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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衣女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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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卢瀚下意识惊出了声,又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惹怒红衣女人,后面索性一口咬在了自己手背上。
沈姿等人的表情都不好看,特别是肖苗,她原本就脸色苍白,唇瓣发紫,这一刻更是瘦小的身躯都在颤抖,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
沈姿感觉这不是单纯受到惊吓,肖苗或许本身就有心脏问题。
红衣女人盯了他们一会儿,就去把所有菜端上桌,而缩在角落的六人还没有任何动作。
女人坐在长桌上首,阴恻恻扭过了头,她没有催促,冰冷怨毒的视线却仿若化为实质。
太渗人了,几个新手菜鸟齐齐打了个寒颤。
沈姿抵着这股寒意悄悄抬眼看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红衣女人并没有生气,怨毒可怖的神情下,藏着的是贪婪和食欲。
沈姿想起李奕青的话,怪谈杀人有一定限制,只要不触犯它的规则一般不会有危险。
换句话说,红衣女人天然和他们对立,她是乐于他们触犯规则的,只有他们触犯了规则,她才有机会动手满足她迫不及待的贪欲。
忤逆红衣女人会违反规则吗?毕竟她一开始就说了,只有最听话最优秀的孩子才配留下来。
没有人想第一个踏出去,谁都不知道所谓的规则究竟是什么,但这样下去难保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按照沈姿看无限流小说的经验,他们最好跟着NPC的剧情走,蜷缩在原地不去找线索,这是找死。
而且现在是白天,开局全杀应该不可能,这一点至少能证明上前用餐绝不是死亡规则。
就是不知道这些经验在怪谈世界管不管用。
沈姿默默瞥向平头青年,希望这位带头大哥在这时候带个头,她还不想跳出来。
平头青年李奕青虽然没有怪谈经验,但他确实是理论知识最丰富的一个。最初的惊诧和退缩心理过去后,李奕青终于意识到身边所有人都在指望他。
“走,过去,尽量不要在明面上违背怪谈的话。”他第一个走了出去,沈姿立马跟上占据优先权。李奕青和沈姿理所当然选了离红衣女人距离最远的位置坐下。
除了红衣女人坐的上首位置外,长桌两侧各摆了三张椅子,挨着红衣女人那两张谁也不想坐,后面的竞争激烈起来。
最后是慢了一拍的卢瀚和身体状态堪忧的余苗坐了过去。
这别说吃饭了,沈姿觉得他们还能坐在椅子上已经是极限。
桌上的菜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肉丸和排骨应该是红衣女人在厨房现跺出来的,是真的菜市场能看到的肉,沈姿见状拿起筷子吃了口。
坐在对面的李奕青带着惊讶和审视看向她,随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红衣女人吃了两口就开始盯着他们,那种感觉谁也受不了。
饭后的碗筷是红衣女人收拾的,撇开她的诡异特性,简直像个贤妻良母,但没有人会把这个词和她联系在一起,饭局一散,大家又立马缩了回去。
沈姿有点麻,哪本无限流小说像他们一样全新手阵容的?
心里素质不过硬,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
六人一起进了李奕青的房间,焦急地询问该怎么办,接下来又要怎么做,沈姿却被房间里的景象惊住了。李奕青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已经不能说是相似,而是复制粘贴的程度。
她没有参与讨论,冷不丁插了一句:“你们的房间也是这样吗?”
房间里顿时陷入安静,肖苗很不爽地看她一眼,沈姿没有理会,因为其他人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
“一、一样,一模一样,连这卷子的分数也一样。”
“我的好像也是。”
“我我们也是。”
沈姿暗自点头,要是其他人也都这样,那就能解释这套房子格局的怪异之处了。红衣女人的孩子只有一个,其余房间都是复制版。
李奕青说:“房间一样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身份一样,别忘了红衣女人对我们的称呼。”
红衣女人称呼他们为“孩子们”。
卢瀚:“她、她还说只有最听话最优秀的孩子才配留下来,是、是我们只能留下来一个吗?怎么办,该怎么办?”
沈姿发现这位心态很不稳,自从发现这里不是现实的绑架恶作剧之后,黄毛情绪就有点崩溃了。
李奕青皱着眉头脸色难看,“不可能,留下来的人不代表活着出去,谁知道留在这里会成为什么,现在都最好各自回房找找线索,不然都玩完。”
卢瀚不太愿意落单,说:“房间都一样,大家不能一起找吗?”
对啊,这种时候当然抱团更有安全感,其他人立马赞同起这个决定。
沈姿混在人群中,适时提醒一句:“你们看到桌子左下角贴的作息表了吗?”
众人齐齐低头望去,之前他们不是没看到,而是没在意,学生的桌子上贴张课表多正常的事情,可是沈姿接下来的话让人脸都绿了,她说:“我们现在就是个‘孩子’。”
众人都对沈姿这个花瓶的表现感到诧异,她好像并不像他们认为的那样,但现在更惹人注意的是那张表,也没人有心思去探究她。
表上密密麻麻的安排,在这诡异的地方还要承受学习的重压,想想就要喘不过气来。
李奕青沉了脸,冷声道:“回去。”
现在是午休时间,好歹占个“休”字,他们能聚在这里说话,接下来就不一定了。
沈姿是第四个走出去的,刚出了门就听到还在里面的肖面慌乱道:“怎么办,李奕青,你有没有把握?我不想死在这里,你带我进来的,你必须带我出去!”
“我没有,别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自己都顾不上怎么顾你?肖苗,别忘了,是你千求万求我才答应帮你,现在出了事别想把责任推给别人!”
“我……都怪那个叫沈姿的,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这样!”
“好了,鸣哥早就说过……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好自为之。”
砰。
肖苗走出来,门被用力关上,沈姿听完墙脚头也不回地走了,即便感到身后刺眼的视线也毫不停留。
沈姿关上房门在桌前坐下,微颤的素白指尖捂住胸口,直到此时她才有时间理会一直砰砰乱跳的心脏。
初次面对如此诡异的局面,紧张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沈姿一直试图这样告诉自己,可心里分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承认吧,你不是紧张,你是兴奋。
我有病吗?我兴奋。
沈姿摇摇头连忙抛开这种奇怪的想法,将注意力拉扯到寻找线索上来。她首先看的就是左下角的作息表。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半,初中生,还是暑假,沈姿看着都窒息。
“孩子”即将升初三,成绩不好,时常在及格线上蹦跶,红衣女人为此做出了严厉的规划,然而效果并不好。
沈姿合上满是被鲜红笔迹圈出错误的习题本,拉开抽屉翻了阵,除了一些抄笔记的笔记本还有一本日记本。
作息表上就有每晚睡前写日记的要求,日记本就那么大喇喇摆在抽屉里,连锁也没上。沈姿并不惊讶,说不定每晚写完日记,第二天红衣女人还要过目一遍呢。
日记本已经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沈姿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孩子”的字迹算不上好看但还算工整,每篇日记篇幅不长,一时间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对。
【6月20日 晴】
【快要期末考试了,我很担心自己考不好,我不想再让妈妈伤心失望了。妈妈,我会努力的。】
【6月28日 大雨】
【考完试了,不知道成绩会不会好一点。今天的雨好大,还打雷。爸爸说过考完试会带我出去玩一天,我有点高兴,但回到家后并没有见到爸爸,妈妈说爸爸临时出差去了。】
【7月7日 晴】
【今天偷偷用了妈妈的手机和学长联系,被妈妈发现了。妈妈很生气,她说我不该和只知道玩乐的坏孩子玩。可是学长的成绩明明很好啊。但妈妈总是对的,我向妈妈道了歉,并保证不再和学长联系。】
【7月12日 阴】
【爸爸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我想给他打电话。妈妈说爸爸工作很忙,不会有时间接我的电话,但她还是愿意让我试一试。我很高兴,但是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爸爸没有接电话。】
【7月15日 阴】
【手心还是很痛,虽然妈妈已经给我抹了凉凉的药膏。我不怪妈妈,是我有错在先,写错了那么多题还背着妈妈跑出去玩。】
【7月20日 晴】
【爸爸还是没有回来,也还是不接电话,妈妈也很伤心,她说爸爸不要她们了,他已经和他的情人离开了这座城市。为什么?是因为我没有听妈妈的话,也不是个优秀的孩子吗?】
【7月24日 小雨】
【我一直不太喜欢家里的新餐桌,很硬很冷,但是妈妈说那是爸爸的心意,她很喜欢。是这样吗?那我也会试着接受。】
【7月30日 雨】
【我很难过,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还是忍不住出去玩了。回来的路上鞋子都湿了,妈妈肯定会像以前一样罚我,但她没有,她说我以后会变成一个很听话很优秀的孩子,让我不用担心。】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日期停留在7月30日。现实世界的时间和怪谈建造的场域不同,沈姿在这里从钟表上看到的时间是周一,再结合桌面的台历,可以知道今天是8月1日。
“孩子”消失在空白的7月31日,紧接着他们六人被抓来接替“孩子”的存在。
沈姿又快速翻了一遍日记本,说不上哪里不对,却总觉得有点怪异。
“我”已经是个初二的学生,十三四岁的初中生,青春叛逆的阶段,正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什么都懂的年龄,这些日记给她的感觉却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日记中提到的爸爸在这套房子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他是真的和情人离开了还是别有隐情?
学长在这个故事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还有严厉的妈妈为什么在发现“我”偷偷出去玩,还弄得一身湿回来却出奇地没有罚“我”?
空白的7月31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日记本还被撕掉了几页,不仔细检查不会被轻易发现。撕掉的那几页又写了什么?
沈姿脑海里一大串疑问,正凝神思考之际,身子一抖,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铃铃铃——”
“铃铃铃——”
床头和桌上的两个闹钟同时响了,刺耳的噪音一刻也不能容忍。沈姿木着脸拍了这个拍那个,闹钟停止震颤,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一点了,12:30~13:00是“我”的休息时间,现在学习时间到了。
麻了。
酷暑午后最是犯困的时候,就是学校也不会选这个点上课。
“叩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了四声,沈姿还没有过去开门,门已经被从外面打开,红衣女人青白的诡异面容出现在视野。
“把作业写完,我会检查的,别想偷懒!”她说。
“……好、好的。”
直到沈姿给出了回应,红衣女人才关上门离去。照时间看,她绝对是一间一间敲门过去提醒的。
高压的教育,病态的母亲,孩子能好才奇怪。
下午的作业是三张数学试卷,两个单元的语文习题册,还有一篇作文。
沈姿:“……”很烦。
沈姿兼职做过家教,对初中的知识很熟悉,但这些作业几乎都比现实的初中题目难度要大,有好些甚至已经运用到高中的知识。
她现在就是日记中的“我”,而“我”的成绩中等偏下,常年挣扎在及格线上,而“我”的妈妈渴望要一个听话的优秀孩子。
沈姿想着这些,虽然很烦,还是拿起笔开始填写答案。
酷暑八月,没有开空调,而这套房里随处都充斥着阴冷气息。沈姿写着写着忽然冒出一身冷汗。
有人在盯着她。
沈姿捏紧了笔,僵硬地转向门口。房门是紧闭的,但那条门框边的缝隙已经足够往里面窥视。
将近一人高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黑点。缝隙上下都是房间对面的墙壁,只有那里存在一个点。没有身影,只有一颗黑黢黢的眼珠在冰冷地注视她。
沈姿真被吓到了,这种情况谁还写得下枯燥的作业。幸好,那眼珠和她对视片刻离开了,也幸好,一个小时过去,已经到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沈姿微喘着气,等平静片刻,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外面听不到一点动静,明明留着空隙,却诡异地拥有不合常理的隔音效果。
果然是怪谈世界,处处都在提醒她这里不真实。
犹豫了片刻,沈姿还是拧门走了出去。她对面的房门一直是紧闭的,里面不知道做什么用。而且那扇门和他们六人的房门都不同。他们的房门都是按压式L型门把手,对面那扇是老式耳形门拉手,一旦关上,就得用钥匙才能打开。
沈姿暂时没法查探,留心了几眼就往客厅走去。客厅、厨房、阳台和浴室都没有人,主卧是锁着的。
根据日记上的情况来看,红衣女人每天都是要外出的,中午她会回来做午餐,午休过后又出门。
红衣女人出去了,眼睛却留了下来。
沈姿不知道那颗眼珠跑去了哪里,至少她现在没有那种被冰冷的注视感,或许因为现在属于休息时间?
在客厅转了一圈后,沈姿来到用餐的位置。那里椅子已经被收了起来,只剩一张日记本中描写过的又冷又硬的新餐桌。
掀开方格子桌布,下面是粗糙的水泥面。粗糙简陋得就像外行人自制一般。
一张自己砌成的,不能移动的水泥餐桌。这很怪异,没有人会在家里砌这样一张餐桌。
而且是新餐桌。
沈姿眼神幽深地盯着桌面下的支撑柱,大概半米宽的长柱形,到她大腿的位置,根部泛着红褐色的痕迹,爸爸的心意……
“你在干什么?”
沈姿吓了一跳,她想得太过入神,没有注意到李奕青已经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