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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山中仙乐落云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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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是绵延无尽头,天是广阔无边际,山的翠绿与天的蔚蓝相映成色。山中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雾就似一带轻软细纱,柔柔地缠绕在山腰处,婀娜袅袅,又似美人温柔的玉臂一般环绕在山侧。山中的一条绵延的小道,藏在濛濛雾气中,曲折延伸向看不清的深处,此路恰映了古人所云“曲径通幽处”。
在这段曲绕的小径尽头,渐渐显露出一黑一红两个身影,浓雾遮掩,只有那蹁跹的衣玦在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黑衣那人,男子装扮,却长了一张美态绝艳的脸,那脸上的光芒盛艳,堪比漫天烧云的华彩光辉。红衣那人,短装衣衫,行动如风吹柳动,妖娆万分,轻然一笑娇柔百媚,美艳异常。这两人并肩而行,黑衣人牵着一匹雪白无暇,高大俊美的白马,走动间发出嗒嗒的声响,在这没有人烟的山中,引来一阵阵轻然的回响。
这两人又行走了半日,只见雾气愈加浓厚,却无处可见阳光。红衣女子似是走得有些累了,柔弱地靠在白马身上,再不肯前行半步。“怎么了?”黑衣那人走了几步,不见身边人,驻足回身,修长的眉轻轻蹙起,似是有些不耐地问道。
“小清寒,姐姐实在是走不动了。”红衣女子张开双臂,死死地搂住白马的脖颈,赖在马身上,引来白马一声长嘶。
“这才走了半日。”月清寒仰头望了一眼,只觉得这山高耸入云,遥不可及。“你也是习武之人,又修炼了内功,怎么会这么快就累了。”
花黛听了,嘴角撇了撇,冲着月清寒露了一个怪里怪气的表情。“小清寒,你当谁都跟你那样内力充沛,姐姐我是真的走不动了。要不你背着姐姐,再施展一下你高超的轻功,咱们走得就快了。”
接了月清寒大大的白眼,花黛顿时咧嘴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没忘了如何翻白眼啊,呵呵,不知那些仰望月华公子的人,看到你这副样子,作何感想。”
月清寒正要回话,却忽然听到山涧中传来一阵轻灵的乐声,清扬优雅,灵动空明,好似天上仙乐传入人间。曲调起伏间,涤荡心中烦忧,返还纯真。山中的鸟雀像是也为这非凡轻灵的乐声折服,悠长的鸣叫着,为曲声伴和,更添上一分清扬。乐声渐入高昂,鸟雀愈叫愈欢,曲声尖利如弦绷紧欲断,轻灵不见,激扬骤显,终是在弦乐尖利似断时,戛然而止。
心中猛然一惊,眉头拧起,心似被触动了一下,这些年,除了司叶,从未听过这世上有人能奏出如此清丽淡雅的乐声,此处奏乐之人,定是位脱俗超凡者。司叶琴技高明,自己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听过有曲胜过涉阳剑主司叶未晞所奏之乐。可是今日,在这高耸入云的山脚下,却听得山涧中传来如此悦耳的曲声,陪衬上优美的山色,让人心醉而无法自拔。此曲更胜过司叶的琴声,半点尘世凡俗不带,奏曲者必是无欲无求,羽化临登仙般的人物。
“小寒”花黛在身边轻轻叫了一声。月清寒耳中回响着方才淡雅的乐声余韵,被花黛那明丽的语气打破。她回过头去,看到花黛脸上有种轻微的迷茫之色。“我在花楼这些年,从没听过哪个人能奏出这样的曲子,今儿真是开了眼。”
月清寒轻然一笑,“上等乐曲,必得轻灵无凡俗之声。花楼中所演曲目虽好,却去不掉那股靡靡之音,纵然奏者琴技上佳,也无法演出直叩心田的曲目。乐声所重,唯在心神,无缠乱琐杂,不存心结牵挂,不积权谋欲求,能有如此心境,方出最美之音。”她微微转头,眼神飘渺于翠色山石,“我未及豆蔻便行走江湖之间,足迹已然踏遍多半中原。本以为这世上,未能有谁奏出的乐声胜过司叶,直至今日才闻如此美妙的乐声,竟更胜过司叶几分,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天啊。”
“能得你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如此真心称赞,这人当感欣慰才是。”花黛眼光随着她移转,有些微微喟叹,“看来天机子果然不负盛名,纵是隐居世外,才情也总有显露之处。”
月清寒轻点下颌,“只是不知,这奏乐之人是天机老人,还是他那位声名远扬的弟子。”
“你是说,那位江湖七公子中的‘天外仙人’,君祺玉?”
“原来他是叫君祺玉,我这次来中原时,在茶馆酒家听人说了多次‘天外仙人’的名号,却不知他的名字。”细细回想当初那人,似是把天机子的这位徒弟说得好似凡间仙者一般,月清寒心中倒有些稀奇。
“他不是随天机老人隐居此处,为何名气却能传遍中原?花黛,你可知晓这其中的缘故。”
“姐姐是听说,他曾代天机老人出山去了一趟白岳山的虚云道长处,为讨白岳山所出的云雾茶种。武林人皆知,虚云道长素来是个小气的人,天机老人名气虽大,可是早年归隐,与虚云道长并无交情。云雾茶可是他白岳山的宝贝,虚云道长又岂能轻易相与。只是不知君祺玉用了何种法子,竟让一向锱铢必较的虚云道长割爱让了他三株云雾茶树,带回了藏雪山。至此,便连招那小镇里的人,也可从山脚处采些茶来卖个好价钱。”
“只凭此一事,他的名号竟能传得路人皆知?”月清寒有些怀疑地问道。
“恩,只凭此事。”
“中原幅员辽阔,武林中高手辈出,这样一件小事,如何能传遍江湖?”
花黛讥诮一笑,“这又如何不能?便是小事,只要经历众人之口,一传十,十传百,又如何不能传遍江湖。”说到此处,花黛的眼中露出了可怜的孩子,没见过世面的微妙眼神,惹得月清寒怒目而对。“更何况,虚云道长武功高强,江湖地位显赫万分,他脾气又拧,能从虚云道长手下讨来他最宝贝的东西,如何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江湖上传闻,那君祺玉先是连赢虚云道长三盘棋,后又接下道长十招十式,再添上什么对文吟诗,才让道长心甘情愿让出了三株云雾茶树。天机老人隐退江湖多年,江湖道上都传得神秘莫测,真假难辨,他的弟子出山这样的事,又怎能逃过众人之口。听说最开始时,是虚云道长,赞他有‘天外仙人’遗风,慢慢传开,这江湖上便多了这个名号,世人评说武林年少高手时,也就把他封进了七公子一列。”
听完花黛的话,月清寒不由得轻笑一声。“就此说来,若我也去找那虚云道长比试一番,江湖上也会传出我的一个名号,封我一个什么江湖八公子之类的。”
“这倒不必,如今小清寒你已有江湖名声了,那月华公子传人,可不就已经传遍了中原武林,这一路走来,你自己不也听了许多。”花黛嘻嘻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你这一身黑衣斗笠,倒也成了一个招牌。就是小清寒,江湖之人都在称赞你俊美无双、风流倜傥,小心今后招惹了桃花债。”
说到此事,月清寒心中一动,想到那晚与冯浅浅辞别一事,不由得长叹一声,如今这江湖女子,行事也有点太过不守闺阁之道了,今后果真要小心些好。
“依我说,你就改回女装,也省的我师父总是念叨这事。我们小清寒穿回了女装,可不要迷倒一批男子,到时候……….”
花黛的话未说完,只听白马落雪一声长嘶,花黛猛然住口,疑惑地看向落雪。月清寒快步走到落雪身边,轻拍着它的脖颈。“怎么了,落雪?”白马响亮地打了个喷鼻。
“看那儿!”花黛喊了一声。
一只全身雪白的云雀落在了落雪背上,云雀浑身雪白色的羽毛与落雪满身白色鬃毛混在一起,不细细地看,倒认不出。
“这雀儿居然是白色,可真好看。”花黛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捉那只雪白地云雀。只是,虽练过武,她的手还是慢了些,那雀儿猛然一惊,振翅而飞。
“飞了!”花黛才叫了一声。却见月清寒拧身而起,跃至一人高许,右手探出,如鹰爪一般,迅疾而向,带起一阵清风。不过一瞬的功夫,月清寒已经捏住那只云雀的翅儿,落在花黛身边。“吱!吱吱!”被捉住的云雀发出一声声尖利的鸣叫,月清寒手一抖,险些将它丢了出去。
“抓着别动,小清寒!”见那只云雀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雪白又蓬松的羽毛一抖一抖的,可爱地紧,花黛不由得一边大声嘱咐着,一边伸手,要去接过那只小云雀。
“这里只是山石,又不见高树,这种鸟是从何处而来?”月清寒右手一松,把那只云雀丢与花黛,“怕是有人训了这鸟,虽我们而来。”
花黛左手托着云雀,右手轻轻抚着它白色的尾羽。“小清寒,你别疑神疑鬼的,谁会训只雀儿跟我们来这种地方。”
花黛的话声才落,山涧深处,响起了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呼哨声。小云雀似是识得这种呼哨声,一声高过一声地鸣叫着,挣扎地越发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