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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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看上去是个艺术中心，有各种园艺、雕塑、艺术陈列，两边其实分割成了不同的婚礼场地，包括室内和户外两大部分。
孔悦然包下的正是最大的这一片，连着一泊白鸟栖息的人工湖。
罗芙和方钰进到宴会厅时，绕了一圈的墙面显示屏已经在滚动播放新人的婚纱照、生活照。灯光像照在暗夜的水面上，一层层荡漾着波澜，波光粼粼地在两位女士身上游走，衬出种华贵庄重的气氛。
忙于布置的服务生们说新娘正在楼上化妆，她们便跟上去，推开门，见孔悦然居然在接长发！
“天哪，你要不要这样？你你你，居然女扮男装？”
方钰看着化妆师细致地将一束长卷发，细密地绑在孔悦然的法式云朵烫短发中，大惊小怪地呼叫道。
戴了假睫毛的孔悦然白她一眼，接过罗芙递上来的早餐：“我要不接，到时拍出来能是两男的结婚你信不信？一个穿女装，一个穿男装而已。”
“你接了也不像女人啊。我吧这么看你，怎么看怎么别扭，我那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孔少爷......变性了？”方钰戏精上身，耸肩摊手做惊诧不已状。
这回化妆师不依了，替孔悦然说话道：“她除了头发短，哪里不像女的？你们看她五官长这么精致！”
方钰一听就有些不高兴，这化妆师怎么那么像挑拨呢？再说了，轮得到你多话？
罗芙瞄她一眼，打圆场道：“那是因为你今天才认识她，我们可认识她很多年了。倒不是我们黑她，孔老板的英俊帅气真是有目共睹。我记得我们80年代出生的这批人，超女选秀那个年间流行过这么种中性审美吧？不过怪就怪在，孔悦然不是国内长大的，怎么也受这个审美影响这么多年呢？”
说罢用胳膊肘拐了拐孔悦然。
“我哪儿记得？”孔悦然边吃早饭，边含混说道，“我十岁被老父亲送到澳洲读书，到二十几岁回国，就已经这样了——”
对，她二十几岁是这样，如今三十五，还这样：一米七四的身高，又瘦又长，黑短发，爱穿一身格子西装，颇有种英伦绅士范儿。回回去酒吧、品鉴会，单身姑娘们坚决要求跟她划清界限，不然别的帅哥近不了身。
也许是因为有她，罗芙这几个跟她走得近的30+女青年，到现在没一个结婚的——不，就是因为有她！
买单她抢着买，开车接送指着她，约酒局饭局听说你大姨妈造访，连暖宝宝热水袋都“顺便”给你带来，有什么大小事找她帮忙，她也鲜少拒绝，现实版“空有一身泡妞的本事，偏偏自己是个妞”。
有友如此，女复何求？
不仅姐妹们懈怠了谈恋爱的心，孔悦然自身也被耽误了——上海的风气前卫开放，此前讨论、怀疑孔悦然性取向的大有人在。直到去年众人亲眼见到她准老公王凯文，是名高大挺拔的德国籍混血男子，一切谣言才收住了漫天飞的传播势头。
孔悦然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可能跟我在澳洲勤工俭学入的葡萄酒行当有关。我得一箱箱搬酒码货，又混在一群鬼佬里头，索性就这个打扮，方便省事。”
正巧这时，服务生敲门进来，问孔悦然：
“婚宴用的酒到了，要清点吗？”
“要！” 罗芙忙不迭地答应，这可是她今天的重要任务。
正要出去，却被孔悦然叫住。她转过身拉住罗芙：“别忘了，待会儿帮我接父母到场。”
罗芙点头，比个OK的手势：“放心，忘不了。”
方钰插嘴道：“我也可以接啊，罗芙那么忙，我帮她分担分担，我去接伯父伯母好了。”
“不行！”孔悦然一口回绝，一见方钰惊讶的表情，忙放松语气：“我是说，你不认识。罗芙已经和他们通过两次电话，就别临时换人，免得乱。”
罗芙曾听孔悦然提过自己的家庭，知道她的顾虑，于是紧接着话茬：“就是，今天人多，不比平时，叔叔阿姨还是交给我。方钰你审美好，就帮新娘看看妆容吧。”这才跟着服务生下楼。
方钰哦了一声，虽有些奇怪，但并未在意。
服务生领着罗芙边走边说：“酒都已经签收、搬进前厅储藏室去了，今天十二场婚礼，数你们这场数量最多，我们搬了好几趟呢。”
“辛苦了，婚宴结束送你们一些，都是好酒来的。”
“多少钱一瓶？” 服务生来了劲。大家都实在，都喜欢直接用价钱衡量价值。
“下到八百，上至八千。”
“嚯！”服务生大惊，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你们用这么贵的酒？平常婚宴用二百的就不错了。”
“那是一般人，今儿的新娘是孔老板，她可不是一般人，是我们进口酒行业屈指可数的青年女酒商呢。而且，这也并不仅仅是一场婚礼。”
罗芙卖个关子边说，边走到了前厅储藏室。
储藏室里，一排排整齐地码着六瓶一箱的酒箱，一共一百五十箱。罗芙让服务生们先打开三分之一，逐个抽出酒来，按照香槟、桃红、干红和甜酒的类别摆好，嘱咐他们：
“香槟都拿到前厅，待会儿先把前厅布置起来，鲜花、酒台、桌布、吐酒桶、矿泉水都摆上，出五百个香槟杯，另备一百个待用；香槟以外的酒拿到推车上，在宴席里用。凉菜配桃红，主菜是炖牛肉、烧蹄膀，配干红；甜品是什么？”
服务生翻看菜单：“甜品有两道，一道中式鲍鱼酥，一道西式，金箔巧克力布丁。”
“那敢情好，刚好也能搭配这款金灿灿的贵腐，前菜的鹅肝跟它也是绝配！”
罗芙说得兴起，举起一瓶金色的酒瓶迎着灯光晃着眼睛看，彷佛看到酒席上的客人们为今天的酒水欢呼雀跃。
如果是一般的宾客，倒也算了，但今天孔老板的婚宴，八人一桌，共摆六十桌，可是请了上海小半个核心酒圈儿的人，包括前同事、前辈、合作伙伴和赞助商。
孔老板一直盘算着要把行业里数得上的头面人物请来吃饭聊合作，苦于没有合适的由头和时机，这回好了，赴宴吃席，顺理成章。要不孔老板生意怎么能做得那么好呢，伊是所有能利用的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
“对了，下午还有户外花园酒会，要用的酒杯桌布、一应器具都准备好了吗？”罗芙点完酒，转头又问今天负责的服务生。
“备好了，东西可真多啊，以往很少有人在婚礼前加酒会的，要求又高，领导还专门从酒店借了六名服务生。”
罗芙一笑，这场婚宴的特别之处，也开始一点一滴显露出来。
下午三点，一场完全由酒庄品牌方、合作公司赞助的户外花园酒会，将准时开始。
工作第三年，罗芙便转岗到TG市场部负责和品牌、酒庄对接各种活动至今，对于上游方面的预算、想法门儿清。
为了报孔悦然借钱的恩情，她把这场婚礼当成重要工作来操办，在拉赞助商、媒体参与的想法得到孔悦然赞成后，便迅速地把赞助谈好、贵宾们请好、酒款以及酒具、媒体等一应安排妥当了。
十二点刚过，罗芙就让人将酒台、桌布、鲜花、器具、酒款等一应设好，人员到位等候。
果然，不过才两点，就有重量级贵宾来了——是当初一手带孔悦然出道的师父蒋丽莎。
“KK在哪儿？我可一定得跟她合影。晚上有个专门从北京飞来的老朋友我都不见了，特地推了来吃喜酒……”
KK是孔悦然的英文名。蒋丽莎毫不含蓄地表达自己对于这场活动的重视。
蒋丽莎，行业里响当当的销售前辈，生于七零年代的上海本地人。虽然年近五十，但她保养得甚好，皮肤弹嫩有光泽，身材虽略微发福，却因衣品好而别具风韵。
她在进口酒行业做了二十五年销售，江湖传说全国酒店渠道的大半壁江山都是她打下来的。正因此，蒋丽莎那派头和信心都是十足的，无论她走到哪里，你都能感到她身上有种叫“开挂”的气场加持，能使她时刻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她所过之处，总有人会不由自主地主动让出条道来。
孔悦然早拖着繁复的婚纱迎下楼，和蒋丽莎热情拥抱。两人在闪烁夺目的镁光灯照射下，仪态万方地合了影，在硕大的背景板上签了字，孔悦然便把她交给候在一边的媒体，他们将蒋丽莎带到一处VIP厅采访去了。
作为进口酒行业的渠道开山鼻祖，目前也是业内领头羊TG酒业餐饮渠道的销售总监，预测预测未来市场行情，在餐饮界刷刷脸，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夏普带着妻子和两条德国牧羊犬也提早来了，罗芙慌忙接待。
毕夏普是TG创始人之一，美籍新加坡人，年纪五十开外，工作时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生活中其实还算比较随和。
但不知为什么，即便他透过考究的金丝眼镜片对着罗芙亲切微笑，罗芙仍然神经紧绷，下意识地避免和这位老大正面照见，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担心工作被挑出毛病来。
而后陆陆续续人来，一应是罗芙招呼，俨然孔悦然娘家人。方钰见她忙得不可开交，几次提议让找新娘老家亲戚们来替换会儿，罗芙也没功夫理会。
乔安琪到时，连后厨的厨师们都一窝蜂跑出来看。
乔安琪原本是上海电视台的名主持，后来被TG创始人挖走做媒体公关总监。即便已离开电视台几年了，她出众的身材样貌仍然令人们赞叹惊讶，令她像明星一样自带光环和目光流量，坦然接受众人膜拜。
孔悦然的VIP客户团——不，闺蜜团也仙气飘飘地来了，逮住孔悦然，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照片拍个不停，朋友圈发个不停。
新郎王凯文西装革履地出现时，引起姑娘们一阵欢呼。
此前孔悦然单身六年，屡次求偶不得，几乎放弃，不过话说一旦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王凯文是孔悦然的澳洲同学组团推荐，且唯一一个能让她点头的，中德混血，比孔悦然大三岁，集日耳曼血统的高大挺拔，和中国男人的细腻温和于一身。
据说他除了极其喜欢吃甜食、喝甜酒外，没有任何诸如泡夜店、随意撩妹、抽大烟、赌博嚣张等不良嗜好，简直是鬼佬中的一股清流。
眼前的王凯文被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一衬，更显得风度翩翩，女伴们于是拖着新郎新娘拍照去了。
花园里人越聚越多，空气清润，阳光暖和，一排排白布飘扬的酒桌嵌在绿树丛中，临湖有风，酒香阵阵，搭配节奏鲜明的爵士乐怡人情志，无法不令人沉醉其中。
服务生们乐得来回穿梭，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新人是做什么的？客人全是帅哥美女，颜值比陆家嘴的楼还高哪！”
“是啊，就连年纪大的都特别有气质！”
话传到罗芙耳朵里，当然让她成就感倍生，总算对得起这些天的操劳。
她心想，下周内，受邀来的数十家媒体，就会把孔悦然和她的婚礼推在行业头条上......今天用的酒，既有十一家百年老庄的佳酿，又有私人珍藏的馈赠，宴席上用掉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可入孔悦然公司库存做后期推广，这波操作从价格上少说，也替她省了小二十万。
过后，如若跟孔悦然商量钱晚些还，估计问题也不大了——
这么盘算罗芙觉得很羞愧。
成年后头一次向朋友借钱，居然就借了几十万，一时半会儿还还不上，她心里别提多焦灼。此时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一瞥，本指望看看新娘在哪儿，突然却扫到个令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婚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