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198、第99章 墨海禁，妖兽舞

　　“我记得，恶魔 岛外百里，是玄色的海水，布有其阵，可禁锢修者的玄气使用，谓之‘禁神领域’。而其中海灵妖遍布，猖獗程度较之其他海域有过之而无不及。”苏璃立在船头，回忆起了书里讲过的内容。

　　“大致如此。”颜霜回应道。

　　恶魔 岛外围的确海灵妖数量多得吓人，而且失去了玄气，避无可避的同时，也无从对抗。数千年间，坠落在这黑色海水当中的修者不计其数，此地也被列作了一大禁地。

　　而对于颜霜，此地也无法动用之前路上使的那些小手段，便没法在一众海灵妖当中玩潜入。无尽海域其他海域的海灵妖，她尚且可以进行迷惑与干扰，让它们把自己一行人判断成同类，从而避免攻击，减小了发生无意义战斗的可能。但在禁神领域内，这些海灵妖的整体智慧便拔高了一个等级，她那种等级的蒙蔽便不够用了，遇事发生只能硬闯。

　　“恶魔 岛里，究竟有什么？”

　　苏璃扭过头来，看着颜霜，目光干净而清澈，却又少了从前那般的娇憨与灵动。颜霜瞧着，一股心疼之意又翻卷了上来，这些天，她究竟又知道了些什么，自己已经无从猜测了，但这样的转变，真的不会是自己想要的吧。

　　颜霜轻轻叹了一声，道：“如其名，存在一位恶魔。”

　　“恶魔究竟是什么？”

　　“就是一个存在于第一纪元、不同于人类的种族，只不过存在某些暂未可知的缘由，全族覆灭在了第一纪元末。如今，很可能只剩下这最后一根独苗了，隐居在恶魔 岛，真实境遇，无人能晓。”

　　“连你也不知道吗？”苏璃的目光依然清澈，就像是纯净无暇是白纸，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让人心生怜爱。

　　可这，只会让颜霜愈发痛心。她，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刻意区分颜霜与奏了。

　　“我对他，也只知晓概况，具体些的，他的真实形象、身世与他实际的权能实力，我也不甚了解。”

　　“原来如此。”

　　苏璃颔首应了一句之后，便没有了言语，扭回了头，背对颜霜，站在船头，迎着海风，随木舟向黑色海水迈进。

　　我，似乎是来过这儿的？

　　还记得才穿过来不久的那几天，自己有个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极其怪诞的梦境。那次，自己梦见了化身为洛魂，手持断情剑，施展着逝水七绝，与一个人战斗了良久。最后，奏濒死倒在自己怀里，而自己冲破了阻碍，带着她，来到了恶魔 岛。那次的混乱梦境，便到此结束。

　　当然，现在是知道了，这些所谓的怪诞梦境，大多是来自于自己洛魂那一世的记忆碎片，随着在这个世界的时日推进，自己的前世记忆，也便愈发地从脑海深处涌出来，混乱而零碎，像是针锥刺痛着，疼，而难以忍受。

　　而这一次来恶魔 岛，恐怕，自己身为洛魂那一世的记忆就要全部复苏了吧，她想。

　　可是，自己是苏黎啊！也可以是苏璃啊！洛魂，已经是前尘往事了，何必再提？死了，便是结束了一切，又何必让自己再去面对过往的爱与恨？自己想作为一个苏家大小姐快快乐乐活着，或者依然作为地球的孤魂努力找到回家的路，都依赖于自己的选择，又何必去管那什劳子的洛魂之事？

　　没错，自己是喜欢颜霜，可喜欢的是颜霜，不是奏！颜霜，是奏虚构出来的一场美好幻梦，让自己沉溺在其间。而她的目的，最终依然是唤醒洛魂，唤醒她的爱人，唤醒那个早死在了两百多年前的王八犊子！

　　洛魂啊洛魂，你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一个女孩子痴痴得等了你两百多年？你若是爱她，最好的方法是让她放弃，而不是飘荡在这世间苦苦等着你的消息啊混蛋！

　　洛魂的那一世，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是找回记忆，而是意味着一种人格的重组、融合，甚至是覆盖。

　　可那样的结果，还是我吗？

　　苏璃的嘴角轻轻牵起，露出了一抹凉薄的笑。

　　霜儿啊霜儿，你算是等错人了，可你也没错，谁都没错——除了洛魂。

　　或许，一切都要归到洛魂身上，若是他能再绝情一点，不给那个女孩丝毫的希望，那么她就不会寻他那么久，等他那么久，像个没有依靠、没有归宿的孤魂，在这世上苦苦坚守。或许，自己也便不会穿越，不会来到诺德尔撒，不会遇见霜儿，不会爱上她也不会让她与自己产生什么纠葛，因为这世上也不会存在霜儿。她依然是奏，魔域圣女奏，依然那般恣意无羁，过着悠闲无虑的生活，最后担任新一代的魔域域主。或许她会爱上一个人，恰好那个人也爱她，恰似世人皆艳羡的神仙眷侣。

　　所以，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境遇，自己爱着她，而她爱的，没办法分得清是洛魂还是自己。能说她有错吗？她是个痴儿，有什么错？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换谁来都得绕晕。洛魂那王八犊子但凡能有点担当别他妈优柔寡断，哪儿来现在的凄凄苦苦、任谁都不爽利？

　　苏璃这些天想了很多，心中烦乱，如今见了这墨色海域，心中郁结更甚。一切，或许都要等进入恶魔 岛才会有后续吧。

　　其实，整件事情，也没那么复杂，不过是苏璃性子还是当属偏执了。她总喜欢把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她再不愿意承认洛魂是自己，那是她的前世却是不争的事实。她嫌洛魂不够绝情不够断舍离，但她现在的记忆还未复苏完全，她如何能知道当时的心境？想着一切若是那般就好了，可她考虑的，也尽是奏会如何如何，那样的结果之下，她自己，可还会有转世身？可还会转生成苏黎又一路穿越到诺德尔撒替了那被毒死的苏大小姐成为苏璃？

　　这世间，本就没有如果。

　　曾经的他，习惯了付出，习惯了守护，习惯了把一切该背负的不该背负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而如今有人守着她了，有人护着她了，这是多么令人眷恋的幸福感？她可以自由散漫，可以恣意妄为，因为有人可以包容她的一切。没有谁是铁石做的，没有谁不需要被爱护，外表的坚硬如钢，不过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而必须坚强，身后就是所爱之人，这才不能退，只能向前。

　　苏璃叹了口气，身形随着小舟已经越过了深蓝与墨色的界限，就像梦里的那样，体内的玄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许久未有的虚弱感，弥漫上了四肢百骸。

　　恰如此时，身无几分战力，却还昂扬着站在前方，握着冰冥剑，腰背挺得笔直。苏璃眼神凛然，仪态与那曾经的剑术大宗师，却是分毫不差。

　　颜霜只觉得一阵恍惚，那瘦弱的身影，似乎也高大了几分，变作了那记忆中深深镌刻的模样。

　　他，回来了？

　　颜霜猛然站起，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在身形越过分界线之时，也握上了剑柄。这一程的最后，是该要与阿璃全盘托出了。

　　她挑了挑剑，青蓝色的朦胧光彩，美得不似人间。

　　墨黑色的海水，也渐渐有了响动，平静的海面上，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纹，那股令人难言的奇异气息，渐渐升腾而起。

　　“阿璃，我来吧，海灵妖的妖力，比寻常灵妖的要更为诡谲。”

　　颜霜踏步到苏璃身畔，轻声道。

　　“或许，我也能帮得上什么。”

　　苏璃轻轻摇了摇头，手抚上了剑身，似乎在想着些什么。“逝水七绝，奏魂……洛魂，应当是还有什么剑法的……”她喃喃道，语气轻微飘忽，像是梦呓一般的腔调。

　　这一次，颜霜并没有应她，黑色的眸子里，渐渐亮起了一抹令人惊艳的红色，美得令人心颤。

　　黑色的海水里，猛然跃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生物。那……勉强算是一种鱼的变种？全身都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但颜色深浅各有不同。它的头上长着尖角，鱼鳃分外的大，翕动间还往外喷着奇异的气息，胸鳍、背鳍和臀鳍都各有不同程度的异化，尾鳍更是出现了一堆奇异的尖锥，苏璃甚至怀疑这些尖锥能不能让它保持在海中的正常游动。

　　而这条怪鱼的体长几乎有苏璃一半高，它跃动出海面的时候，一颗颗的黑色水球就在半空中凝聚了起来，直接砸向了颜霜。

　　在这一连串的举动中，苏璃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玄气波动。也是，此处是恶魔 岛的百里禁神领域，玄气根本无法在此处存在，而海灵妖掌握着灵妖特有的妖力，这是被禁神领域所允许的。而由于灵妖修炼体系的不同，又失去的玄气傍身，她一时之间也没法判别这条怪鱼换算过来大体处于什么层次。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青蒙蒙的光芒掠过，这条怪鱼，已经成了两半。

　　但，这百里的路途，还远着呢。被世人当作是禁地的恶魔 岛，可没那么简单。

　　眼前，黑色的海水看似平静而平常，但又有谁知道，水下究竟藏着多少狂乱的海灵妖肆意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