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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发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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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做好了给你拍照片啊。”苏提拖着箱子坐上网约车,对许鸿摆了摆手。
许鸿目送她离开,抱着双臂又慢慢走回了酒店大厅。
人已经慢慢多了起来,大家或是谈笑风生,或是跟几个COSER合影,任雪瑞也在大厅里穿梭往来,跟好几个客户公司的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
许鸿缓缓落座,后背抵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抱着胳膊看着一大厅的繁华,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刚刚苏提给人化妆的样子。
上次见面时,她感觉苏提是个精致漂亮、洋娃娃一样温柔又可爱的女生,今天再见,又觉得她的气质似乎变了一些。
今天的苏提清淡朴素、稳重踏实,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场。
做手工……是戳羊毛毡吗?苏提的业务面真广泛啊……
许鸿心思如跑马,一动起来就没完没了地发散,直到台上主持人试了试话筒,又宣布年会马上开始,她才慢慢将念头拉回了当下。
任雪瑞跑回来坐在她身边,部门里其他人也都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许总。”任雪瑞略微凑近了一些,将自己的手机往她眼下送了送。
照片上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放着一瓶名牌香水,还有个巴掌大小的手办。
许鸿抬起头,目光投向了站在舞台旁边笑嘻嘻跟人说话的赵方宇。
任雪瑞收回手机“嗯”了一声,又低声道:“赵总给来参加咱们年会的客户准备的,每人都有,香水香型都分了男女,手办也是提前问过的,都是他们喜欢的角色。”
许鸿冷笑一声:“他挺会做人。”
逢年过节给客户准备小礼品的事一直是商务部在做,今年也是一样,早在元旦前后,任雪瑞和刘凡就按照往年惯例把这事办妥了,但今天赵方宇忽然又搞这么一出……
任雪瑞还在许鸿身边凑着,许鸿感到有些不自在,略微动了一下身体,朝旁边让了让。
任雪瑞期期艾艾道:“许总,要不……你跟蒋老大说说呗……这个赵总真的是……”
“蒋老大”三个字出来,许鸿的脸立马就凉了,她瞥了任雪瑞一眼,任雪瑞十分顺从地收声,端端正正坐了回去,不再多说一个字了。
蒋老大啊……
蒋老大叫蒋岚,是她们公司的老板。
许鸿是大三结束那年认识她的。
上大学之后,许鸿才发现周围有多少天赋与勤奋并存的人物,她对自己的水平和上限有了清晰的认知,大三结束之后没想过考研,而是开始投简历找实习。
许文慧几次三番要她去美容院实习,许鸿不想去,于是匆匆进了一家小美术工作室上班,以此来堵住母亲的话头。
工作室就是蒋岚开的,刚开始只有八个人。
许鸿本是去当画师的,但蒋岚一个人忙不过来商务,就拉着她跟自己一起跑——蒋岚当时的理由是,许鸿往那里一坐,单凭这张气质非凡的脸,客户就不敢小看她们。
后来工作室做大做强,成了公司,有了几个股东,业务也逐渐拓展开,许鸿也作为元老成为了商务部一把手。
再后来嘛……
台上的主持人念起了主持词,许鸿跟着其他人一起拍手鼓掌,伴着众人的欢迎声,蒋岚走上台开始发言。
公司这一大摊子铺开之后,蒋岚就胖了一圈,也白了许多,特别有网上说的那种“国泰民安”感。
稿子当然是秘书提前准备好的,蒋岚记忆力很好,脱稿讲了一遍,几乎听不出什么瑕疵。
蒋岚发完言之后就轮到了其他几个副总。
副总们讲得都比较简短随便,既不能抢蒋岚的风头,还有活跃气氛的功能。
许鸿不想看赵方宇那张油滑的脸,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苏提发消息过来,说自己已经到家了。
许鸿正戳着屏幕给她回消息,却听到台上的主持人说道:“好,下一位,请商务部总监许鸿女士发言,让我们热烈欢迎!”
发言?
许鸿慢慢抬起头,将手机扣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了过去。
赵方宇站在舞台旁边,脸上带笑,鼓掌尤为用力。
“许总要发言?你们知道吗?”任雪瑞小声问周围几个商务部的同事。
大家面面相觑,摇头摇得格外茫然。
踏上舞台,许鸿对主持人微笑点头示意,从她手中接过了话筒。
“硬撑。”台下的赵方宇低声冷笑。
“首先,祝大家小年愉快。”许鸿弯了弯嘴角,扫视了一圈台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蒋岚身上。
“说起小年,我忽然想到我来公司的第一个小年,其实那会儿的公司只是个不到十人的工作室,业务十分不稳定……”
蒋岚眉头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愠怒。
“现在市场竞争激烈,我想我们更应该沉下心做好业务,扩张是资本的游戏,对于这种游戏而言,我们现在还不是一个很好的玩家,贸然行动风险太大……”
许鸿言语流畅,回顾了所有人来公司的历程,也肯定了大家的不容易和公司发展过程中的心酸,几分钟的演讲结束,底下居然没人不耐烦,反而都鼓起了掌。
在这个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台上的时刻,言欢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眼中浮起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烦躁。
蒋岚从去年年初开始就想搞扩张,吞并一些小工作室,扩大业务覆盖面,增加市场竞争力。
还要给许鸿提副总,让她主理扩张的事务。
许鸿不大同意这想法,二人僵持了小半年,终于以蒋岚从大厂高薪挖过来赵方宇做副总搞扩张而告终。
自那之后,许鸿就没有与蒋岚在私下里说过一句话。
曾经并肩的战友,闹成现在冰冷的上下级,许鸿心里也十分不好受,现在这番话当着全公司的面吐出来,她胸口郁结了半年的气也纾解了些,整个人下台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赵方宇在暗处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恨不得伸脚去绊一下昂首阔步回座位的许鸿。
“许总什么时候准备的?”刘凡小声问任雪瑞。
任雪瑞比他还懵。
难道许总预判了赵方宇的预判?
许鸿云淡风轻坐了下来,伸手捋了一把齐耳根的短发,拿起手机将刚才编辑好的消息发给了苏提。
但你苏提已经将手机消好毒收起来了。
她正坐在电脑前看一个体操比赛视频,视频里的运动员深吸一口气,助跑几步,整个人在空中用漂亮的姿势翻转,最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苏提将视频重播一遍,闭着眼随手按下了暂停。
运动员的身体被定格在屏幕里,姿势十分高难度。
画面被她定格了一分钟时间,一分钟内,她在数绘板上画下一张速写。
六十张速写画完,苏提紧绷着的面孔才慢慢松弛下来,她伸个懒腰,借着墙壁拉伸几下,一边招呼毛裤过来玩,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
许鸿发来几张COSER们的照片,夸她妆化得好。
苏提也不多谦虚,直接跟她说了谢谢。
许鸿问她手工做得怎样了,苏提拍了张自己的工作台过去,说才开始。
工作台上有她昨晚梳好的绒,许鸿左右端详了一阵照片,怎么也想不到那是做什么用的。
她本想问问苏提这是要干嘛,又觉得这样显得她既无知又与苏提没共同语言,犹豫了一阵,她还是拿着照片问身边的任雪瑞:“你知道这是什么不?”
“绒花呀。”任雪瑞是个汉服爱好者,余光一瞄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是非遗呢!”
许鸿马上查了绒花的相关资料,又找了几个做绒花的视频大概看了看,这才回苏提的消息:
【想不到你居然还是个簪娘!】
苏提忙着搓绒条,腾不出时间回消息。
难道说错了?
许鸿心不在焉地将目光挪到舞台上,想道。
这个节目是吴诚洋的独唱,他单手捧着一束花,有点拘谨地站在舞台中央,另一只手举着话筒,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唱完了整首歌。
一曲终了,他举起手中的花,还想就着话筒再说些什么,但举目向台下一扫,却发现某个位置空空如也。
许鸿抬眼看过去,发现言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座位。
主持人走上台:“让我们再次感谢吴老师的倾情演唱!”
吴诚洋很快也调整过来表情,举起手中的花束对着台下挥了挥,然后将话筒交还给了主持人。
吴诚洋和言欢二人有多亲密是公司很多人都有目共睹的,大家都觉得他俩之间只差一层窗户纸了,至于什么时候捅破,还要看吴诚洋的勇气。
毕竟他俩都属于业务部门,工作内容都不涉及报价,公司不会干涉他们的关系。
今天吴诚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但言欢却十分巧妙地躲开了。
许鸿在心中冷笑——不愧是她。
但她也不知道言欢这么做的目的。
是享受被人喜欢,游戏人间的快乐吗?
还是就愿意这么吊着吴诚洋,让她在公司混得更好些?
许鸿叹了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舞台上——孙靖妍上场了,她跳朝鲜舞。
朝鲜舞不好跳,孙靖妍不算是专业舞者,但她实在喜欢。在业余的范畴里,她的朝鲜舞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许鸿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苏提:
【你瞧,我们部门的实习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