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饕餮大侠吃不饱！》月鹤仙人

3、【真假县令】

　　白玉堂一顿，感受到众多不善的眼神，将展昭的脑袋按进怀里，压下不悦朗声道，“友人无辜晕厥，此处可有人通晓祝由之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说啥。

　　“猪油？”
　　“是不是饿晕了，要炒菜吃。”
　　“这位白衣公子帅的惨绝人寰，竟然爱吃猪油。”
　　“这叫接地气！”
　　“我们搬一桶来送他，不知道能否请他到家里坐坐。”
　　“嘤嘤嘤，蓝衣服的也不错。”
　　“他是睡着了还是生病了？”

　　午休时间，百姓们吃完饭闲来无事，正是大媳妇小丫鬟聚在一起嗑瓜子闲聊的美好光景。
　　今日凑的热闹虽有些凶险，但有包大人在自然无碍。
　　何况这两人一个剑眉星目，一个俊俏灵动，怎么看都不大像是杀人凶手。

　　马车里，传来一句清亮的怒斥，“什么祝由，那都是骗子！”
　　青衫书生撩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那双眼眸清澈如一汪清泉，眼尾睫毛微翘，清秀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就是下轿时左脚绊右脚，差点跌了一跤，四大门柱赶紧去扶他。

　　“公孙先生，”包拯看着昏迷的展昭，心中急切，“能否为这位公子诊脉…”

　　这位传奇人物，不知皇上打哪儿请来的。
　　入宫三日，就治好了皇上的偏头痛，太后的盗汗症，还缓解了一位老臣多年的癫疯病。赵祯登基三年尚无子嗣，太医用他的方子为两夫妻调理身子，效果显著，庞妃已经有喜了。

　　现在，他是皇上的救星，太后眼前的大红人，庞太师巩固朝中地位的贵人。

　　宫中提起神医，谁人不知公孙策。无奈他不肯做太医，皇上只好千般不舍放他出宫，封个闲散官职，为民造福。

　　言归正传，公孙找来担架让人躺下，手腕垫上布枕，屏息凝神两指诊脉。
　　半晌才收回手，摇头无语道，“他是吃了一头象吗？……能把自己撑成这样的，也是前所未闻。”
　　公孙从药箱里取出一根细长银针，稳狠准扎入耳前方，用手指捏住针在肉里转圈圈。

　　四大门柱在旁边围观，光是看就疼的一呲牙。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公孙的医术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无人质疑阻拦。

　　一炷香后，展昭悠悠睁开眼睛，反射性的摸摸耳朵——嘶，怎么有点刺挠挠的疼。
　　眼尾一撇，就看见个熟人。
　　师爷噗通跪倒，“包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此人白胡子飘飘，加上尖细嗓音，三拜九叩伏在地上，颇有喜感，像是戏文里的女子下跪式。

　　“王万生是本府的同窗，理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包拯持严谨态度，斟词酌句的推问，“本府问你，你可曾亲眼看见这位公子杀死王县令？”
　　“下官进屋时，看见满屋子血，他站在床边握着一把刀。”山羊胡子语带哭腔，情绪十分激动，“大人，如此情形，凶手不是他还会是谁？”

　　公孙走到趴着的师爷面前，蹲下和他对视，“据你所说，尸体丢了是吧？”
　　师爷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点点头。
　　公孙摸着下巴，越看他越可疑，“既然没有尸体，又如何确定王县令真的死了呢，说不定是你藏起来反而去诬陷别人？”
　　师爷张大嘴，眼睛瞪得溜圆，“我……我为何要那样做？”

　　公孙站起身围着他啧啧打量了一圈，吩咐衙役把他的鞋脱了。
　　过程十分像拔萝卜，直到白袜子上出现点点腥红，十分显眼。
　　公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趴在地上，是因为鞋不合脚，临时换新鞋是因为沾到了……”

　　话到一半顿住，他凑近仔细看，又用手扇风细嗅，表情微妙的转身冲进了屋内。
　　王朝马汉赶紧跟进去，生怕这位祖宗被门槛崴了脚，脑袋撞上家具。

　　*
　　同一时刻，江宁府。
　　城外官道上，三千骑兵轰隆隆奔腾而过，扬起一路黄土沙尘。
　　一年前，边塞战役，镇远侯庞统杀得辽军几乎全军覆没，仁宗亲自授其兵马大元帅官职。

　　现下战事平息，元帅也没闲着，一刻不停息的率军南下，巩固水军海防。

　　这不忙的差不多了，就收到皇上的书信，满篇透露着兴奋嘚瑟劲儿，庞妃——也就是皇上的妃子，自己的妹妹，有喜了！
　　原来自家妹夫前阵子突然大赫天下，是因为这件事啊。
　　庞统一挑眉，看完顺手把信扔给了副将，心情大好的示意马上启程回开封。

　　感受到速度慢了下来，一身黑袍坐在马上打瞌睡的庞统挠挠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抬头。

　　前头先锋军队伍里，有人骑着一匹马跑出来，低声道。
　　“元帅，可能是之前地震，官道上倒了一棵古树，是否要从西面绕道走……”
　　庞统听闻嘴角一扯，掏掏耳朵有些无语，“我还以为遇上悍匪了，他娘的就一棵树？搬开不就完事了。”
　　影卫有些为难，“那树像小山那么大，士兵们根本搬不动。”

　　庞统不耐烦的挥挥手，前锋队从两边分开，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宽大的黑袍在风中舞出令人安心的不凡气势。

　　一棵十人合抱那么粗的古树，约有三人高，斜着横躺在大路上。
　　庞统翻身下马，仰着头打量了一下自然的奇迹，啧啧称奇，半晌朝身后高声喊道——“”所有人，退后三丈！”
　　深厚的内力将声音放大送出，足以覆盖整队骑兵，感受到身后动静平息后，庞统抬手一掌拍出。

　　兵家的内力刚劲霸道，巨大的树干顷刻间被强压碾成几截，旋即猛的炸开，碎裂的树枝木片漫天乱飞，笔直插入官道前一大片泥地里。
　　随后他拍拍手，往黑袍上一抹，促狭的朝不远处的副将勾勾手。
　　过了一会儿，副将黎子渊无奈的朝身后喊，“元帅说啦，想要会会这个主干道都堵上了也不管的狗县令，今晚咱们先在前头江宁府城外休整一下，明日一早启程。”

　　骑兵队伍里瞬间响起一阵欢呼声，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们纷纷变成星星眼。
　　元帅嫌弃的一撇嘴，随后大手一挥，滚滚尘土飞扬，一众人马踏过满地的木头渣子，继续向江宁府前进。

　　*
　　灵泉县衙门。
　　房梁鲜红，味儿好像比昨晚更浓了，一股腥臭味直冲天灵盖。
　　公孙只是微微皱眉，打开随身小箱子，用竹片在墙上刮下一小块干涸的血渍，坐在小板凳上捣鼓了一阵。

　　既然要逮捕凶手，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必当人证物证俱全。

　　展昭踏进屋，原本想指给公孙看卷轴画后的血脚印，没想到白玉堂也跟来了。
　　只见那人立于门柱边，狭长的眼眸扫过一旁捂着嘴干呕的衙役们，面色不善。
　　展昭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从乾坤袋中出来后两人就会分道扬镳，这样高傲性格的人为何还跟着他呢。

　　展昭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等着他赔衣裳？

　　刚想开口，公孙就把所有人轰出了屋子。
　　到了院子里才愤愤解释道，“搞什么啊，屋里全是猪血，里头还掺有大量朱砂屑，这东西遇热会产生剧毒水银，快找人把这座房子拆了，万一着火是要大家一起陪葬么？！”

　　“还有…”公孙被耍了一道语气十分不爽，用镊子远远夹起地上红袜子，“这上面的污渍与屋内的完全相同。”

　　事态已然明了，这是一个伪造的凶案现场。
　　包拯怒不可遏，伸手指着师爷高声喝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栽赃陷害两位少侠，此等居心何在，从实招来！”

　　*
　　此时，展昭突然一抬头望向门口。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呈包围状，从四周渐渐逼近。

　　师爷方才还一脸惊慌的表情，此刻却轻松了起来。
　　院门外，出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包拯漆黑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困惑和警惕。

　　那是一身绿色官袍的男子，额前白发遮住双眼，声线却很年轻有些尖锐，“大宋朝堂堂一品官员不在皇城，随身就带几名护卫，也太高看自己了。”
　　随着他一个手势，身后那群白衣人手持兵刃冲了上来。
　　包拯面无惧色，脸色却颇为难看，“阁下何人，胆敢私穿王县令的官服，绑架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哈哈哈，久闻庞太师大名，此等贪得无厌之辈理当人人得而诛之。”
　　绿衣人低头诡笑，弧度完美的唇线勾起，阴森道，“死到临头，还想拿官威压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四大门柱一脸懵逼，“你再仔细看看啊，谁也没有我们老爷这么黑！”
　　毕竟包拯这张黑脸就是行走的防伪招牌，奈何对方不知是真缺心眼，还是假两耳不闻窗外事。

　　半空中，传来气急败坏之声，“哼！别以为晒成一块黑碳头，脑门上再贴个月牙儿，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刀剑已近身，展昭跃上半空一抬手，金色的内力呼啦一下子膨胀成球体，向下坠落。
　　所到之处，白衣人群东倒西歪，像是踩在一朵浮动的棉花糖上怎么也站不稳，狠狠踩到了后面人的脚尖。于是大家骂骂咧咧歪着身子躲避别人手中胡乱飞舞的刀尖，全部滚成一团。
　　还没等众人站起来，金色光球绕场一圈又转了回来。

　　展昭操控着内力，气鼓鼓腹诽
　　——传闻包拯爱民如子，日审阳夜判阴不放过任何冤案。这样百年不遇的好官，竟有刁民在光天化日下想刺杀他，简直不可原谅！

　　而此刻，绿衣人却不受约束，如鬼魅一般蹿到近处，伸出鹰爪般的手对准包拯脖颈……却被一股奇异的肉香味分散了注意力。
　　短暂愣神间，身后白衣翩翩之人一抬刀柄挥开了他的手。

　　对面人一瞬间呆滞，不顾手腕震痛，错愕的盯着白玉堂的随身佩刀。
　　杀气渐收，反而露出迷惑的神色喃喃自语，“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这怎么可能。”

　　不远处，山羊胡子师爷眼看情形不对，慌忙转身钻进人群。
　　展昭见人要跑，“蹭”地蹿上墙头追去。
　　师爷并不会武功，没跑多远，就被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溜了回来，用柴房麻绳捆上。

　　“那什么”，绿衣人回过神，好似完全放弃了行刺计划，看着白玉堂一脸认真的问道，“你们这里管饭不？”
　　风吹散他额前的白发，露出一双墨绿色眸子，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看似只有三十出头，与之前判若两人，却不知为何一头白发。

　　白玉堂嫌弃的挪开几步，自动离他远一些。
　　包拯正色直言，“开封府审案公明正大，从不虐待犯人。”
　　“犯人啊”，闻言他妥协了片刻，随后伸出双手，一努嘴示意众人把自己也捆上。

　　面对此人360度大转变，众人都不太适应。
　　展昭狐疑地打量白毛，担心对方假意归顺必然有诈，于是多拿了几捆麻绳，将他五花大绑缠成一条毛毛虫拴在门柱上。

　　………

　　出乎意料的是，落叶沙沙作响，又有大批人马接近，不似方才那般散漫，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墙上“刷拉”落下一排弓箭手，齐齐对准展昭和白玉堂。
　　院门外步入一名男子，身着黑色轻装软甲，高声开口质问，“什么人在此劫持朝廷命官，速速退开，饶你不死，否则别怪弓箭无眼。”

　　“唉，将军误会了，这县令和师爷都是假冒的，方才是二位少侠救了本府性命。”
　　包拯赶忙摆手，上前一步开口解释，随后不解道，“黎将军来江宁府可有公事？”

　　黎子渊看了一眼展昭和白玉堂，似乎有些介意，包拯一摆手示意无妨。
　　“包相，侯爷是赶回来看庞妃娘娘的，大军驻扎在城外修整，明日再动身前往开封。”
　　两人寒暄了几句，经过包拯一番详细解释后，男子赶紧对着展白两人一拱手，“在下副将黎子渊，多谢二位救了包相爷。”

　　展昭赶忙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又问能否跟随大人一同调查此案。
　　包拯一愣，随即面容舒展，“有二位少侠帮衬，本府自然乐意至极。”

　　一连串危机解除后，公孙就开始叨叨
　　——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三餐都在啃干粮，又冷又硬肠胃要吃不消的，刚才又错过了饭点，赶快找家饭馆热腾腾的吃一顿，别折腾坏了身子，诸如此类。

　　展昭自告奋勇，表示灵泉县有家不错的酒楼，愿意带路。
　　包拯心中焦急同窗下落，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方向，就被请上了马车。
　　“包大人，交给我们吧。”
　　黎子渊带人收拾烂摊子，看上去非常熟练，让大人安心用完午膳再回来升堂审问，又派了一小队兵马跟在马车后面保护。

　　*
　　马车里，包拯捧着一只展昭买来的小兔子豆沙包，哭笑不得。
　　公孙十分不解，“大人为何如此信任这两人，不觉得他们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
　　包拯抚须长叹一口气，“公孙先生有所不知，三年前皇上刚登基，襄阳王勾结外贼，朝中上下被外戚渗透，有二位少侠拼上性命从机关楼盗出秘密名录…”

　　公孙张大了眼睛，“难道他们就是御猫和锦毛鼠？”
　　包拯缓缓点头，有些欣慰的感慨，“今日再相见，本府欠了他们好大一笔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