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传播实录》权小又

3、红衣女人（3）

　　李奕青因身体状况，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加上紧绷压抑的环境更是让他整个人蒙上一层灰色，看上去颓败阴沉。

　　他对沈姿的感官有点复杂，也看出她并不像她的外表一样精致易碎。
　　那句话并非真的要问她在做什么，只是出声给她一个自己存在的信号。

　　沈姿知道这一点，因此没有特意回答，而是说道：“红衣女人不在，你在房间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李奕青沉着脸，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他说：“好像有人在看我，又好像没有，我不知道。”

　　李奕青并不确定那种感觉，或许只是他神经过于敏感带来的错觉，在无法确定前，他不想自己吓自己。

　　此刻他和沈姿一样盯上了那张餐桌，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日记本里提到过这张桌子，在恐怖小说里……那个爸爸会不会……”

　　他的话断断续续没有说全，沈姿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说：“很有可能，只是需要验证。”

　　两人没有多少话可以交流，李奕青沉默片刻说：“本以为你会是我们中最拖后腿的一个。”

　　事实却正相反，其他人还缩在房间躲避红衣女人的时候，沈姿已经走出房门寻找线索。

　　沈姿对此无意多说，她走到阳台看了看。
　　阳台光秃秃的，除了角落堆放的一堆工具没有其他东西，其中很多工具砌东西时都能用到。从上面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些东西在不久前使用过。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沈姿和李奕青各自回了房间。

　　因为眼珠的存在，沈姿一开始就将一部分注意力留了出来，发现那东西就算学习时间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她才松了口气。

　　以防万一，她并没有在学习时间做多余的事。

　　下个休息时间到来之后，上次没出房门的几人也都蹑手蹑脚出了门。
　　发现红衣女人真的不在，手脚才终于放开了些。

　　只是这里就这么大，东西看来看去就那么几样，大家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多少头绪。

　　一个下午的时间，眼珠时不时会出现，但没有规律。

　　17:30分，休息时间到来，沈姿这次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红衣女人进厨房的背影。

　　咚咚咚咚。
　　红衣女人又开始剁东西了。

　　17:30大概就是她从外面“下班”回来的时间。

　　沈姿不想在红衣女人眼皮底下活动，索性又将房间的东西看了一遍。休息过后是阅读时间，阅读时间一过，红衣女人准时敲门叫他们用晚餐。

　　这一次众人脸色更差了，他们都怀疑餐桌下面埋着什么。
　　随意吃过晚餐，再按照作息表完成功课。

　　22:30到23:00是他们的睡前准备时间，这也意味着一天的课业结束。

　　除了要受学习的苦，一切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但众人心里并不踏实。

　　黑暗天生适合怪物，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漆黑静谧的环境更容易放大人的恐惧，沈姿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冰冷的注视感又出现了，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嗒、嗒、嗒。
　　床头的闹钟指针有规律地一下一下转动，五分钟，整整五分钟后视线消失了。

　　沈姿睁着眼睛，她以为自己会这样度过一整晚，但不知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因为刺耳的闹铃声，稍微扒拉了下头发，打开门，一道划破天际的尖叫响彻耳边。

　　“啊——！！”

　　沈姿无暇理会理会尖叫的赵予袖，她怔怔看着斜对面大开的房门，那里凌乱不堪，血水喷溅得到处都是。沈姿又走近了两步，彻底看清里面的情形。

　　死的是灵异爱好者之一孙盛明，他倒在床沿，上半身躺在床上，下半身垂落在地，身上七零八落都是砍伤的痕迹。

　　滴答、滴答，未流干的血迹还在继续，床下已经汇集一大滩。

　　所有人已经出了房门，同伴的残死将他们本就不够牢固的心理防线击得粉碎。

　　沈姿看见赵予袖缓慢地蹲了下去，捂着嘴无声哭泣；看见卢瀚咬着自己的手背不停地发抖；看见肖苗下意识摸索口袋，最后一无所获的摇摇欲坠的身躯；也看见李奕青明明想上前却又不自觉退后两步的慌乱。

　　沈姿这刻好像割裂成两个人，一个因为看到同伴死亡的尸体产生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一个跳出这一切漠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一个孤寡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可以料想其中的艰辛，很多时候甚至不是钱财的问题。沈姿从小的经验告诉她，落单不会有好下场，隐在同伴中比独来独往更安全，她一直是个“合群”的人。

　　就像一开始来到这里，她跟随众人的脚步行动，像几只受惊的小鹌鹑聚拢在一堆。她不想在奇怪的地方太打眼，也需要从群体里的某些人身上获取信息。

　　但是现在不行。
　　她不能像他们一样蜷缩不前。否则，等待来临的只有下一次死亡。

　　除了沈姿外，李奕青是靠的最近的一个。她转头看向他，“为什么是孙盛明，我们必须弄清楚，你说过，怪谈不会随意杀人。”

　　沈姿眼里过度的平静让李奕青怔楞几秒，沈姿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率先进了孙盛明的房间。

　　房间很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像是经历过一番垂死挣扎。散落在脚边的书本全是斑斑血迹，沈姿从中抽出一张试卷，是参考答案，已经被血浸透了。昨天的课业还留在桌上，哪怕没有参考答案作对比，沈姿也能看出孙盛明的正确率很高。

　　她将答案丢在一边，晃眼扫过桌面，视线一顿又快速回到桌角，那里贴着的是作息表。

　　“13刀，孙盛明是被乱刀砍死的，他中了13刀。”
　　李奕青如梦呓般的声音响起，他正站在尸体面前查看。

　　沈姿对李奕青也意外了一下，没想到一开始进都不敢进来的人，现在竟然在翻看孙盛明的尸体。

　　书桌附近能看的东西她基本已经看过，在她也想去查看一下尸体的时候，红衣女人进来了。

　　今天的红衣女人和昨天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但所有人对她的恐惧急速上升一层。

　　红衣女人没有理会任何人，她无视地上的脏乱，踩着血水走到尸体旁。弯腰，拽住孙盛明的一条腿，像拖废弃的垃圾一样将他在众人面前拖了出去。

　　“呕——”

　　沈姿听到好几个人呕吐的声音。她也想呕，早就想呕了，但忍住了。

　　6:00~6:30是早餐时间，然而今天注定不会有昨天的“祥和”。

　　红衣女人将尸体拖去了厨房。
　　咚咚咚，这个声音已经很熟悉，但这次，众人已经完全不敢去想她正在砍剁的东西。

　　很快，红衣女人端着盘子上桌了。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传来，只是一眼，盘子里的东西再没人敢多看。

　　yue~
　　也亏得他们什么都没吃，而且已经吐过一轮，现在各个面色白得透明也吐不出来什么。

　　“昨天、昨天会不会我们吃的也是……”有人颤声问道。

　　“不会，昨天是正常的。”沈姿对此很确定。

　　六分餐具被摆好，红衣女人阴冷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个人脸上。那些东西谁也不会吃得下去，但红衣女人的胃口明显要比昨天好太多。

　　这顿早餐堪比受刑，好不容易捱过去，又到了长达五十分钟的早读时间。

　　“回去看你们的作息表，上面出了新的数字。”沈姿提醒了一句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次她特意没有将门关好，门口留着两指宽的间隙，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厨房里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沈姿猜是红衣女人在处理剩下的尸体。没过多久传来了咀嚼声，咔嚓咔嚓，像野兽锋利的牙齿轻而易举嚼碎猎物的骨头。

　　沈姿一面听着外面，一面拿着语文课本念念有词。她目光掠过左下角作息表上新出现的数字，72。在代表周一那一列的最底端。

　　红衣女人说过她会检查作业，这应该是她给出的分数。

　　虽然她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进行了查看，但在怪谈的世界这已经不重要。

　　数学试卷满分是120 ，语文习题册不计分，还有傍晚的阅读，晚上的各科作业加日记，这些都以100为满分来计算的话，她拿到72是很合理的分数，这也在她给自己准备的分数范围内。

　　可是也说不通，因为孙盛明得到的是44。以沈姿查看的结果，这绝不符合孙盛明的分数。

　　五十分钟的早读实属漫长，沈姿换了本英语来念。终于，她听到了红衣女人的脚步声，随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出去了。

　　七点二十分，正好是早读结束。

　　沈姿走了出去，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其余四人出来了。

　　“你们是多少？”她问。

　　李奕青先回答：“83。”
　　接下来的人也都给出了答案，赵予袖86，卢瀚60，肖苗64。

　　沈姿说：“我是72，孙盛明是44。”
　　孙盛明是最低的一个，所以……最低分致死吗？
　　可孙盛明不该是最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