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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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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十五岁,被前朝太傅举荐进宫给三位皇子做伴读。
今日下午年仅十岁的三皇子逃学,惹的太傅很生气,责令我找三皇子回来受训。
我在御花园假山后面找到了团啜泣的暄殿下。
“不哭,不哭。暄殿下有什么事情你和闵晋说,闵晋会替你分担的。”
“晋,哇呜……”暄殿下扑进我的怀中。“他们都看不起我。”
“谁敢看不起当今的三皇子?”我轻轻拍着殿下起伏的背脊。
“暻哥哥宫里的……小太监们。……他们不陪我玩,……还说我……长大以后注定是没出息……的赋闲皇子。晋,我不要做……没出息的人。”短短的一句话,在殿下的啜泣声中,断断续续。
“暄殿下,要做国家的栋梁之材就要听从太傅的教诲,通究古今之道。你这样因玩乐之争而躲匿起来,也伤了太傅的育材之心。闵晋向殿下保证,只要以后殿下完成了太傅的功课,闵晋就陪殿下嬉戏玩乐。”
“真的?闵晋,你说话要算话啊……”暄殿下粉嫩的小手抓着我的衣襟,莹黑的眸子中含着未涸的眼泪,秀气的小脸微微皱着,透着孩童淡淡的悲伤。
我的心咯噔猛跳了起来。稍稍平息了纷乱的心情,微笑着对暄殿下伸出了右手的小指。暄殿下绽放欣喜的笑容,两只手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那日,暄殿下完成了功课,就拉着我玩瞎子摸人,意外由此发生。
暄殿下撞倒了去给皇后送礼的太监,摔破了皇上御赐的琉璃花盏。暄殿下慌乱的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怔怔的看着满地的碎片。太监跪身伏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
我上前由后一把抱住暄殿下的双肩,对着太监说:“你先回去,这事对谁都别说,天大的事有三皇子顶着,听到了没?”
太监诚惶诚恐的告退。我注视着太监离去的背影,一脸阴鹜。
第二日,太监被发现吊死在房梁之上,缘由他打碎皇上御赐琉璃花盏,自知难逃一死,畏罪自缢。
※※※
“晋,我昨夜见着了一件很奇特的事。黑暗中突然就伸出了一只手,拿着粗麻绳,一下子就套在了人的脖子上,用力这么一抽,人就被吊上了房梁。”
“殿下你都知道了?”我停下磨墨的手,吃惊的看着正在抄写典籍的暄殿下。
“晋,你会帮我吧?”殿下放下笔,翻过一张书页。
“是。”
“帮我杀了欺负我的小太监。”
我沉默无语。
几日之后,皇后和暻殿下后院的荷花池中,浮起了几具溺死的尸体。
“晋,父王把我过继给了华臻夫人抚养,我以后再也不是没娘的孩子了。有你在我再也不怕有人欺负我了,我送你件礼物,你要什么?”暄殿下面露狂喜,紧紧扣着我的双肩。
我竟然如此大意,未注意前几日华臻夫人算计的眼神。但有些事情回不到过去……
“我想要头鹿,活鹿。”
“晋,你的要求真奇特。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办到。”殿下拍胸保证。
我微微的垂下头。
至此往后,暄殿下不似过去,闵晋不似今日。
※※※
“闵晋,朕从未想过你会做出这等事。亏得朕还对你赏识有加,想授官于你。”
这时候还来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又有何用?
“说,这事是谁指使的。”
其实也就是想问这个而已。
“呵……呵呵……呵……咳咳……咳……”牵动了受伤的肋骨,我的笑声变成了剧烈的咳声,每一声从胸口都传来阵阵的疼痛。
啪……
陛下一掌拍在皇案上。
“陛下,息怒……”四立权倾朝野的人俱异口同声。
“陛下,下犯已被抓住几日,但拒不招供。”这是几日来常伴我左右的刑部大人的声音。
“废话,废物。若你们从犯人的口中能撬出供词,这还需要朕亲审吗?”
“下臣,知罪。”刑部大人诚惶诚恐。
“陛下息怒。臣妾倒是知道一些常用在后宫的刑罚,既然这下犯如此不知死活,臣妾觉得不妨试试。”
皇后娘娘的语气平静,心里只怕是乐翻了,好不容易抓到了个能扳倒喧殿下的机会,只怕是不愿放过我这个苟延残喘之人的。
我被两个公公一左一右架了起来,我能切实的看到暄殿下的苍白。暄殿下你果然还是个孩子,看看华臻夫人自若的神色,陛下要是看到你异样,难免会心中生疑。只是暻殿下和晙殿下也太过不济事,翘起的嘴角怎也掩饰不出溢出的得意。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右手,然后掰出我拇指。
“你若再不招,我可要行刑了。”
对面的公公手中捏着一根前端烧的红火的银针,在我面前比划了两下。
我只是怔怔地看着银针,针头尖细精致泛着红光,红色一抹一抹的向后过渡,变回本色。银针慢慢的靠近我的拇指,直到贴近我的皮肤。
第一个感觉是烫,第二个感觉是疼,第三个感觉是锥心的疼。
我看着针尖一点一点的挑开指甲和皮肉之间,挑出一条缝隙,挑下整块指甲。指甲下的嫩肉被烫的糜烂一片,被刺的千疮百孔。
我受刑的手指被紧紧的拉住,对这份疼痛无能为力。
冷汗浸湿了我的衣服,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我喊疼,大声的喊,请求停止这一切。我期望自己能昏倒,眼线虽然混沌不清,神智偏清明一片。
右手五指的指甲不再生长在我的身体上,行刑的公公放开我的手之前,用力捏了下我失去保护的嫩肉。我被架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肌肉因疼痛抽搐不停。左右松开钳制,我摔在地上,像一块无骨的烂肉。
“说,这事是谁主使你?你若在拒不招供,别怪我心狠手辣。”公公古怪尖细的嗓音,直刺进我的耳膜。
“我说。”这两个字我说的极轻,却足够让耳尖的公公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