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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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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杨衔律的睡眠质量极差,每晚不是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是多梦,深陷73号实验体给他带来的恐慌。
可工作还要继续,莱西那天让自己搬去养殖室的态度十分强硬,多半也是教授的要求,恐怕没有回转的余地。
自从发现73号实验体可以直接在自己大脑中进行交流,杨衔律就有了在卧室写日记的习惯。
不是养殖室的观察日记,那是工作的一部分,是应付上级领导的。
他还年轻,不想像前面几任观察员那样疯掉然后死去,成为研究所门前的一块砖石。
根据以往观察员的经历,无论是箱子里那些第一研究所研究出来的产品,还是伊芙琳那样温柔亲切的心理医生,都不能救自己。
杨衔律在卧室里写的是自救日记,他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用的不是通用文字,而是母亲教他的华夏字体。
“今天的食物很不新鲜,但73号没有闹,他最近几天都很乖巧,不知道是不是我愿意拿下耳塞听他说话的缘故。”
“我喂食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在喂养同类,这个感觉很不妙,不过除此以外,我并没有被控制、蛊惑的感觉。”
“很好,我还有救。”
杨衔律写下最后这句话,没有合上本子,而是倚靠在床头开始翻阅前几天的日记。
厚厚的日记本只写了薄薄的几页纸,他很快就看完了,最后安心地合上本子,头沉沉地贴住墙壁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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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星期一次去伊芙琳那里做心理疏导的日子,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养殖室。
缓缓关闭的养殖室大门门后,隐约有水花声响起。
一见面,伊芙琳还没来得及摆出茶具,立马惊呼:“杨,你的状态看上去很差!最近实验体对造成影响了吗?”
进门的东方年轻人绷着一张苍白的面容,眼下有一团乌青渲染着,眼睛也半睁不睁像是没有睡醒,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对比上周的极佳状态,这周他跌入另一个极端。
杨衔律摇摇头,努力凝聚注意力组织语言:“还好,是实验的事,太忙了,实验最近进展得不太顺利。”
伊芙琳看他说话都颠三倒四,连忙扶着对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先来点热茶吧。”
“谢谢。”
杨衔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眉间的紧张感渐渐消失。
伊芙琳再次重复一进门问的问题,只不过换了个问法:“最近工作还好吗?”
杨衔律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伊芙琳连忙在手头的本子上记下什么。
然后她听对方慢悠悠地说:“实验体那里还好,最近他很乖,没有惹麻烦,让我烦恼的是其他事情,我想您作为心理医生是没必要了解实验的具体内容的。”
伊芙琳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职业笑容,语气不变说了句“是的”,实际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在过去大半个月的治疗时间内,她已经初步了解这是个沉默寡言、不善拒绝和表达自己的东方男人。
但是今天在她的中性提问下,却得到对方的略带点抗拒的回答。
对比上周的沟通,伊芙琳感觉好不容易敲开的心门,她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又重重合上了。
“这很好,希望能维持下去。”伊芙琳继续保持笑容:“接下来还有两次心理疏导,要是没有问题,那么以后都可以不来了。”
她看着杨衔律听到“不来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更加笃定这周一定发生了什么。
从医务室离开,回到养殖室。
一推开门杨衔律就看到卡瑞,对方正站在办公桌旁边检查73号实验体的养殖日志。
杨衔律走了过去:“又要安排实验了吗?”
卡瑞点点头,目不转睛盯着日志,回答道:“上次采的样本用完了,而且上面又在催了。”
“对了,你这日志数据真实吧。”卡瑞突然抬头问,随即耸耸肩:“我可不想犯上次艾里那家伙犯的错误,他到现在休假还没回来,估计有很大的心理阴影。”
杨衔律回答:“都是真实数据,上次艾里没从我这里拿数据就定了麻醉剂量。”
后面的话他就没说了,聪明人都是点到为止。
卡瑞又看了一会数据,他一手日志一手笔,在本子上写来写去,写到最后好像有点不耐烦了,狠狠地划掉刚写的东西。
卡瑞:“这日志我能拿走吗,要考虑的东西有点多,今天算完给你送回来。”
随后卡瑞拿着日志离开了养殖室。
此时空旷的养殖室只剩他和73号实验体。
杨衔律身后的池水传来水花声,没多久一团水飞溅到他脚边。
杨衔律警告道:“别把水弄到办公桌上。”
一回头就看到艾伯扒拉着栏杆,从缝隙中凝望着他,刚出水面的头发还紧紧贴着脸颊,水珠不断顺着发丝落下,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无辜至极。
杨衔律缓了缓声音:“弄湿资料很麻烦的。”
艾伯甩了下尾巴,又溅岸边的瓷砖一地水:“我控制好了,不会弄到桌子的。”
杨衔律不再搭理他,坐到位置上写观察日记。
刚才卡瑞拿走的是实验体健康数据日志,记录了每天的喂食次数、体重等可以用直观数据来表达的内容。
从摊开的日记本可以看到,杨衔律并不热爱写这本日记,每天都是寥寥几句。
今天也是如此,他写下:73号实验体喜欢玩水。
在此之前的是:73号实验体喜欢甩尾巴。
刚写完,人鱼就呼唤道:“杨,你忙完了吗?”
杨衔律放下笔,转头看去,双眸中是他一贯的平静。
艾伯爱极了他这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让他感觉自己心头的血在沸腾。
但这样不好,他很难闻到那股香味。
“你能过来吗?”艾伯问。
杨衔律站起身慢慢走过去。
他不得不过去,他怕艾伯采用其他更极端的方法,比如催眠、精神控制什么的,即使对方在上周说过自己并没有这样做。
杨衔律走过去,俯下身,望着湿答答的人鱼。
“饿了吗?”他问道。
艾伯并不回答,仰头回视。
这并不是个美好的角度。
背对着房顶的灯,杨衔律苍白的脸更显暗沉,双眸中透露着疲惫和不安,整个人有点死气沉沉。
艾伯想到和杨衔律并不友好的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面容苍白如纸,心里不禁嘀咕这个人类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对方一直不说话,杨衔律等了好一会,突然涌出一丝不耐烦。
这时艾伯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向自己的方向拉来,另一只手好似拿着什么东西,往手腕上一套。
这是什么?
杨衔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艾伯已经翻身钻入水底,尾巴入水前还不忘记在水面上划一个好看的弧度,弹了杨衔律一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