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姐妹小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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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梦忽醒，陡然睁开双眸的杨柳，兀自摸上自己的脸颊，是一片泪痕。眼底热辣辣得，胸口处传来一阵掀过一阵的痛楚和酸涩，是患得患失的悲痛，却又是失而复得的快意。只是那场梦啊，难过，难过得叫人只想死上一回。
她再也无法入睡，起身替自己倒上一杯茶，她喝了一口，觉得嗓子眼凉凉得，这才找回一丝真实感。
那场梦真实得像发生过，会是她和谢允慕的前世吗？为什么从伯母过世开始，一切与今生发生的大不相同呢？但她庆幸今生的不一样。
可梦里的一切都令她悲痛，痛得情绪久久难以平复下去，她重新上了床榻，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只好盯着床顶发呆，回想前世和今生的区别，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哭着哭着，想着想着，终于是入睡了。
翌日清晨，她顶着一双微肿的眼睛醒来，暗想幸好夫郎搬去汀华轩了，否则凭他这么细致定会发现她的不妥。
梦里的她和他，无论是谁，都爱得太卑微太谦虚了。
或许是梦里的故事太悲伤太多风波雨暴，杨柳有种大悲大喜过后的宁静，似乎能将得失看淡，有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笑看风云。
这个时候，她很想见他一面啊。
端水进来伺候的琪喜看到二少奶奶忽然笑了起来，伸长脖子问道，“二少奶奶，您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呀？”
在想谢允慕。杨柳朝她笑笑，没说话，倒是一向稳重的蝉芝瞪了她：“你又口无遮拦，打听主子的事儿了。”
“我这哪里是打听呀。”琪喜每次都要辩解几声，“主子开心就是我开心，我问问而已。”
杨柳心情不错地回答：“没什么，就是昨晚上做了噩梦。”
“啊？”琪喜正在给她擦手，动作熟练，一边问道：“这是什么道理，做了噩梦还笑得那么开心？”
杨柳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因为醒来发现现实才是美好的，难道不应该开心？”
一旁拿好衣裳的蝉芝立在一旁，也笑道：“二少奶奶的意思是现实总比虚幻的美梦要好，当然值得开心。”
“哦，我懂了。”琪喜绞干巾怕挂在一旁，回头嘿嘿一笑：“那我以后也要做噩梦。”
杨柳：“？？”这个逻辑思维倒是没必要。
蝉芝：“……”救不了。
梳妆的时候，杨柳让蝉芝给她别上一支淡紫色的发簪，是乞巧节那晚谢允慕送给她的。她很想马上就见到他，迫不及待就往前堂去给婆母请安，然后一道往膳厅去，猜想着他应该会来用早膳。但到了膳厅，却没见到人。
何秀韵和她说，“国公爷在汀华轩给他们设了小厨房，省得他们两边跑。”
好叭，见不到人了。
杨柳心里有些小失落，但没曾表现出来，举手投足依旧不可挑剔，一边安排布菜，一边和婆母闲聊起来。何秀韵不用她伺候，让她坐下一起吃早饭。用过早饭之后，杨柳跟着婆母去了私塾。
这段时间，杨柳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婆母在私塾学习账目管理，婆母是用如何经营好一个私塾来打比方，类比如何管理好国公府。国公府涉及的人员、资产、庄园以及各处的活儿等比一个私塾多得多，所以何秀韵教杨柳教的都是基础，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
杨柳也没叫何秀韵失望，学东西专注，谦虚认真，一点即通，上手也快。
但何秀韵却明显发现了今日的杨柳与往常有些不同，特别是在应对管家提出的一系列乌七八糟的事情之时，没了以往的踌躇，回答得干净利落。整个人嘛，瞧着依旧是如沐春光般的温柔，可温柔中又有一种……疏离感。对，就是疏离感。
一种温柔的疏离感。
给人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淡定从容。
何秀韵收回了目光，摇着头笑了下，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这个儿媳妇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不得不感慨一声儿子真是好眼光！
用过午膳之后，杨柳同婆母争取到半天的闲暇时间，是想去秦淮再走一遭，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如果那真是她和谢允慕的前世，当真大梦一场啊！
她先是去了秦茹的坟墓，上香叩拜，和伯母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后回了歆荣坊。
但她绕了一段远路，从文德桥先去了曾经的那个米铺，经过乌衣巷，又走到秦茹当初入秦淮居住的小别苑，索性绕着秦淮河往前走，想起很多事情来。但这一整天，她想的最多的人还是谢允慕，想他很多，怀着两辈子的思念。
走到街头，杨柳的目光从悠远慢慢拉近，变得清晰。
往左拐上秦淮河的小桥上，到了贡院街的街尾。街尾旁边是桃叶渡。
杨柳轻轻一瞥，在桃叶渡旁看到了二姐姐和孔儒，本想打招呼，却见两人似乎聊得不太愉快。她看了几眼就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到了歆荣坊，一上来就抱住大姐姐撒娇。
“大姐姐，我想吃红烧大虾。”
杨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笑着揉她手臂：“好。晚上留下用饭？”
“好，我好久没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杨柳小鸡逐米般地点头，然后让琪喜和蝉芝回国公府通报一声。婆母允了，还让辉颖跟着来歆荣坊保护她。
就像小时候那样，杨柳给杨歆打下手，在厨房帮忙洗虾子。
一旁的蝉芝和琪喜急得手忙脚乱，想帮忙却被拦住了，特别是琪喜看着二少奶奶剥吓，生怕虾壳把她白嫩的手给划破。倒是辉颖比较淡定，站到后院十分主动地开始砍柴了。
歆荣坊的生意其实做得还不错，上个月杨歆又请了一个厨娘和一个跑堂，所以她大部分时间不用待在后厨和前堂，开始转向研究酿酒和糕点。
但今天杨柳过来，她势必要亲自做一道红烧大虾。
琪喜和蝉芝她们融入了气氛，也不总是跟在二少奶奶身后了，偶尔看辉颖砍柴，偶尔听两位厨娘讲秦淮的八卦故事，开心极了。
饭点前，二姐姐杨涟回来了，本是有些落寞的美人脸蛋在看到小妹的时候，一下子烟消云散，笑着上前和她搂在一起。
“你今天怎么这么腻歪？”杨涟被这个小妹抱得不肯松手，打趣道，“不会是和夫郎吵架了来姐姐这里寻求安慰的吧？”
“才没有呢。”杨柳松开手，看着二姐姐。
梦里的二姐姐在她被伯父卖给倚红楼后，义无反顾地顶替了她的身份，失了清白，从城墙一跃而亡。
是她的二姐姐，那样好的二姐姐。真好啊，她这么活生生美好地地站在自己面前，真好……
“哎哟我瞧瞧呢，眼底还有泪花？”杨涟揽住她的肩膀，换了个认真的问法：“他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杨柳摇头，伸手抱住二姐姐道：“我就是，想你们了。”
“傻姑娘。”杨涟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朝杨歆挥去，又暗指了指怀里的小妹，眼神示意“快来哄小妹”。杨歆走过来，摸了下小妹的后脑勺，笑说，“怎么了？”
杨柳搂住两位姐姐，扑在她们的怀里，瓮声瓮气：“看到你们，就想你们了。”
两位姐姐还当她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
忽地，杨柳想起梦中大姐姐的那段故事，猛抬起头问道，“大姐姐，你可认识一个叫做徐晓程的男子？”
“不认识。”杨歆摇头，问道：“怎么这么问？”
还没出现，那就好。杨柳放下心来，含糊带过，“我夫郎同我提过的一个人，说詹事府的府丞，可能要在秦淮一带巡视。你若是遇着他，别和他争执，最好躲着点。他这个人，麻烦着呢。”
杨歆点头记下了，“我知道了。”
正巧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杨柳等人抬头看去，竟看到了谢允茵过来。杨柳忙迎上前问道：“太子妃姐姐，您怎么过来了？”
“我本是去国公府找你，没寻着你。”太子妃朝杨柳她们看去，几个人往里走，她又道，“问了人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那正好，太子妃留下用膳吗？”杨涟问道，朝她眨眨眼。
太子妃当下懂了，眼神淡淡往身后人一瞥，似有为难道，“我就是想找濡溪聊一聊上次她说的那个事儿……”
“是开诗文社的事情？”杨柳惊喜地挑眉：“这事儿啊，半句话说不清楚，不如太子妃就留下用膳吧。”
“是啊，就留下用膳吧。”
众人都这么说了，太子妃也不好拂了她们的盛情，让随从们回府禀告太子一声，也不用都跟过来了，只留了一个小丫鬟一个女护卫，让她们和蝉芝她们一起作伴。
歆荣坊的二楼厢房内，几个姑娘正喝着酒谈天说地。
“我们的小濡溪今天也很有兴致呢？”难得这么放松的气氛，杨涟故意露出轻挑的笑容，“平时你只喝几小杯，今天怎么一杯接一杯？”
杨柳俏皮地一笑：“因为呀，我夫郎搬去汀华轩住了。”
总不能说是她梦到了自己的前世，而前世的她经常借酒消愁？况且她们喝的这果酒，对于前世的她来说就是白水。
听他这么一说，谢允茵无不是羡慕道，“那你这段时间可自由了。”举杯仰头喝下。
她很是羡慕这种没相公管没众多眼神管的自由状态，不过嘛，身为太子妃身份尊贵，有便宜之处，自也有难为之处。
杨涟替她出主意道，“你下次若是想出去玩，尽管来找我们，我们替你想办法。”
两人一拍即合，谢允茵还说起自己还是未出阁姑娘那会子的事情，其实他们的性格相近，都是稍微泼辣的，所以才投缘。若不是太子妃这一层身份拘着，她也是个爱玩爱热闹的性情中人。
杨柳握着杯子的手心出了汗，滚烫，犹如内心，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和梦里的故事有相同又有不同，但是……看着眼前谈笑的几人。
这一世，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姐妹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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