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玫瑰》取也

10、第十章

　　猫猫头像发的是一则文章，没有多余赘述。

　　冷漠严厉的李医生，居然会用如此……萌幼的可爱头像。

　　实在难以置信。

　　周桥安点进去，标题是——胆囊切除术后饮食注意事项。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内容详尽，关于患者出院一个月内基本要吃什么，怎么吃，哪些食物需要忌口，基本上都有。

　　她一个人居住嫌麻烦，每顿不知道吃什么，加上胃口不是很好，吃饭也成了愁人的事。

　　不过，李禅声的这则朋友圈，让她心底萌生了大胆的想法。

　　医学类文学繁如烟海。
　　妇产科，整形科，急诊科，胸外科……什么都有，但是关于肝胆外科的，似乎很少出现。

　　她再试试？
　　反正都跌倒了那么多次，她骨折耐受了。

　　失意的周桥安自我安慰。
　　于是当晚她便搜集了很多关于肝胆外科系列的书籍，埋头奋战。

　　看书之前，不忘给猫猫头像点了一个赞。似乎是在说，‘朕已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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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禅声很少发朋友圈。
　　除了学术类文章，就是转发医院公众号内容。
　　如此偏日常的文章，确实罕见。

　　距离八号床出院已经过去一周。
　　他只是在今晚查房的时候，看见八号病床空了，才似乎意识到，目前为止，在他履历生涯里因胆囊切除而住院最久的病人已经出院的事实。

　　“李医生，你有八号床妹妹的微信吗？”冯若婻护士见他站在门口，走过来悄悄询问。

　　“有事？”李禅声关上房门。

　　“我有个堂哥，在镇上教书，最近在相亲，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冯若婻想当红人，“我看八号床妹妹性格不错，样貌也乖巧，你给介绍一下呗？”

　　李禅声：“介绍？”

　　“是啊，你之前不是在病房说，有合适的就给妹妹介绍吗？”冯若婻给病人扎针的时候听到了。

　　李禅声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冯护士，尊重病人隐私。”

　　他没正面回答有还是没有，直接堵死了冯若婻的路。
　　冯若婻无法反驳，早知道亲自去问本人了。

　　“冯护士，加强培训你手底下的护士，平时私下讨论病人我管不着，但别在医院里面讨论我的病人。以后病人的私事，大家都少打听。”李禅声冷漠地甩下话离开。

　　这句话意味着之前周桥安住院期间，那些护士私底下对她的议论，他都知道。

　　冯若婻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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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桥安现在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的野心，每天只能凭着一股不甘心的毅力挤牙膏似的夹缝中生存。

　　月初一早，去到公司，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月差评考核出炉，周桥安做的单量不足导致稀释率低，差评排名第一。

　　“安安，你还被抽到一条外检？”乔以珍看到开门红，惊讶同情，“完了，新的一个月，你的绩效没了！”

　　周桥安闻言也怔了。
　　工作群里，她被抽检到一条未规范拦截的工单。

　　‘请您保持电话24小时畅通，专人会在时效内联系……’您。

　　因为通话里她少说了一个主语‘您’，且未及时回电，导致她全新的一个月，绩效打水漂。

　　“不是，要不要检得这么变态？”乔以珍听完录音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桥安这个月只能拿底薪，心情沉重。

　　同时被牵连的，还有何时聿。身为组长，也会一并被扣除部分绩效。

　　她以为的糟糕远不止如此。
　　最近她的差评量突然猛增，公布外检结果之后，隔天一早，居然又被抽中一条外检，导致何时聿一直写复盘。

　　她看到别人甩给她的截图，是经理在管理群质问：

　　宋文清：@何时聿，你组上的周桥安怎么回事？最近差评天天爆，还被连续抽到两条外检？

　　何时聿回复：员工追求效率，差评多是因为安抚话术不到位。

　　宋文清：@何时聿，这个员工生病前数据一直挺优秀，公司还给她算了病假，她一回来就变得这么差劲，病没好还是没睡醒？

　　何时聿：会和员工沟通，后期会改善。

　　宋文清：@何时聿，才月初就一直出问题，她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岗位？不能胜任就签PIP走人，公司不养废人！

　　周桥安被当着所有管理的面在群里被指责。

　　她听了差评工单，不止是她，最近所有员工的差评，很大一部分不是对客服不满，是对公司的规则不满。

　　至于外检，乔以珍和其他管理都觉得是检无可检，鸡蛋里挑骨头。

　　周桥安总觉得被针对了，可是毫无证据。

　　“也就两条外检，怕什么，绩效没了就没了呗。”
　　“你要不来我组？我组上管理可没有何组长严格。”

　　对面工位，宋与咬着糖，说不清是调侃还是嘲笑。

　　周桥安自从知道新来的关系户组长是宋与，且就坐她对面后，心情更加不好了。

　　“宋与，排名倒数的员工你都敢收留？上面已经发话了，最近要重点抽她外检。”陈知娴觉得他脑子一定有包，“你很想绩效全被扣光，天天写复盘？她是你祖宗还是救了你狗命啊？”

　　宋与：“关你屁事。”

　　要不是这人是她表哥，她都想甩他耳刮子。
　　陈知娴：“滚。”

　　周桥安烦这俩人，可看到旁边的何时聿，愧疚感一涌而上。

　　她才刚回来，就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如果她不走人，何时聿估计非常难做。

　　“新业务线有岗位空缺，我帮你提了申请，转业务线。抱歉，我也很为难。”

　　没等周桥安主动提，何时聿已经承受不住几番折腾。

　　对方不能给他创造价值，还麻烦不断，但他又不想下属签PIP打他的脸，只能变相将她‘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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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业务线的岗位基本招满，周桥安被人事分配到一个顺便看守前台，包揽杂活类的工作，薪资更是低了一大截。

　　“居然是从隔壁职场来的，宋文清那个女人不要的人，就往我们这边甩？我们这边不收垃圾。”

　　“隔壁那职场能出什么好鸟，外包的破公司，吸了多少血它们心里有数。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周桥安假装没听见新业务线员工的吐槽，看着这份天降的‘新’工作，无力感油然而生。

　　“你别听她们嘴碎，只是我们王经理和宋文清有恩怨，开会时经常贬斥宋文清，她们也就学到了。”

　　来前台的同事接了一杯咖啡，“你不知道吧，我们王经理，之前是你们那职场的外包经理，后来因为怀孕被宋文清使了手段，让她没能回去。所以但凡知道这件事的员工，对隔壁职场都不太友好。”

　　“她就是前经理？”周桥安打算熬过这俩月，到时候再重新换份工作。

　　“嗯，我们职场六月份才建立，虽然我们背后是同一个老板，同样是客服工作为主，但所属总部不同，经理不同。”同事喝了口咖啡，“我看隔壁那职场的总部玩儿垄断，恐怕活不了多久。”

　　周桥安点头，觉得多半也是。
　　在市场上搞吞并搞垄断，恶性竞争，无疑是自寻死路，国家会出手的。

　　“宋文清风评不好，我们职场有一半多的员工是从那边过来的。”同事道，“那边不顾监管，不给培训费，不给员工买社保，被罚之后屡教不改。员工绩效一降再降，她上任后流失率猛增。”

　　宋文清看到昔日被挤下去的经理再次回归成为同事，估计脸色会很好看。

　　周桥安莫名有点爽。

　　不过她原以为在这边职场就能远离一部分糟心事，没诚想在前台坐班，都能看见不想见的人。

　　“我就说最近没看见你，以为你被辞退了。”陈知娴喝着奶茶，“居然沦落到这儿了，你们何组长对你可真好。换做是我，恐怕早就被气得撂担子不干了。”

　　她不得不佩服周桥安的厚脸皮。

　　周桥安跟她不是一路人：“隔壁职场的，请别打扰我工作，你很闲不代表我很闲。”

　　陈知娴咬着吸管，“你就酸吧，再怎么说，培训讲师这个岗位，我可是凭实力争取的。”

　　她起初并未想过要这个岗位，还是因为宋与嘴里冒出一句：培训师要气质特别出众，特别好看的，我们职场，符合条件的，也就周桥安一个。

　　陈知娴胜负欲一下子就上来了：“我也行啊。”

　　谁知宋与听了非但没认同，反而嘲讽：“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浑身上下，哪一点比得上人家。”

　　所以她哪怕动用关系，也一定要抢了这个岗位，证明她才是唯一且最好的那个。

　　周桥安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懒得反驳，对这种人，最好的反击是无视。

　　新岗位杂乱是真，忙的时候焦头烂额也是真，但闲的时候，也真的闲。

　　周桥安趁着不忙的功夫，悄悄打开WPS，忙活自己的事。

　　一连三周过去，大部分医学理论知识她能看懂，但涉及到专业名词，案例具体操作，她完全一头雾水。

　　导致前期资料收集卡顿，角色设定卡顿，更别提其他的了。

　　光是理论层面就一直卡在几个英文字母之间停滞不前。

　　隔行如隔山，这样下去，别说写出个首尾，连半个屁都假不出来。

　　直到某医院发来短信——

　　【周桥安女士您好，您于上月6月7日出院，本月复查日期将近，请您务必提前联系医生，来我院及时复查，全体医护人员祝您早日康复＾＿＾––汉城第二人民医院随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