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25、第二十四章 选进仙韶第一人（3）

　　慕君延一袭白色长袍，装束随意，掩饰不住的风华，却是贵胄天成。
　　信步走进芳华院，脚下的步子停了停。
　　青黛朱砂丹寇，鬓发如云，衣绡衫轻，眉如翠羽，曼妙无双，一派雍容华贵之色，云卿微微笑颜：“王爷，你果然来了。”
　　慕君延煞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云卿向他漫步走来，依然淡笑，那笑却并不觉虚伪，落在慕君延眼里的，只有真诚，这就是云卿。
　　一心只想做个好妻子，好王妃，好母亲，好儿媳的云卿，慕君延总是想，即使并不相爱，但娶到云卿，他何其有幸？所以对云卿，他虽然无法给与一份完整的爱，却给足了她信任与敬重。
　　“猜出来的。”
　　云卿的笑，总是浅浅淡淡的，但却带着一种直入人心的暖意，一路蔓延到人的心底。
　　“皇上的赐婚旨意下达，臣妾就猜到，你今夜会过来的。”
　　慕君延苦涩一笑，睹见她有些单薄的身形，不觉皱眉：“夜里天寒，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云卿抬眼看他，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王爷，臣妾已经准备了你最爱的雨前茶，进去坐坐吧。”
　　“也好。”
　　慕君延微微颔首，上前携过云卿的手，向房中走去，琪瑶正在房中收拾着云卿白日看过的书籍，见了两人，恭敬行礼：“参见王爷。”
　　“平身。”慕君延淡然道，在搁置了一张茶案的软榻上坐下，随手拿起茶案上琪瑶还未来得及收走的书卷。
　　“琪瑶，你先下去吧，王爷喜欢清静。”
　　云卿抬手吩咐，说话间，已经熟稔地取过炉上的热茶，端至茶案上，为慕君延堪了一杯。
　　一缕微微的水气萦绕开来，慕君延抬首看向她停在水气后的脸，嘴角慢慢的牵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晨煜已经睡了么？”四下一看，不见晨煜身影，慕君延有些失望的问她。
　　“晨煜吃过晚膳就说困了，臣妾便让奶娘带着他先睡了，王爷想见他？”
　　云卿头也不抬，手中的动作并不停下。
　　“既然睡了，就不要叫醒他，小孩子这个年纪，活泼好动，起居用度上都不能大意。”接过云卿奉上的茶盏，他轻轻的饮了一口，视线再次云卿，目光幽邃：“这些年，你有没有怨过我？”
　　云卿端着茶壶的手在半空一僵，然后放下，抬头，神色安静的看着他：“王爷何出此言，能嫁给王爷，为王爷生育子嗣，臣妾此生已经足矣。”
　　慕君延的手指紧了紧，淡淡萦绕的水雾从茶盏中萦绕出来，他禁不住长叹一声，伸出大掌将她微凉的手握住，眼神明定：“云卿，谢谢你。”
　　云卿淡淡地笑着，反握住他骨骼分明的大掌，无比真挚的对上他明定的双眸：“从五年前嫁给王爷的那一刻开始，臣妾就没有想过后悔，因为这就是臣妾的命运，臣妾并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也不会是你的。”
　　慕君延动容的拉过她，坐到身边，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叹息着：“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庆幸，娶到你的人是我，你总会让我感觉到很安心，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却无关于爱情，更像生死相依的朋友，而我，能够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臣妾都明白，感情的事情，向来是猜不透亦无法强求的。”云卿缓缓起身，步至堂中，温文轻笑，雅致清润，好似冬日无比纯净的颜色：“臣妾自小就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嫁一个心属良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当父皇赐婚的圣旨下临至云府的时候，臣妾都觉得无所谓，因为不论嫁的人是谁，臣妾今后的天地，都只剩下了那一个人。所以王爷，虽然臣妾得不到王爷的爱情，但是除却爱情，王爷却已经给了臣妾太多，臣妾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这一生，就像这样相夫教子就已经足够了。”
　　心暖暖的，那是一种很温馨的感觉，紧紧的包围着他全身，带来无限的安定。
　　“如果有另外一个女子得到了王爷的心，她也值得王爷去爱，臣妾也会为王爷感到高兴，臣妾会让她连着臣妾一起好好的照顾王爷。”
　　云卿嘴角微弯，声音在寂静的房中响起，听不出一丝哀怨的味道。
　　微微泛黄的烛光剪影下，云卿鬓发乌云，衣衫清瑶，双眼灿若星子，沉静而清雅的美丽。
　　五年圣旨传到云府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她要嫁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直到礼乐和鸣，直到他手持喜称挑起她眼前鸳鸯戏水的盖头，她才完全看清，自己的丈夫，自己从此之后的天地，是那样犹如神祗一般的人物，他用一种和煦的微笑看着她，温和如春风，一路吹进她的心底，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从他那个笑容开始，她就已经沦陷在他的世界。嫁给他整整五年，她不是没有盼望过他的爱情，可是渐渐地，当她发现他给了她一切却惟独不曾给过她爱情的时候，她心底就明白，像他这般人物，值得他爱的，一定是一个天下少有的女子，而她，不过是三千细水中的其中一丝，所以，她恪守瑞王正妃的本分，安安静静的当他的妻子，教养晨煜。对她而言，她并不需要尊贵无比的身份，只要能够守护在所爱之人身畔，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就已经足够。
　　她抬头看他。
　　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烛光微微的颜色中，神祗般的五官恍惚带着一种朦胧的惊人美丽。
　　然后，他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
　　“云卿，我慕君延向你发誓，我的正妃只会有你一人，我要把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和晨煜面前！”
　　给不了她最宝贵的东西，他只有用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弥补她，这是他此生唯一能为她做的。

　　夜色正浓，寒意越发深重。
　　杨柳枝在夜色下轻轻随风摇摆，慕君延步出芳华园，转身看向云卿房中，眼神深测，一丝苦涩笑意，从嘴角蔓延到整张脸上。
　　悄无声息的微风中。
　　他衣袂轻扬。
　　一声低低的叹息，夹杂着漫无边际的无奈，他的脸阴暗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中的苦涩与无奈，云卿虽好，然却太过为好，而他的万丈雄心，他的抱负，她并不懂。
　　他慕君延要的，是一个懂他万丈雄心，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女人，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是他慕君延一生追寻之人。
　　而云卿，她不是。
　　云卿的愿望与他不同，他要的是天下，云卿要的却是一份宁静，所以他永远不会爱上云卿。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回头看去，夜色笼罩下的身影虽不明清，但是那人熟悉的身影，让他一下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容安。
　　容安躬身而立，双手承上书折子：“殿下，这是刚才皇上差人送来的，据说，三月十二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三月十二？”慕君延眉峰微挑，翻开折子，容安立即将手中的灯笼提高了些，便于他观阅折上的内容。
　　折子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字句，只是婚礼当日需要的程序以及景元帝赐下用于成婚的物什名单。
　　笑了笑，随手将折子丢还给容安，双手负于身后，他大步向前走去。
　　容安赶紧跟了上去。
　　夜色下，一把明亮的灯笼在瑞王府中一路蜿蜒，成就了一副奇妙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