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26、第二十五章 王府花烛彩楼新（1）

　　月上柳梢，影如圆盘，拂柳树影沙沙响动，柔和而规律，池中倒影，静静地反射着温泽的光芒。
　　慕君延负手立于池畔，嘴角噙着丝清浅的微笑。
　　明日，就是进宫迎亲的日子，他笑得温和，然而眼底却透着一股驽定的冷桀，只要将她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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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袭白衣纤尘，衣襟与裙摆处绣着淡雅的花纹，显得素净而又不失明丽，乌发轻挽，翩然飘扬，发上、衣上落了许多的花瓣，可她恬然不知，静静抚琴。
　　大片大片的桃花，如烟似霞，灿若流锦。
　　桃花树下，她素衣风华，青丝轻挽，春日的暖阳柔柔眷恋于她的面容之上，久久不肯离去，似乎早已为那倾国倾城的芳华沉醉。雪白的长袖在春风里微微拂动，有花瓣轻落，恍惚有灼灼妍华，却偏偏风姿清丽，如玉似雪。
　　“你是谁？”
　　桃树下，冷冷清清的眸子探究而戒备的望着来人，恰巧一阵清风徐徐而来，落花成阵，令得她满身满琴都是花瓣，美得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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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为何，那样的女子，为何偏偏是站在他对立的位置？
　　一声轻叹，短萧出袖，箫声呜咽，如泣如诉。

　　桑妤歌静立于院中，白衣在皎洁月华下，衣袂轻扬，美得如梦如幻的精致容颜在月色中映出冰冷的笑颜，黑亮如绸缎的青丝洒满一肩，柔顺地披在脑后，隐隐散着桃花的清香。
　　“明天……”嘴角完美的弧度，较若流光，明天，就是瑞王慕君延迎亲的日子。
　　进宫后，她千算万算，却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而到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三月十二日，良辰吉日。
　　朱砂点眉，郁郁风姿，脂粉细腻无瑕，簪步摇，一步一摇钗头凤，桑妤歌对镜妍妆，镜中女子韶华红颜，只余眼中一屡怅然，怔忪良久，忽生息息一叹。
　　丝缎红，霞帔锦，玉腕轻斜，嫁衣鲜颜彩缕长，风华流砂，年华似锦似缎，青锦地衣红绣毯。
　　月奴看着眼前锦衣华服的女子，明艳动人，一身大红嫁衣，仿佛带着一种令人忘乎所以的致命力量，刺得她心中恍惚窒息般，喉间发紧，一句话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这个世间会有这样的绝世姿容。
　　桑妤歌眉峰轻凝。
　　尘埃已定，洗尽妍华。
　　从此之后，她不仅是桑妤歌，也是大慕皇朝瑞王府妤侧妃，三千浮华，注定她将失去太多。
　　很多年后，桑妤歌总是常常回想起这天的情景，就是从这个时候，她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从此终其一生，再也无法救赎。
　　这就是命运。
　　他和她，谁也逃脱不掉。
　　任由月奴将龙凤呈祥的喜帕盖过头顶，再任由她牵起，迈出宣章院。
　　重华宫的大殿外，早已守候的一干一身喜气的内侍宫女依次排开，让出了一条小道。
　　喜帕下的妤歌淡笑着，艳丽的火红嫁衣下，她的笑容飘渺得近乎于空洞，今天，她做新娘子了。
　　爹爹，娘亲，阿妤今天出嫁，可是嫁的人，却是仇人的儿子，你们知道吗？

　　瑞王纳妃，仪仗威严。
　　空气中满溢着春的芬芳香味，柳絮翩翩，绯红的桃花从朱雀大道一路蔓延到皇宫，绵延的迎亲队伍行在桃花下，柳絮里，喧闹的鼓乐震天动地，城里的老老少少纷纷挤在朱雀大道两侧，一睹皇族婚礼的气派风采。
　　皇家仪仗队在前开道，礼乐齐鸣，端的是皇家威严，瑞王气派，沿途老老少少争相竟睹，一时之间赞叹声不绝于耳。
　　一身火红喜服的慕君延玉树临风，优雅清朗若风，发束白玉冠，宛如美玉雕成一般的脸上浮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意态悠闲的骑在高大的白马之上。
　　这大喜的日子里，他宛如从天而来的神祗一般，不知倾醉了多少美人芳心。
　　伴随他迎亲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形影不离的慕君洧，此时他一身玄色长袍，悠闲自得骑在灰鬃马上，看着街上涌动的人群，不由向慕君延打趣道：“九哥，你可伤了天下美人的心了。”
　　慕君延侧身看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那又如何，桑妤歌一人，便足可抵这天下美人。”
　　慕君洧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虽然九哥不止一次说过她有多美，但我还真有些怀疑，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漂亮的人吗？”
　　慕君延勒紧缰绳，视线遥遥的望向远处：“十一，等你见了她，便不会这么说了。”
　　喧哗的朱雀大街。
　　慕君延红衣长袖，淡然自若。

　　桑妤歌安静的任由月奴扶着，一条江南新上贡的红绸交到了她手中。而红绸的彼端，便是当朝九皇子，钦封瑞王——慕君延，她未曾谋面的夫婿。
　　慕君延眉梢带笑，看着眼前同是一身大红吉服的桑妤歌，似在看着心心念念的女子。
　　这份神情落在众人眼里，便正好应验了瑞王请旨赐婚的传闻。
　　唯有慕君洧，对于慕君延请旨赐婚之事心如明镜。
　　桑妤歌看不见他的样子，龙凤呈祥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视线，眼前只余一片火红的颜色。
　　红绸子彼端，他从容向前，她亦步步紧随。
　　道旁除却宫娥内侍，重华宫一众秀女嬷嬷亦列于两侧，看着这今届秀女中第一人走出重华宫，成为瑞王府从三品侧妃。
　　白隐荷隐在人群中，含笑而立，静静的看着桑妤歌红绸吉服的身影。
　　白隐荷永远也想不到，她见证了这场盛大的开始，也见证了这场盛大的结束，而她更料不到的是，这场盛大的结束，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云袖轻曳，吉服迤逦。
　　淡淡的阳光下，那白马银鞍，那盛大的场面，又成了停驻在深宫多少女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期念。
　　那是一个女子一生之归宿，有多少人梦寐以求，也有多少人为之相思成痴。
　　人之一世，最是良人难得。
　　若有朝一日，她也能如桑妤歌一般，离开这座高而华美的金丝鸟笼，到达一片宁静的净土，那么，将是怎样快意的一件事情？
　　她羡慕桑妤歌，选秀一路惊鸿，一路尊荣，现在又如此轻松地离开皇宫，虽然依然逃不过皇族的束缚，然而比起冰冷的宫墙，却已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而她，是否，从此之后，就要掩没在这金碧繁华的宫殿？
　　她的嘴角漾开清浅的微笑，耳边听到是礼乐和鸣的声音，看到的，是满世界挥之不去的红色，隐隐的，有些灼眼。
　　抬头，仰望向湛蓝的天际，那是片宁静自由的世界，却永远不属于她。
　　隐荷，隐荷，这便是你今后的命运么？
　　慕君洧的目光百无聊赖的四下看去，九哥纳妃，似乎除了陪同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想看看今日的新娘如何容颜，奈何那一方喜帕隔绝了视线。
　　宁淡的光华中。
　　四周弥漫着夺目明艳的红色。
　　一片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中，却有那样一点清幽的碧色，那女子容貌精致，恍如画上仙子，碧色宫装甚是合身，修长匀称的身姿恰到好处的凸现了出来。
　　她微微仰望天空，嘴角一缕文雅的弧度，那种卓然不群的气质，叫人一眼看了，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美，真美，沉鱼落雁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女子，才堪得上美人之称！
　　高大的灰鬃马上，慕君洧眼前一亮，禁不住回头看向正牵着新娘子的慕君延，唇边勾起自负的笑意：“九哥，我就不信，你口中的美人，还比这个漂亮不成？”
　　然后，他看一眼依然仰望天空的女子，再看看女子所仰望的天空，不由挑眉，天空广阔无边，她在看的，究竟是天空，还是比天空更为广阔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