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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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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想过所有的手段,但他们没有想到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只,狂暴的鸟。是的,是狂暴的鸟。鸟很大,约摸有一个燕无歇这么大,这么大的鸟,毫无疑问是妖怪。
它的双脚上带着微微的白痕,像是戴了很久的锁链,红色的羽毛被扯裂了,一些陈旧的伤□□叠在一起,又有一些新伤覆盖在上面,似乎有一些细细的锁链捆在它的身体里,直直勒入肉中,翻起的皮肉斑驳而脏污,带着些微的草渣草沫。
它扇着自己的翅膀,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声音粗粝,仔细看,却见它的鸟喙也有破损。它扑闪翅膀,便带来一阵狂风,翅膀重重拍上石桌石椅,居然将其推出四五米远。红色的鸟羽纷纷扬扬。
它的眼睛是红色的,这是妖兽发狂的征兆。
“这样的色泽,这样的气息,它恐怕是朱雀一脉的返祖妖兽。”
陆卿云等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便看见鸟在发狂。他们是主动出来的,不然这红鸟势必会闯入某人房间,届时房间逼仄,便更难施展道术,躲避攻击。
“为什么对我们出手,我们身上有特殊的香味么。还是有人会操控妖兽。”希华当机立断给燕无歇拍了一张护身符,口中叱道,“护。”
一道光盾便延展开来,护住燕无歇,燕无歇看她一眼,却是握紧手中长剑。
希华:“连夜晚都没有到,就这么着急。”
她已经默认罪魁祸首与吕文德脱不了干系,同样的,吕文德也不认为她们的拜访只是一个意外。只能说,希华最初确实是只想来拜访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奈何奈何。
陆卿云做先锋,希华与燕无歇掩护。便见陆卿云一抹长剑,剑上乍绽灵光,剑光一扫,将地上覆盖着的薄薄的花瓣斩成两半,他持剑转了个圈,却是用剑尖画出一道束缚符,左掌心一击剑柄,便将符篆送出,打在红鸟的身上。
击打翅膀的气浪吹的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希华观察着这只红鸟,观察它赤红的眼睛,听到它痛苦的嘶叫。这是一个发狂的凶兽么,可它的眼睛里却潜藏着那么多的暴戾、痛苦、绝望、悲哀。
她的视线定格在它的腹部,前面,她并没有注意到。这道伤口,因为这道伤口被它的翅膀压覆着。直到现在,它扇动翅膀,才展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那道伤口已经溃烂了,肉都呈现出一种死灰色。而那道伤口似乎并不是刀剑鞭伤,反而像是有人刻意弄出那样的伤口,来抽取……一些东西。
希华抛上一张符咒,飞快的以灵力写就,打在红鸟身上,果然见一道隐约咒纹从鸟的翅膀处显现,这是,奴印。
奴印一但落成,便可以牵制被印者的行动甚至神智,如有必要,甚至可以催动符咒使其自爆,是究极毒辣的招式,早已经被列入禁术。希华也是因为喜欢看那些杂书,才对这奴印有一点了解。
陆卿云:“居然是奴印。看来,这鸟果然是被人操控的。”
话音刚落,鸟的翅膀便向陆卿云扇来,直直把陆卿云倒逼五步,陆卿云的剑已经在它的身上划出不少的伤口,鲜血不停的顺着羽毛下落,它抖了抖自己的羽毛,更加暴戾。
当是时,燕无歇迈出两步,剑却未出鞘,身姿宛若离弦之箭,如果说陆卿云的剑法是中正之稳,燕无歇的剑法就是绝谷之险,他于凌空中转身,剑势却如灵蛇一般变幻,极其刁钻,不过三息,他居然已经跨上鸟背,用剑鞘狠击了一击红鸟脖颈,这样的力道,这样的穴位,本该让鸟昏迷,但这却更激起鸟的凶性,它疯狂的摆动了起来,燕无歇于是只能狠狠的揪着它后面的羽毛,一时之间,摇摇欲坠。
鸟发出震颤而泣血般的鸣叫,让人心中一悲。希华不知道别人悲不悲,反正她自己是不觉得悲的,但就算是不悲伤,她也要找一个办法让他安静下来才对。
希华:“陆师兄,劳烦给它施展定身咒。”
陆卿云:“定身咒的效用只有一瞬,注意。”
定身咒笼罩红鸟,效用果然只有一瞬,希华找准机会,飞身而上,定身咒的效用却在那一刻消失,一只翅膀向希华扇来,关键时刻,燕无歇伸出手把她捞了上来,微微一用力,便让她坐在自己的前面。
燕无歇:“你要干什么?”
他们离的很近,话语却是在风声呼啸中听的一点也不明晰,希华怀抱着鸟的脖子,“我们要让它安静下来,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给它喂我的血。”
燕无歇:“……那就让它安静下来。借你发带一用。”他轻轻一解一抽,希华的发带便被他解了下来,那是很长的发带,用来做缰绳再好不过。
他将发带缠在鸟的脖子上,猛的拉紧,开始强硬的指定方向,红鸟虽暴戾,却也残存着稀薄神智,加上脊背的两人,实在恼人。它昂起头,拍打翅膀,居然猛的飞上了天,也许是存着把两人通通摔死的念头。
陆卿云:“……”嗯?那我呢。
两人却已飞到了天空中,从城主府开始在玄都城上飞翔。
“那是什么?”
“是妖兽?别看,怎么会,城里怎么会有妖兽呢。”
红鸟一直带着他们来到郊外,终于,它再没有多余力气,飞行也变得歪歪扭扭,最终无力的坠落,坠落到一片林海中。
“三二一,跳。”马上就要撞到下面的树了,希华给自己施展驭风术,顺便给燕无歇也安排了一个,随即,她拉住燕无歇的手,纵身一跃。
“轰隆。”那是红鸟坠地的声响。
他们落在地上站稳了,希华就松开了牵着燕无歇的手。燕无歇感受到温度的抽离,看向希华,看向这个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危险,一点儿也不知道恐惧的人。
她的发带被他征用了,所以此刻她那鸦羽般的长发尽数覆盖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她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条新的发带,是木棉花的款式,三下两下给自己系好了。
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那里是红鸟坠落的地方。它从空中下坠,被树枝剐蹭不少次,最终才落到地上,经过了这样的卸力,依旧把地砸出一个深坑。
两人靠近那只奄奄一息的鸟。
燕无歇:“你要用那样的方法来救它?”用自己的血来救它。
希华:“试一试吧,如果救不了……就杀了它。”
她靠近那只鸟。那只鸟颓然的倒在地上,鲜红的眼眸已经变得略微黯淡,透着一种暮气沉沉的死气。看见希华,它扇了扇翅膀,发出一声呻吟。希华的发带还勒在它的脖子上,腹部的伤口似乎更大了,流出的血浸染了身下的土地。
她对着燕无歇道:“摁住它的脖子与头,让他不要挣扎。”他便摁住了那只鸟。
希华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匕首。
红鸟的瞳孔里映出匕首的身影,它惊恐挣扎两下,眸间的血色却是一点点褪去,它毕竟虚弱的快要死去,所谓的狂化赤眸,也只是燃烧自己的血脉……
希华割开自己的手腕,将手腕倒悬下来,血,滴落到红鸟的口中。红鸟的眼神立时变得有些迷蒙,好像有一股力量注入了自己破败的身体,让它周身得到一股温暖的抚慰。真是温暖啊,温暖的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晒过的阳光。
伴随希华的血越给越多,红鸟的状况也越来越好,先是一些细小的伤痕得到复原,再然后是略大一些的伤口,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相对应的,希华的脸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终于,她停止了放血。她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先是给自己手腕处的伤口洒了些药,随即便用手帕缠住了自己的伤口。
红鸟的情况好多了。
“等我们给它解除奴印……它就可以自由的翱翔于天际了。”红鸟喝了希华的血,周身突然氤氲出一圈灵光,身躯也逐渐缩小,化作一只鹦鹉大小,希华并没有用手去捧它,只是捡了一根它掉落的羽毛。
羽毛是红色的,但这种红却显的太过浓烈,有一些违和感,希华用手拨开羽毛表面,发现内里的毛居然是黑色的,“……它可能,是一种黑鸟。”
希华也从书籍里看见过一些无良商家卖东西的手段。刻意把鸟的羽毛涂成红色,是为了伪装血脉吧。说不定,这只鸟就是买回去被人发现货不对板,才遭此厄运。
这只鸟在刚才喝血的时候昏厥了一瞬,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而且自己的身体状况居然很好。它是已经开启了灵智的鸟,自然知道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但自己可是奉命去杀死他们的。
有点,尴尬。红鸟跳了跳,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希华与燕无歇。
希华像是看明白了它的肢体语言,道:“无妨。”
她本来就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感激才做这种事情。
她把那根鸟羽递给燕无歇,燕无歇拿过那根鸟羽,便知道这只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没有价值的廉价东西,总会被人不知珍惜的消耗,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鸟如此,人亦然。
希华站起身来,却因踉跄了一下。燕无歇本来是想扶的,最终却也没有扶。她只是因失血而感到一时的头晕目眩,站定了三息,便觉得好多了。
燕无歇:“你经常做这样的事情么。”
燕无歇的声音带着点些微的凉意,像是想到了很不愉快的一些事情。
“也不是经常。遇见小动物受了伤……我会这样做,我说过,我的血乃是上好的灵药呢。”希华沉默了一会儿,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感觉到燕无歇的情绪是不太好的,所以,自己要安慰一下他?大概。
希华:“你不高兴。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了么。”
不愉快的往事。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整日整日的取血,这算是不愉快的往事么。他在洞穴里被取血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居然会遇见希华这样的主动放血的人。
燕无歇:“你的血确实很有用,所以,你一直在做错事。你不该随随便便暴露这个秘密,一点儿也没有防人之心。如果被有心之人遇见,发现你血液的妙处,说不定,他们会捉走你,逼着你放血,从此以后,你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无歇的话语很冷,还带着一点恐吓的滋味,希华却有点想笑。
希华:“这样的事情,我当然想过,可我也不会因为害怕未知的危险而不去那样做。毕竟,如果我是这样的人,我根本就不会下山,根本不会多管闲事。你猜,我想管怎样的闲事?”
燕无歇:“我看,你是想管玄都城的闲事。不管怎么样,玄都城内,一定有很多蹊跷。”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像是要隔着那遥远的山林,看到那桃花翩然的玄都城,多么美丽的城池啊,多么美丽的桃树,就是不知在这繁华盛景下埋藏着多少的血肉。城主府里的秘密,究竟有多重。
“怎么,你也感兴趣,想和我一起探查么。”希华思考着自己究竟要不要管这个闲事。还是管吧。如果自己死了,就烦请师兄师姐给自己收尸,希望自己的尸体可以派上什么用场。
燕无歇:“……你说,城主府里,会不会有什么地牢密道。”
地牢密道可是每个话本里都要出现的,没道理玄都城没有。燕无歇是根据黄蜂的追踪看见了城主府的构造,于是能够笃定的说明此事,但他也担心希华会问起自己的情报来源,便用疑问的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测”。正好,希华也有这样的猜测。
希华:“我猜肯定有。我也看过不少话本,每一个话本里,都会有这样的密室地牢暗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