟,象奴爬上了象背,弓着身子,刷洗着大象那龟裂纹的皮肤。脸上的汗水也滴入那象背的沟堑的深纹中,象奴手上系的铃铛时不时的发出清脆的声音。大象轻摇尾巴,目光安然,一幅惬意舒服的形态。

      “陛下在朝会、祭祀或出巡的宫廷仪仗队里都会带着一支威武的象队。这天天当差,就和我们入监一样,大象这家伙肯定憋坏了,也该好好享受一下。”庭昭指着水下成亲的两头大象笑着道,他的脸上挂着孩童般可爱的笑容,可是却别有用心的故意胳膊撞了撞仕远,旁边的女子脸上泛起了红云。

      仕远极力想要掩饰,可是脸上却又泛起了红云,好在庭昭的眼却偷偷的观察着身旁脸红的女子,仕远不好意思的回道:“庭昭,你总是胡言乱语。这么大声说这样的话,这里这么多人,还有很多姑娘呢。”

      “我怎么比得上你的风流成性呢?”庭昭忽然扭过头来,一幅事实胜于雄辩的样子,害的仕远都不知道怎么反击,周围几个女子正捂着手绢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轼郎在叫我们呢,我们得出发了。”庭昭转过脸向远处的轼郎使了个眼色。

      这桥下的水早就浑浊不堪,有个顽童朝大象的身上扔了一块小石头,那大象鼻中的水忽然朝那孩童袭来,那孩童个子矮,反应又敏捷,往人群里一缩,只苦了身边的人。

      只见一个女子穿着鹅黄的儒裙,却被大象喷的满身是泥水,那张脸上也沾了泥巴。整个身子却湿透了,她的脸上红了大半,身旁的人见这娇滴滴的仕女成了落汤鸡不由大笑起来,或许他们起初是毫无恶意,只是对于大象的俏皮而发出的笑声。可是,对于这些很少出闺阁的脸皮薄的女子着实重了些。身后挤进来一个小丫鬟,用布巾帮那女子擦去脸上的污泥,露出一张明艳的脸来,众人看着湿漉漉的若隐若现的身姿,不由把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她一下子成了焦点。若她不甘示弱,那人群也只能自讨没趣。可是,她低下头来,好似犯了错误,两只手窘迫的绞在一起,她明明想要逃跑,可是,脸上却是红到耳根。人群围成了奇怪的一小圈。

      仕远正被围在最里圈,他离她也最近,她双手紧紧搂在一起,肩膀微微发颤,一双腿却定在那里,出也不是,进也不是,此起彼伏的笑声淹没了她。仕远不免有些同情她,迅速脱下了珊瑚色外袍给她披上。

      那女子抬起眼来,一双桃花眼,仿佛永远含着盈盈的泪,只是那泪却不曾滴下,那双羞涩迷蒙的眼忽然睁大了,露出惊讶的神情来,她看着他,脸上却挂着微微的笑,脸上的红云照亮了整张脸,含着脉脉温情的眼角轻轻垂了下去。

      忽然有双结实的胳膊伸入人群,仕远还没转过身就被从层层人流中拉了出来。

      那女子看着在人群后隐没的仕远的眼,那双桃花眼中有些无法言说的心事,她想伸出手,却又缓缓放下胳膊,不由有些惆怅,猛然间有些失神的挤着人群喊着:“公子,你的衣服。”

      “快点。”庭昭奋力拨开人群,不一会儿便和轼郎汇合了。三人贴着茶肆底下的长廊跑远了,庭昭还忙不迭的回头,“还好,把皓仁和连风甩掉了,为什么每次出来我们都要带着那两个小子。”

      轼郎在长廊的转角处,撑着腿,有些喘的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若不是兰公子,今天我们还被困在那国子监吧!”

      “你们去哪里啊?我们先去喝口茶吧。”仕远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他擦着满头的大汗,只觉的这一整天就是不停的出汗,脑袋一热,这也懒得动弹了,更别提一口气跑这么多路了。仕远摘下了四方平定巾,不停地在脸前摇晃着,只是,连吹来的风也是冒着热气的。

      “当然是去好地方了。”庭昭也顾不得他那飘散的长发下流淌下来的汗水。

      仕远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坡前,只见山上种了苍翠的修竹,竹林间这艳阳也少了威力,奔腾的瀑布从山涧流下,积成底下的大水潭。

      这瀑布旁的水汽也大,竹林间吹来的风和水汽迎面扑来,仕远顿觉清凉无比。庭昭干脆躺在竹林下的大石头上,摊开了四肢,挥着皓仁的扇子,乘起凉来。

      “原来还有这等清幽凉快的地方,还真是好地方呢。”仕远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放松了两条长腿,靠在庭昭的那块大石头上。

      “这还是你带我来的呢?我也从来不会知道天下还有着么隐蔽的地方?”坐在一旁的轼郎斜着眼睛诧异的注视着他,他实在不明白:他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夏天再怎么昏沉,也不至于说这样的糊话,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仕远:“你这最近也不近女色,这睡不好觉难道还会睡糊涂不成。李仕近公子,看来你还是多近些女色的好,免得泛混。”

      “过会儿叫我。”庭昭用脚大大咧咧的踢着仕远和轼郎的肩膀。仕远回头看着大石头上侧躺着的庭昭,不免有些羡慕那块风水宝地,可是,庭昭却没有一丝想要醒来的迹象。他霸占着那块大石头,怎么会想到要移尊驾。仕远只能把脑袋靠在大石头上,心中的那个灵魂曾经对于男女共处总是有些芥蒂,可是随着时间的打磨,他也能忍受下来,只是因为如果那些动作太夸张反而会令这些同性不舒服。他想起国子监的第一天,被皓仁猜忌的窘迫情形来。或许,他的内心只是期许扮演好那个李公子,他模仿那个李公子的动作举止,虽然总是不怎么像,可是,他想总有一天会驾轻就熟。

      “来了,九命猫公子快醒醒。”

      庭昭马上从大石头上跳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那洁白的牙齿在阳光在闪闪发光,那发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散掉了,浓密的长发披在宽阔的肩头。

      仕远这才看清楚了那群河边戏水的女子,他才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不由愤怒的跳起身来,他伸开双臂,本应垂下的宽大的袖袍早就是现在的是窄衣窄袖,这才想起外袍给了别人。

      轼郎完全无法弄清楚仕远的思维方式,都懒得向他辩解,可看着伫立在眼前的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免对他落井下石,“话说我们本来都是乖巧的书生,都是你骗我们来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仕远这才发现自己说出了那个心中灵魂的话,不由尴尬的一笑。

      轼郎上下打量了一下仕远,“李公子,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除了你有个吏部尚书的爹爹外,你有的我们也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只是带着一颗诗人的心来这里,只是想写出这种美好的诗词来。难道天天关在国子监里,对着那些男人,就能写出美妙的诗歌来吗?情到深处方成诗。”

      庭昭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大力拍着仕远的肩膀,不屑一顾的皱着眉头,“你既然打着画画的名义,画什么百美图?我们为什么不能吟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们的内心可是非常纯净,善护念,一念三千,哪有一丝妄念,善哉善哉。”

      仕远心中的灵魂这才发现他和这些监生的差距在哪里了,他们的思维从来都是四面八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怕看似鲁莽的庭昭,再怎么说还是个读书人,两片嘴唇一合,这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如今,面对左右开弓的敌人,要和他们唇枪舌战必定只会落败,他伸长双臂,只能使用孩童惯用的伎俩,最简单也最有效,他有些耍无赖的不停的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不许看。”

      这可惹恼了好不容易凉快下来的庭昭,“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不让我看,我偏看。走开,臭小子。”庭昭一把推开仕远,两道剑眉越拧越深,他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偏要和他对着干。而庭昭从来就是不会屈服之人,自然又不得不和仕远耗上了。他对轼郎使了个颜色,轼郎那双冷静的眼也露出了怒火,他点了点头,忍无可忍的他们终于挥出了强悍的拳头。

      庭昭看着远处,“今年还没去年的好。早知道喝口茶水再来的。”他拔了地上的一段青草尖,衔在口中,背过身子,靠在大石头上,仰头望着刺眼的太阳,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

      “快醒醒,那个不错。”轼郎摇着庭昭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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