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妖》元夕夜灯

14、第十四章

　　我以原身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天，不敢离这屋子太远，现在好歹衣服还在，我若是再不小心，怕是连避体的衣物都要弄丢了。

　　有很多人在找九皇子，找了这么久都还没有找到，朝途究竟去哪了？除了找朝途的，我感觉还有一群别的什么人，那群穿黑袍的人，他们不是来找朝途的，而且很怕跟找朝途的那群人碰面，永远都是躲着那些佩刀的人走。外面的世界果然纷乱复杂，师傅还在等我去救，我不能在这耽误太长时间，干脆一咬牙，化为人形，将眉毛也裹进旧衣里，闭着眼，感知着周围的地形，摸索着往外走。

　　我在路上走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想必是走到了什么僻静的地方。

　　有人跟踪我。

　　这一感知让我迅速紧张了起来，我加快脚步，身后的尾巴也快速跟了过来，我跑起来，谁知对方一个飞扑直接把我按倒在地，我死死闭着眼睛，抓紧头巾，把自己的面部也遮挡严密。

　　对方没有试图拉开我的手，我想找机会逃脱，却被一个网兜直接套牢，我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下巴压在胸口上，连救命的喊声都发不出来，不过就算能喊出声，我也不敢，万一招来更多人，一群人发现我是妖，是我不能预料的后果。

　　我紧张地像一根绷紧的弦，紧到随时会被拉断的地步，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被带着走了很远，到了一个深林里的简易木屋，这人把我放在地上，我仍是不敢移动分毫。

　　“这是你的吧？”

　　那银面具被扔到我面前，我有些不敢相信感知到的，偷偷睁开一点缝隙，瞄了一眼，真是我的面具！

　　“你是怎么伤的我？”这人身形有些熟悉，哦！是了，我正是偷的他的牌子。他继续审问我：“那日，你分明在我面前，且手上并无动作，是用什么东西击中我后脑的？”我不说话。他绕着我来回踱步，他绕到哪，我哪边的汗毛就跟着竖起来，我是不是该弄晕他，然后抢回面具就跑。

　　（杨乐看着眼前这人缩成小小一团，能确定她是女子，但这人出手的方式很蹊跷，若是使得一手好银针，或许是个能使抛出的银针转向的奇人，但……她分明连手臂都不曾动作，是如何抛出这针的？再说，自己醒来后，也确实没有发现银针。

　　杨乐想起她面具被掀起的那一刹那，莫不是见鬼了？把她这破袍子掀了不就知道了，啧，可她是个女子啊！

　　杨乐想，都怪陆羽凛这家伙，天天跟他说些什么这世界必然有他们不了解的东西，说神鬼妖魔或许也是存在的，这下好了，可能只是当时昏头记错了，自己却有些心跳加速，莫不是真让他遇上了妖？是妖就好解释了，那一击必然是使了什么妖法。

　　自斓芜一战，陆羽凛就失踪了，必是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然此刻还有个能商量的人，不至于一个人在这手足无措，杨乐有些难受，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陆羽凛那小子。）

　　我没有动作，眼前这人竟也没有动作，还围着我绕圈，我都要被绕晕了。

　　屋顶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声音很小，但很清晰，是木头将要断裂的声音，不好！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撑开了法术，打碎了将要砸到我们的屋顶，果然是个破房子，整个屋顶就这么塌了下来，我们正上方的梁和瓦被我打出来一个大口子，我们就站在这口子里，被坍塌的破屋顶包围着。

　　对面的人楞楞地看着我，我一摸脑袋，直接摸到了自己的头发，我竟是完全没了伪装！我连着灰一把抓起面具和头巾，此地不宜久留，我得赶紧跑。

　　左脚刚跨出去，右腿就被这人死死抱住了，“诶！诶！诶！”本来看着怪吓人的大个子，怎么这会儿突然像个傻子似？兴奋地不得了，抱着我的腿，诶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还往自己身后招呼，好像想跟谁分享他的兴奋似的。

　　我朝他脸上踹了一脚，奋力抽出了我的腿，刚想跑，又被他一把揪住了衣角，“你先别跑！先别跑！聊……聊聊，求你了求你了……我谁也不说。”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感觉他也没有恶意，反正也被看见了，要是他再想伤害我，我就直接施法冻住他，想到这，我干脆掸掸身上的灰，跟他对面，在这废墟里坐下了。

　　“你……你这……我去，我的天呐，真是妖？”真奇怪，这人看见妖怎么这么开心。“你会，你会说话吗？”会说，但我现在还不想说，于是我就点了点头，没出声。

　　“啪！啪！”吓我一跳，这人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凑近我，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你干嘛？”他这行为实在迷惑，我忍不住问到，“我的天呐，居然是真的，我真不是在做梦？”他又开始呼噜自己的头发。

　　“你，你没事的话，我走了？”“诶！别别别！”，他拉着我走出废墟，找了块比较平坦的石头，吹掉面上的灰，又用袖子擦了擦，按着我坐下，这人到底是怎么了，我偷了他的牌子，还伤了他，他想抓我我理解，师傅说人很讨厌妖，害怕妖，所以他如果想要除掉我，我也懂，可是，他怎么反倒对我这般客气？

　　他稍稍平静了一些，对我说“别担心，我不会伤你，我现在确定你不是坏人，那日醒来，我确实很紧张，虽然你没对我下死手，但我担心你是暗地里的什么人，想着一定要抓到你，但前几日，我手下的人拿着你的面具去了典当行，正巧被我看见，我去破庙附近蹲了你几天，也没查出你与任何势力有关联。

　　你一直全力隐藏自己的身份，今日却为了救我，把你自己暴露在我这个凡人面前。我杨乐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放心，我也不是坏人，你的身份，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谢谢”，虽然他说得我楞楞的，但是他说不会把我的身份告诉别人，也说不伤害我，他果然是个好人。

　　师傅，乌朵，朝途，杨乐，他叫杨乐呀，如果朝途也知道我的身份，那杨乐就是第四个，师傅和乌朵都警告过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告诉我世人险恶，可是我一路遇到的，似乎都是温良的好人，世人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不堪吗？

　　“我猜你本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若不是被偷了面具，想必早就接着赶路去了。”

　　“是的，这你都能看出来？”我不由得感叹杨乐真厉害，我这些天都没注意到他，他却能猜到我的打算。

　　“你准备去哪？从怪山那边到这，你是往西北方向走吗？要去皇城？”

　　“皇城？”“就是我们的国都。”“不是，我找人，我要找的人，在那个方向。”

　　杨乐问我“你打算一直这么走着去吗？你不会飞吗？或者变过去什么的？”我尴尬地挠挠头，“我人身不会飞……好像也，没办法变过去”我倒是把乌朵变走过，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人身？”杨乐眼里闪过一丝兴奋，“那你……我就直说了，你是什么变的？”我低下头，不敢说话，我确实胆小，还是不敢全信他，我怕多说多错。

　　可能是看出来我不想说，杨乐说到“啊，抱歉，是我唐突了。你这几天应该也看到了，我们的人也在找人，不过这么些天也毫无头绪，晴好这小地方，这样搜都没有，那想必是不会在这了，我其他事情也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大概就要返回京都，你往西北去，我们顺路，如果你愿意信我的话，我可以带你一段，毕竟是找人，还是从速的好，你这么独自赶路，只怕又被什么事情绊住脚，耽误了时间。”他说着话，视线指向了我的面具。我想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