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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鰼鰼鱼水煎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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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的都广之野。
嘹亮的凤鸣在空中回荡,森林高山与湖泊的中心,一棵高万仞的巨木矗立在此。
笔直的树干高耸入云,只有顶端九根粗壮树枝,盘绕成一副冠状华盖。
凤凰在顶端筑巢,□□产下后代。
耳鼠揣着松果爬上高处,瞭望休息。
山魈在高低树林中,摘红莓,嬉戏打闹。
远处鲛人鱼尾一甩,溅起水花无数,潜入南海深渊。
骤然间,云层如黑龙翻涌,厚重的遮住阳光。
五帝之一的颛顼,乘着风神坐骑,挥舞着百丈巨斧砍向这棵通天巨树。
粗犷之声响彻天际道:
“人族三番五次,窃取天庭神物,天帝不可饶恕,现命我斩断天梯,从此人神两族互不打扰。”
砍一下,“咚”地动山摇。
砍两下,“窸窸窣窣”的木材断裂声。
砍三下,巨木摇摇欲坠,须臾间轰然倒塌。
从此,天地之间,人神沟通的桥梁被斩断。
腰斩之痛,几乎瞬间使他失去知觉,陷入长眠。
下一秒,阁楼中肃杀之气四起,无数利剑向他刺来,细密铜网避无可避,鲜血染红的白衣在风中飘扬。
恍惚间,他看见一双琥珀色眼眸,充满了不可置信、浓重悲痛与不舍的望着他,喊着他的名字,熟悉而陌生。
魂魄消散之际,一股金色的暖流沁入心脉。
两世记忆交织在一起,带着迷茫和混乱,令他再次陷入沉眠。
*
展昭礼貌的将这尊大神从锅上请走,把散乱杂物稍加整理,便百无聊赖的躺在一块大青石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对着湖望鱼兴叹。
过去,他靠意念就可随意支取乾坤袋中的物品,现在整个人掉进来,反而要徒手抓鱼。
“白兄,你有没有吃过鰼鰼鱼?”
“白兄,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正在打坐的白玉堂,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体内的气息乱成一团。
脑海中,不知为何总冒出梦中人的身影,那一双带笑的桃花眼不合时宜的泛着泪光,竟然和眼前人喋喋不休的猫咪笑唇,交叠重合在一起。
神明本无情,然而他这次醒来,似乎是出了什么差错。
此刻,展昭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徒手砍裂一棵巨木,当做独木船泛舟经过大青石前,溅起水花浇了白玉堂一身,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玉堂一拂袖抖落水珠,不解道,“你又在做什么?”
“捕鱼啊。”展昭眨眨眼,着迷于他的声线,令他想起家中槐山九月峡谷中流过的冰泉,恰到好处的清冽而不失温柔,可他似乎并不爱说话。
湖水倒映出白玉堂欣长的身影,展昭伸手鞠起一捧水,仿佛打碎明镜,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恰似镜花水月般不真实。
他看见对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摘取下一片柳叶,卷成喇叭状,送到薄唇边吹奏出清脆悦耳的鸟鸣声,随后解释道。
“涿光山的鰼鰼鱼好胜心极强,虽天生五音不全,奈何身残志坚,遇到音色美妙的人非要不服气的决斗一番,最后恼羞成怒,必将其啄瞎以泄心头之恨。”
展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觉得这鱼还挺记仇。
水面哗啦一声,冒出个银光闪闪的巨大鱼头,透明鱼鳍欢快的摆动,弯曲鸟嘴一张一合,吐出破锣一般的老鸭嗓叫,不堪入耳。
柳叶哨换了一个曲调,更加高亢缥缈,旋律变幻灵动似仙乐。
这条鱼收到明显挑衅,一怒之下蹿出水面,张开双翅迅速飞上岸,眼看就要啄瞎白玉堂的右眼。
白玉堂啧一声,似乎嫌鱼腥污了他的刀,微一扬手,一颗墨玉飞蝗石没入鱼脑。
只见那头小猪大小的怪物懵了一下,歪着身子睁大死鱼眼从空中落下,被展昭逮鸡一般揪住两个翅膀单手抓住。
“好身手!”展昭提着鱼眼露赞许,左右打量鱼身片刻后,拍拍胸口打包票。
“不知白兄想怎么吃这条鱼,糖醋鱼桂花鱼香葱烤鱼,醋溜鱼片茄汁鱼块冰皮鱼冻,香辣水煮鱼…啊!或者打成肉酱,做饺子煎包,都不在话下。”
神树本无需进食,只要阳光雨露和充足灵气即可,所以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头都是什么?
白玉堂眉头一跳,怕对方话头没完没了,就挑了个听上去最简单的,淡淡道,“最后一个吧。”
“好嘞!”展昭欢欢喜喜提着鱼,开始处理食材。
做面食,自然逃不过和面。
展昭扬起一把面粉,泼上半杯水,十分熟练的用内力在空中抓出一个透明金色气罩,有形的圆弧状气流轻盈柔韧,将水与面牢牢包裹,无路可逃。
面团上下弹跳数个回合,最终变成光滑的白面。
然后揪下一块发酵好的老面,新旧面团和在一起,放入陶罐密封。
将泡在水中保鲜的鱼拎起来,刮鱼鳞剖内脏。“刷刷刷”——剑花纷飞,去骨切片一气呵成。
雪白的鱼肉在空中上下翻飞,随后排成一条直线,整齐的叠落在青花瓷碟中,莹润如果冻的鱼肉与蓝色碗纹摆在一起,异常漂亮。
随后将鱼肉剁碎,加入调味料,浇上花椒熬成的香油,搅拌均匀。
细密的鱼鳞,则清洗干净装入瓷瓶中,备用。
做好肉馅,陶罐里的面也醒好了。
展昭熟练的左右开弓,双手擀面,雪白的面皮在空中飞舞,顷刻间,光滑大青石上就堆起两座饼皮小山。
白玉堂稍一走神,就见展昭似乎已经忙的差不多了。
在黑色的磨盘平底锅里,刷上一层薄豆油,整齐的码放好一只只雪白煎包,中途加过两遍水,撒上葱花胡麻,再淋上面糊做酥底。
刚出锅的鱼肉煎包,焦香酥脆,面皮饱满有弹性,令人垂涎欲滴。
展昭用手抓着连吃了好几个,烫的直呼气,又拿出碟子夹了几个给白玉堂。
“来来来,白兄刚刚救了我,一定要趁热多吃几个。”
白玉堂看着面皮上油腻的葱花,陷入沉默,抿唇拒绝道,“不用了,我吃不惯荤腥。”
上古时期,人妖皆茹毛饮血,毛皮带血就往嘴里塞,经常看的令人反胃。
再说让一棵树吃肉,实属有点为难了。
展昭不明白这层缘由,疑惑的一歪头,“白兄……难道是和尚,只吃素斋?”
虽略感惋惜,但还是端起碟子诚心安利,“这种灵物,好不容易才抓到一条,真的不来一口吗?”
他把煎包翻面,展示金黄脆底,结果筷子不小心戳破表皮。
下一秒,喷泉般滋了白玉堂一脸肉汤汁,顺着完美的脸部曲线滑落,滴在白衣上,留下点点黄色油渍。
好心办坏事,展昭手里的筷子都惊掉了。
瞧着他那位白兄的脸,感觉黑了足足有八度。
然而在白玉堂眼里,瞪圆眼睛,小心翼翼打量自己的展昭,和曾经那只经常在自己树冠顶上睡觉,一打雷就“蹭”一下跳起来,处于惊恐状态的呆萌白色朏朏没有什么区别。
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下。
白玉堂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汤汁,味道鲜而不腻,意外的没有一丝腥味。
然而被迫请脸蛋吃饭的人,是没有心情品尝食物的。
展昭松了口气,赶忙用袖子帮他抹去汤汁,外加道歉,“手误手误,下次一定赔你件新衣裳。”
临末干巴巴补了一句,“不过太贵的不行,我没带多少银子。”
“……不用了。”
白玉堂赶紧将人挡开,深吸一口气,实在受不了对方用抹桌子一般的手法,抹自己的脸。
他快步走到河边用帕子沾水洗脸,顺便把滴到油的那一小块衣襟,撕下来扔了。
展昭消灭完上百个煎包,打了个绵长的饱嗝儿,准备跳上独木舟去消消食。
吃饱喝足后,摆在眼前的问题总要解决。
刚才整理杂物的时候,他发现这里除了中间一块绿地和湖泊,四周白茫茫全被云雾遮挡,完全没有落脚点。
“既然我从湖上掉进来,那就去湖上转转,没准能找到出去的路呢。”
“多亏了刚才那根树枝,不对?”
“等等,白兄莫非是什么妖怪?难不成是这乾坤袋里成精的荷花妖……”
展昭思维飞速跳跃,想起那朵瞬间绽放将他托起的荷花,越看白玉堂越可疑。
想起爹娘小时候讲的睡前故事,花妖无论男女的确都长得十分漂亮,那一片凭空变出的巨大荷叶,难道是他的本体。
白?成精的荷花妖?玉堂 “……”
展昭甩甩头,把荒谬的想法抛到脑后。
然而他刚踏上独木舟,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全身内力一滞,眼前阵阵发白,身体突然异常沉重,那种十分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
昏迷之际,展昭不禁想着:
我不会被淹死吧?刚才还答应了白兄要赔一件衣裳给他呢…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突然不见了。
白玉堂陡然一惊,不知为何有种熟悉的心悸感,抬眸望向虚无,方才食下鰼鰼鱼的一丝灵力在体内流转。
仿佛是深埋多年的宝盒,“咯吱”一声被撬开了缝隙,裹挟着压制已久的力量倾泻而出,叫嚣着回归本源。
他突然意识到此地古怪之处。
三千世界,广阔无垠,而这里只是一个空间禁制。
身随心动,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湖面掠过,稳稳接住了即将落水的展昭。
随后,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半根残木在湖水中飘摇沉浮。
*
县衙门口,剑拔弩张之势。
白玉堂抱着展昭,施施然从衙门里步出。
围着的官兵一愣,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大声质问,“你们是谁?昨晚县衙发生凶案早已封禁,闲杂人等根本进不去。”
言下之意,他们两人与昨日一案有重大嫌疑。
瞬间,刷拉一下,周围人眼中满是惊疑的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
人群里,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跟着众人目光一同望过来。
此人面色黝黑,额头上一弯白色明月印记是他最好的防伪标记,包拯见到两人,更是讶然。
话说,前阵子开封府忙的昏天地暗,一结案他就向皇上告了假,马不停蹄赶来参加昔日好友的寿宴,结果不但没赶上,而且一件喜事疑似变丧事。
正头疼之际,师爷站在门口有些激动,山羊胡须一抖一抖。
一伸手,用嘶哑的嗓音开口指认:“是他,就是他杀了我们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