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坟墓》雅阙

44、计划之外

　　原来，《伊塔的爱》是菲利普用来洗脑洛狄忒愚民的，被权利打压的人民对于纯洁的爱情无比向往。伊塔的角色更让她们看见了不一样的海妖，甚至让痴迷者对鲛人的美好生起了憧憬和爱慕。

　　“所以，这不仅仅只是一个童话？”克劳德挑眉。

　　“这是一场政治运动，打开眼睛和脑子是逃出笼子的第一步。”菲利普似乎嗅到了自己掌心的鱼腥味，皱眉甩了甩手，转身望着劳拉，“劳拉将军，加入我们并不意味着背叛。也许因为你的原因，我可以不要埃布尔的命。”

　　“呵，我凭什么信任你？”劳拉凝神，眼角锋利。

　　菲利普打着呵欠，在劳拉周围转了几圈，“埃布尔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就在你帮助克劳德先生说话的那晚，她带我来格罗萨不就避开你了吗？如果我和你同时告诉她对方有造反的意图，你觉得她会信谁？而且，不是只有埃布尔手里才有人质的，对么？”

　　带血的小刀落在诺姆的喉间，菲利普看着劳拉惊慌失措的眸子，毫不遮掩地大笑起来，“劳拉将军，我承诺的东西，一定是你最渴望得到的，希望你不要拒绝。”

　　“什么东西？”

　　“自由和你的姐姐，吉娜。当然，为了不让你背叛自己最初的忠诚，埃布尔的命我也一并送给你，如何？”

　　克劳德觉得背后寒凉，菲利普每句话似乎都像从骨头里剔下肉块一样凌厉。他看着劳拉已经动摇的眼神，当然他没有理由斥责菲利普的卑鄙，反而打心底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心思缜密。

　　“鲛人宴好吃吗？”克劳德突然说话，菲利普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微笑起来回答，“当然，我还爱上了一位小公主呢。”

　　另一处密室，精锐女骑正守卫在密道周围，巡逻兵严谨地搜索着所有角落。柯妮丽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过来的，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走错了路，却还是循着光亮的地方偷偷前进，小罗伯特捏着自己的衣角默默跟随着。

　　“嘘！”

　　柯妮丽娅听见了很耳熟的声音，发现身侧的墙壁有松动的石头，轻轻挪开了它。眼睛从窄小的缝隙窥探，那是一所阴暗的密室，却被装饰得富丽堂皇，大理石的桌子铺了一层精致的彩绸锦缎，花边是昂贵的金色线。

　　形状大气的烛灯坐落在四周，熏香散发着迷离的味道，使人昏昏欲睡。

　　红木座椅上，女人正在切割一块鲛人肉片，毫不犹豫地放进口中，满足地咀嚼着肉片的香味。柯妮丽娅吓得捂住了嘴唇，心口一震：那不是埃布尔嘛？她这是在和谁私会吗？还躲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柯妮丽娅，我饿了。”小罗伯特爬到柯妮丽娅背上，扯着她的耳朵说话。柯妮丽娅示意罗伯特不要说话，自己贴在墙壁上透过缝隙继续观察动静。

　　果不其然，大理石桌对面坐着黑袍人，从身材曲线来看能够知道是个女人。黑袍人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凝视着埃布尔，恭敬地问道，“埃布尔陛下，您说的交易很诱人。”

　　“哦？只是诱人？”埃布尔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她的眼神出现了凉薄的寒意，那是屠宰场的猎人常用的眼神。猎物看见了不会害怕，反而会绝望。

　　黑袍女人的手指出现了战栗，立刻跪在地面捧上一卷古旧的羊皮卷，“计划签署需要您这样至高无上的尊者加入，您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别动我的人。”埃布尔撕扯一块肉片，黑袍人心惊胆战地看着，咽了咽口水。漂亮的女人看着黑袍人胆怯的样子觉得好笑，“别怕，我们是盟友。我一定会站在人这一边的，就请我的盟友把入侵天堂的死亡与黑暗通通除掉吧！”

　　“或许我们会带走他的尸体，以免给您惹上不愉快的麻烦。”

　　“当然，如果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你们的尸体也得留在这儿。”埃布尔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有些怅然，“可惜了，克劳德还算是个漂亮的男人呢。”

　　柯妮丽娅大吃一惊，罗伯特指着缝隙里的埃布尔喊了一声，“坏女人！”柯妮丽娅吓得赶紧拉着罗伯特的手腕原路返回，巡逻兵闻声赶来，柯妮丽娅远远就听见了埃布尔冷酷的命令。

　　“把切碎的尸体带回来。”

　　“罗伯特，往前跑！”罗伯特看见了石块背后的甬道，利索地钻了进去，当他回头的时候，甬道已经被柯妮丽娅用石头完全堵住了！罗伯特吓得敲了敲石头，小声地吼叫着，“柯妮丽娅，你在那里吗？柯妮丽娅！”

　　“你回去找克劳德，告诉他，埃布尔要杀他！”柯妮丽娅说完选择了另一条密道，引开了巡逻兵。拐角处出现了精锐女骑，柯妮丽娅只好拿出小刀与她们交手，奈何人数越来越多，剑刃的锋芒落在皮囊上溅出血花……

　　我去你的，克劳德！

　　我会被这群混蛋切碎的！

　　你记得来给我唱送别曲啊。

　　柯妮丽娅浑身是血地栽倒在地面，她看着眼前的刀刃正想要劈开自己的脑袋，耳边传来埃布尔的命令，“住手！这不是我们的客人，柯妮丽娅小姐吗？”

　　“老妖婆，你最好杀了我！”柯妮丽娅愤怒地叫嚷着，埃布尔命人将柯妮丽娅搀扶起来，自己则挑起了后者的下颔，啧啧道，“漂亮的姑娘，可以做菲利普的玩具，他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那个弱智加自恋的小鬼头？柯妮丽娅表示还不如死了。

　　“菲利普是你的男宠吧，孤独的陛下！”柯妮丽娅阴阳怪气道，“你舍得把他给我吗？就算你舍得，我也不喜欢他……”

　　冷风掠过，埃布尔痛快地给了柯妮丽娅一巴掌，反手又是一巴掌；肩膀有些酸麻，甩了甩手臂，再来一巴掌……一共打了十一次，柯妮丽娅的脸肿得不成样子，眼泪因为痛觉流个不停。

　　“你会爱上菲利普的，甚至会为他献身。”

　　“我才不会……”柯妮丽娅坚决反驳，埃布尔清冷地笑着，“你忘记了吗？我身边的某只天使有一双魔鬼的眼睛啊，你会服从那双眼睛的。”

　　柯妮丽娅明白，那双眼睛属于劳拉。她没有多话，只是绝望地垂下头颅，被精锐女骑拖走了，衣裙上净是红色的血。

　　罗伯特在甬道里飞奔，摔进了克劳德的怀中大哭不止。克劳德满脸焦急，他忘记了查看柯妮丽娅的位置，差点儿就把烈火组织搜了个底朝天！

　　“柯妮丽娅呢？”

　　“我们迷路了，走了好久……柯妮丽娅发现埃布尔想杀死克劳德先生，但是我们被发现了，她让我逃回来，她自己选了别的路……罗伯特害了柯妮丽娅，是罗伯特的错！”

　　罗伯特吓得眼泪直流，克劳德紧紧抱住了罗伯特耐心安慰着他，拉着他离开了甬道。

　　他不能出现在埃布尔面前，否则就没有选择了。

　　只要自己还活着，柯妮丽娅就还活着。

　　克劳德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无比强烈的弑杀感，如果给他一把刀，他一定会把埃布尔的肉一块块剔下来喂给野狗吃掉。

　　“殿下，菲利普殿下跑了！”回到囚禁鲛人的房间，守卫赶紧下跪解释情况，“他抱着一条绿色的鲛人，独自驾着马车离开了！”

　　“怎么回事？”埃布尔皱眉，坐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车夫快马加鞭返回马丁斯特堡。同马车并驾齐驱的精锐女骑回答道，“菲利普殿下一直在重复伊塔两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我……”

　　“恐怕洛狄忒没人不知道《伊塔的爱》吧？”埃布尔盯着士兵磨蹭的样子，气得冷哼一声，拉上窗帘，舔舔嘴唇，口中还有鲛人肉的余味，“这群傻子！”

　　引爆马丁斯特堡，菲利普只用了一只漂亮的鲛人。

　　伤痕累累的、脆弱的、柔美的鲛人，被菲利普紧紧搂在怀中。

　　女人同情她，羡慕她，渴望成为她；男人可怜她，爱慕她，妄想占有她。

　　“啊，伊塔应该和她一样美丽吧？”

　　“鲛人是天使吗？”

　　“多恶毒的人才会喜欢吃鲛人的肉啊？”

　　“我快爱上她了，我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东西！”

　　马丁斯特堡的人们聚集在一起，送来了食物和鲜花，富贵的妇人们甚至不再吝啬自己昂贵的丝帕用它们来擦拭鲛人手臂上的鲜血。

　　菲利普突然低头与鲛人拥吻，人群爆发出剧烈的掌声和吆喝声，他们在为自由与爱情喝彩，为那些压抑已久却依旧灼热的灵魂。

　　“菲利普殿下，这是您的爱人吗？”一名胆子颇大的厨师开口问，菲利普搂着鲛人的腰身让她倚靠在自己胸膛中，他温柔地对鲛人说:“大家想知道你的名字。”

　　“伊---塔---”鲛人稚嫩的嗓音像是导火索，点燃了所有人极端的心情。

　　“天哪！她就是伊塔！”

　　“伊塔就是自由，伊塔就是爱情，伊塔是我们的神明！”

　　“埃布尔就是个老混蛋，她总是苛刻地对待我们所有人！她不及你的一半，伊塔。”

　　“天哪，你怎么能这样说？皇家治安军会杀了你们全家的！”

　　名为“伊塔”的信仰，如火种一般，点燃了愚民的希望。愚民变得“聪明”，他们自以为是地跳舞和高歌，差点儿把菲利普逗笑了。

　　他想痛骂这群愚蠢的傻子，但他得承认这些傻子是自己的力量之一。

　　双生天使是她建造的信仰，菲利普就创造一个伊塔与其对抗。

　　萨尔玛王宫昂贵的水池中，翠绿鱼尾的鲛人正在小憩，背后匕首落在鲛人的喉间，埃布尔冷幽幽地问道，“请问，你是那个叫伊塔的女孩吗？”

　　鲛人神色凝固，吓得尖叫起来，鱼尾摆动将池水掀起半尺高。鲛人咿咿呀呀说着，“伊塔……伊塔……”

　　“你的舌头为什么没有被切掉？难道，你唱歌诱惑了我的士兵？”埃布尔刚想割断鲛人的喉咙，鲛人尖锐的叫声伴着吟唱冲击着埃布尔的耳膜，埃布尔头颅发晕浑身瘫软跪在水池旁。鲛人接住匕首，握住了埃布尔的手腕，想起了自己濒死的同胞们疯狂地将匕首往埃布尔手臂上刺去。

　　重剑逼近，将鲛人震飞出去，劳拉飞奔到埃布尔身边扶起她。

　　“杀了她，劳拉。”埃布尔毒辣的眸子注视着鲛人慌乱的动作，开始勾起微笑。她可以愉悦地享受劳拉屠宰鲛人的场景，伊塔的尸体应该出现在愚蠢的人们眼前了。

　　劳拉应声答应，重剑落下、停住，菲利普直直拦下了重剑，抱紧了怀中的鲛人，满含热泪，“埃布尔，她很漂亮……你说过的，漂亮的东西都属于我的……”

　　“菲利普，她是海妖。只要她开口，就能轻易杀死你！”埃布尔嘶吼道。

　　“埃布尔，你讨厌美好的东西吗？还是，你的美好已经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