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砚婉悦的自述(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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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地上带来的实感和眼前熟悉的旧城区让我恍若隔世。
似乎漫长噩梦，终于醒了。
“砚婉悦，你在发什么呆呢？”有一手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扭头看去，记忆告诉我，这是我的朋友。
她手指向挂满货架的发卡:“你觉得哪款比较好看？”说着又从中挑选出一款，笑到。
“这个怎么样？”她面上流露几分苦恼 ，“就是有点贵，好纠结啊...”
我看向她手里漂亮的发卡，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得先回去了，你喜欢就好。”
“啊？这么早？”朋友一把拽住我的手，“不是你说要趁半天休假要来买东西吗？”
她拽我的力道不小，我没办法转身离开。转头扫视一圈后，一款可以人工编织的手链映入我眼帘。
包装袋里珠子泛着晶莹剔透的莹紫，仿佛有光在其中流动。包装袋中，有两颗爱心形状的珠子，艳丽的色彩给人带去一份生动，它旁边附赠各色染料。
我不由得怔愣。
倒不是想象出成品会有多惊艳，而是因为这一串手链的材料，我在原来的时间线里...
用过。
那时候是打算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哥哥，但礼物还没送出去，就收到了他死亡的消息。
心中不经泛出几分苦涩，偏也生出些许诧异——记忆中原本的材料只能做一条，而现在是两条...因为是平行世界？
“你喜欢那个？”朋友注意到我的目光，打断我偏离的思维。
她凑近将商品拿起，细细端详一会后:“嗯...确实很好看...”随后手腕翻转，查看背后的价格标签，脸色微妙。
“你可能有点付不起。”
我将材料包从朋友手中抽走，顿了顿:“到也不是，就是接下来估计得喝西北风。”
我冲她笑了笑:“就这个，走吧。”
付款时我向老板索要工具，老板一边惊奇有人会买这个，一边在他身后的杂物柜里翻找:“真是难以想象，毕竟现在都是买现成的，而且这个又贵。”
最后他将微带锈迹的刻刀仿佛我手中。
与朋友分别后，我的手立刻攥紧材料包，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狂奔。本来是不记得路，但某些事就像是被刻进DNA里一般，一动便牵扯出。
平仄的小道通向纪忆中狭小又温暧宽敞的小屋。匆匆步履下楼道里的脚步声极为响亮。
很快就能见到他了，那个我朝思暮想，拼尽全力才能换取见面一次的人。
要说什么？
心下传来涨酸的感受，脑子里全茫然无措，难以思考。可思念是如此强烈，强烈到手控制不住的压下把手，强烈到如同失去理智，将门冲撞开，扑入那人的怀抱。
“哥！”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兄长顺势把我抱住。我将头埋入他的胸腔，看不见他的表情，可耳边的声音是一如记忆中一样的温柔。
“发生了什么？跟哥哥讲，好不好？”
泪水终于在听到关怀的话语的刹那汹涌而出。或许人就是那样，在自己关心，在意的人面前，不自觉流露脆弱模样。
好像在对方面前，自己永远是小孩，也甘愿做一个孩童，贪念温暖。
那一瞬，我突然真的好想把所有的一切说出口，过副本时命悬一线的恐惧，无数日夜思念对方的痛苦，发现那封信件的崩溃...
想跟对方全盘倾诉，感受来自哥哥的宽慰与鼓舞，想得到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后，来自他的夸赞。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难以开口。宽厚的手掌抚上我的脸颊，我定神看去，那张温柔的面容倒映在我的瞳孔。
左边的刘海遮住他的面容，显得几分阴郁，但被特意撩起来右边流露出一双细长的眉眼。
深棕色的瞳孔里折碎进零散的光线，清澈又染满温柔，将向上微挑的眉眼与高挺的鼻梁，加上微薄的嘴唇所带来的凌厉尽压下去。
如果穿上一件高定西装，没人会怀疑他不是来自豪门集团的少爷。
以前怎么没有留意我哥的脸还是挺有潜力的呢？
“想哭就哭吧...”他拍拍我的背，将纸巾递入我手中，“等缓会我们在吃饭。”
兄长将手收回，扶我做到椅子上，又拉来另一张椅子，落坐我面前。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用纸巾擦去肆意的泪。
“哥...”一开口，我自己都惊讶声音的变形，完全听不出来这是我发出声音。
那么的嘶哑，包含痛苦。
“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我梦到你丢下我...让我自己一个人，活了七年...”
兄长的表情似乎有点僵硬，随后道:“梦都是假的，放宽心...”
只是怎么听，这语气都有些干巴。
“可是那个梦太真实了...我害怕...”我低头揉捏纸巾，没有看见兄长脸上极其复杂又苦涩的表情。
我又猛地抬头，哀求道:“哥...你别走，别抛下我...”
“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了...”
这句话并不是我想说的，而是这个世界线的砚婉悦说的。
她的情绪使我脱口而出这句话。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在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我深呼吸，将情绪压下:“好...”
饭后，我收拾桌子，洗好碗后，敲了敲兄长的房门。
他开门问到:“怎么了吗？”
“陪我去散心，可以吗？”我直视他的眼睛，提出下一个请求，“我想明天请假。”
我还想说这次放假，我都陪你，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变成了——“我希望能缓会。”
兄长叹了口气，回房间拿上外套:“走吧，我陪你散心。”
“但是明天你要好好上学。”他停顿一瞬:“婉悦，梦都会过去的。”
梦都会过去，执念也终究会被放下。
我低头没说话，他是对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结自己的执念。
兄长打开门，立于光影处是我看不清他表情:“走吧，你想去哪散心？”
我同他出家门，闷声回答:“去之前常去的那个街道吧...”
那里是一条美食街，之前我们经常会去那里买东西吃。熟了之后，那里的叔叔阿姨会特别关照我们。
“刚吃饱饭怎么又饿了？”兄长的声音似乎带上几分调侃，“走吧，去看看那些叔叔阿姨也好。”
他关上门，跟我并排下楼梯，走在街上。
“罕见，小熙怎么今天有空带婉悦出来玩？”烧烤摊的阿姨热情地招呼我们，趁着空闲时间拉我们坐下唠嗑。
“拉我妹妹出来散心。”兄长礼貌问到，“需要我帮忙吗？蔡姨。”
“不用不用我这...小摊今天也不忙，难得你出来一趟，好好放松。”蔡姨连忙摆手。
“不我还是做一点事吧，蔡姨之前帮衬我们那么多，这点小忙不算什么。”兄长坚持。
“好吧...”蔡姨脸上无奈，改口妥协道，“你真的想帮我做点什么话，帮我去取水出打一桶水过来吧。”
我抿嘴，也想去帮忙，可问题是那桶水打满后后差不多有二十升，凭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拎不动。
蔡姨笑着问我:“婉悦想吃什么？待会蔡姨给你们做。”
“不用了，谢谢蔡姨。”我语气委婉，“我们出来前刚出饱饭。”
“唉...”我的肩膀突然传来一个力道，扭头看向蔡姨，她的神色似乎有些...复杂？
“婉悦啊...你哥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似乎有些淡淡的怜悯，“你们一家子也是艰难啊，特别是你哥，当初带你一点也不容易啊..”
“蔡姨？”我疑惑。
“抱歉，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点了点我的鼻尖，“以后要像这样，偶尔拉你哥出来放松。他高考在即，还要照顾你，压力也很大。”
我点头，脸上笑容灿烂:“我会的，蔡姨。”
是啊...压力很大。
我翻了翻“砚婉悦”的记忆，她父母十二岁过世，那时兄长15岁，就开始学着照顾我，还好有远方的亲戚每月寄来一笔生活费，不然她们也只是有房子而已。
而我的记忆中，父母在我十岁时就外出打工，每月给一笔生活费，过年才回家。我哥13岁刚上初一那会就要开始照顾我，一直到他十七岁高三那年盛夏...
我低头轻笑，平行世界的“我”啊...你为什么也这样惨呢？
蔡姨突然起身，伸出手笑着招呼不远处的人影;“好了！小熙！放那就行了，待会我在自己处理。”
到点了，人流开始变多。蔡姨开始准备食材，我愣愣地注视她忙碌的身影，这时又有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我的头。
我向左上方瞧去，对上兄长的眼睛。
他扯起一抹笑，语气温和:“该走了。”
我站起身，走出一两步后，猛地回头:“蔡姨再见，好卖啊！”
“诶诶，再见！”
接下来我和兄长将整条街都逛了一遍，我们一路打招呼，伴随夜晚的烟火气与鼎沸人声，好不热闹。
走累了，我突然停下，坐在马路牙上，双手托腮，兄长注意到我的动作，脚步一顿，做到我傍边，柔声道:“走累了？”
我注视车水马龙与光影飞过:“嗯，累了。”
“哥...如果...有一个平行世界，里面也有一个叫砚婉悦的女孩子，她是平行世界的你的妹妹，那你回把她当成你妹妹吗？”
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不清楚当时的具体想法，但我确实问出口。
“嗯...会啊。”兄长回答得爽快，不假思索。这无疑昭示他第一个也是最真实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砚婉悦的自述(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