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坟墓》雅阙

43、会盟

　　“菲利普，你总是让我很开心。”埃布尔抚摸着菲利普的头发，眼睛里面装着模糊的眼泪，“我会摧毁你厌恶的一切，永远做个长不大的孩子吧！我们都讨厌童话外面的世界，那就把自己装进童话，把现实捏碎，重塑别人的世界。”

　　扭曲别人的世界，见证别人的脆弱，似乎就能掩盖自己的悲惨的足迹。

　　菲利普含住了埃布尔的手指，沉沉地酣睡着。有些洁癖的埃布尔并没有任何嫌弃，反而宠溺地望着菲利普，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孩子，住在梦里吧。”

　　克劳德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撒切尔找来了巡逻兵，并且命令他们举起鞭子殴打着闹事的人群。女孩的脸被抽出三道血痕、妇女被打断了腿弯、男人被好几名巡逻兵围殴时不时发出惨叫、男孩想要夺走鞭子却被踹翻在地……

　　哭嚎、悲哀地挣扎、痛苦、求饶。

　　克劳德盯上了一名少女，她将《伊塔的爱》抱在胸口，两三个巡逻兵将少女困住，想要夺走那本禁书。少女的叔叔正在被殴打，女孩无奈地跪在地面痛哭。

　　“她只是个孩子，那也只是一本童话书。”克劳德出现在少女身后，并且将少女从地面扶了起来，抹了抹她脸上零零散散的眼泪，“士兵不该让少女哭泣，否则保护不了国家。”

　　“不要多管闲事，外来者。”

　　巡逻兵看出克劳德的身份，嘲讽的笑容挂在脸上，想要越过克劳德去抓少女的手腕。克劳德抬手，柯妮丽娅甩手将自己的小刀扔在了克劳德掌心，男人的动作快得离谱，像一只猫的鬼影。

　　当啷！刺啦！

　　克劳德在巡逻兵周围移动，小刀在士兵的盔甲上滑行，白光灼灼，柯妮丽娅接住了克劳德扔回来的小刀，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名被克劳德视作目标的倒霉蛋。

　　盔甲出现了两道裂缝，裂缝周围的盔甲已经往里凹陷，可以想象克劳德的力气和刀刃的锋利。其他的士兵脸上露出了惊恐的模样，他们互相对视，咽了咽唾沫后退好几步。

　　“盔甲穿得不错，让我没有机会割断你的喉咙。”克劳德冷冷一句话，巡逻兵额心开始出汗，整个人开始发凉，没有回答就带着人离开了。

　　“哇，我这么能耐的吗？”克劳德望着那群落荒而逃的巡逻兵，想要回头炫耀，才发现劳拉站在自己身后，背后那把重剑明闪闪发着亮。

　　“不去肯尼酒馆了？”克劳德跟着劳拉，她前进的方向是埃布尔的去向。

　　“她支开我了，那是格罗萨的方向。为菲利普准备的什么鲛人盛宴，我从未听过！”劳拉的眼睛带着愤怒，还有些许紧张，嘴里不知道在唠叨些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在今日会面？埃布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太危险了！”

　　克劳德发现自己的任何疑问已经不能进入劳拉的耳朵里面，只能追在女人身后。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柯妮丽娅完全不能想象为什么背着那么大一把重剑还能健步如飞？爱丽丝家族的人都是神明不成？

　　“起义联盟今天会在格罗萨小镇的地下会面，联盟的首领也会露面。”

　　“起义联盟？”柯妮丽娅追问。

　　“反对埃布尔政权的民间组织，诺姆也在其中。今天会有一次会面，也就是四八路分队队长诺姆和起义联盟首领的第一次会面，没人见过起义联盟的首领。”

　　克劳德愣了半会，皱眉说话，“埃布尔突然瞒着你前往格罗萨小镇，难不成是发现什么了？她背后的那队精锐女骑人数并不少。”

　　“格罗萨会面是顶级机密，不可能泄露消息的！”

　　劳拉的眼睛红了，她害怕那个叫诺姆的男人惨死在埃布尔的手中。他有自己的骄傲和信仰，自己和他一样不愿意接受埃布尔的残暴的统治，可是……他总是背着自己行动，害怕劳拉受到牵连。

　　精致的马车停在了格罗萨小镇前面，精锐女骑保护着埃布尔和菲利普，将两个人送至一间古朴的老旧仓库。菲利普锁眉，他嗅到了带血的腥味！

　　“怎么会有臭味？不是说死了就给我处理掉吗？”埃布尔冷言，几名壮汉拖着一个湿漉漉的麻袋跑出来道歉，麻袋露出了一条红色的鱼尾。

　　“算了，别浪费！刚死也是美味，让精锐女骑把她吃掉吧！”埃布尔转身盯着精锐女骑，看着她们眼中露出了嫌弃的目光，埃布尔立刻变得冷漠和恐怖。女骑见到了埃布尔的神色异常，立刻表现出开心满意的模样，感谢埃布尔大方的赏赐。

　　推开仓库大门，菲利普像疯子一样冲了进去，埃布尔紧跟其后，并且关上了房门，她命令所有人不许入内。所有的鲛人都被捆住双手，高高挂在横梁上，就像肉贩摆出来的一块块待宰的猪肉，毫无招架的力气。

　　“鲛人不是会唱歌吗？”菲利普睁着天真的眼睛问埃布尔，他在每一个鲛人身边快乐地转圈，脸上的笑容无邪而又危险。埃布尔看着已经在咽口水的菲利普，满意地回答：“没有了舌头，怎么敢唱歌？”

　　“她们好漂亮！我喜欢漂亮的东西！”菲利普抱住了蓝色鱼尾的鲛人，鲛人柔弱的身体让菲利普觉得凄美动人，特别是那双晶莹的浅蓝色眸子。

　　“你得吃掉她，菲利普。”

　　“不要！”

　　埃布尔没有想到菲利普是这样的反映，几乎二十岁的男人抱着鲛人大哭起来，他拍开了埃布尔拿刀的手臂，眼泪汪汪地盯着埃布尔，“埃布尔说过，所有漂亮的东西都属于菲利普！她很漂亮，我不要吃掉她！”

　　鲛人露出了可怜的模样，她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

　　埃布尔盯着鲛人纤柔的深情，缠绵的眼神令自己作呕，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打心底鄙视这样的深情：啊，这就是弱者的能耐，卑贱的生命！

　　埃布尔抓住了菲利普的头发，菲利普痛得大叫。女人的匕首落在鲛人的手臂上，一块带血的晶莹剔透的肉片脱离了骨头放在盘中，桌上放在清水，埃布尔将肉片清洗干净用手抓着肉片往菲利普嘴里塞。

　　菲利普被迫吞下肉片，却没有咀嚼，整个人开始反胃，倒在地面干呕。埃布尔一刀刀剐着鲛人的肉，鲛人的喉咙发出悲鸣，肉片被女人强行塞进菲利普的嘴里，并且捏着他的嘴命令他全部吞咽下去。

　　“埃布尔……咳咳，埃布尔，坏人！”菲利普的眼泪和口水一起落在地面，整个人蜷缩起来，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

　　“吃掉三条鲛人，或者杀死三条鲛人。菲利普，这是试炼，你是洛狄忒未来的君王啊！”埃布尔的眼神从阴狠毒辣转为温柔细腻，她抚摸着菲利普的侧脸，转身离开，“咚”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菲利普在大门关闭的瞬间，停止了呕吐。他的眼睛落在了绿色鱼尾的鲛人身上，那是一条与众不同的鲛人，绿色的鳞片如同璀璨的宝石，比其他鲛人的鳞片更加明亮和珍贵。

　　她的年纪很小，模样青春可爱。眼神充满了恐惧，那就是个小女孩的眼神。

　　“普洛斯海域，上等海妖分为翡翠绿、水晶蓝、银光白三个种族，其中翡翠绿最为珍稀，因此为顶级海妖血脉。所以，你在普洛斯海域应该是个小公主吧？”

　　菲利普掐住了小姑娘的脖子，其余的鲛人立刻发出低吼，开始一场没有舌头的骚乱！每一只鲛人都变得极具攻击性，似乎想要阻止菲利普粗鲁的动作。

　　“啊，看来是真的。”菲利普松开了手，盯着伤痕累累的绿尾鲛人，拿出绷带将她的伤口细心包裹起来，“我不是在对你好，我是为了伊塔。”

　　鲛人们愣住了，没人知道伊塔是谁。

　　突然，背后的地板发出响声，菲利普轻轻回头……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吗？”柯妮丽娅略显疲惫地问，毕竟罗伯特还跟在身后，如果此行有危险，柯妮丽娅绝对不会让罗伯特跟来。克劳德等人跟着劳拉抄小道进入格罗萨地底，那是反抗者的聚集地。肖恩倒是留在了萨尔玛王宫里喂马。

　　洛狄忒的穷人与弱者间总是传颂着这样一句话：洛狄忒的地面，所有太阳能够照拂的地方，都没有温暖的阳光。

　　黑暗能养活虫子，阳光却总要烧死黑暗。

　　“将埃布尔的消息告诉诺姆，让他们提前转移。”劳拉在黑色的地道里面摸索前进，她提着一盏微弱的油灯，裹着深蓝色的布衣，用手臂将自己挺拔的胸脯往里挤了挤。

　　“你帮助他们，想过你和你姐姐的下场吗？”克劳德盯着劳拉的后背，紧紧跟在她旁边，身高的优势在漆黑的甬道中成为了弱势。

　　劳拉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沉默片刻，才叹息着回答，“在埃布尔面前，克劳德先生最好多想想自己。被她盯上的猎物如果不能接受牢笼，就只能送去屠宰场迎接死亡，在牢笼里的我要比在牢笼外的您安全得多！”

　　顶开木板，劳拉跳上了微弱的光亮所在。

　　格罗萨小镇的地下会盟，早已聚集了无数勇士，他们来自不同地区，都在忍受着埃布尔强权下毫无尊严的统治。

　　“诺姆，殿下也来格罗萨了！你们必须尽快撤离！”

　　劳拉发现诺姆，立刻冲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诺姆的表情并不吃惊，眼神并未停留在劳拉的身上，而是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铁匠赤膊走来，鼻孔喷出不满的热气，声音震如雷霆，“女王的走狗，又来打听什么消息？反正我们的诺姆兄弟是个好美色的家伙，他什么都不会隐瞒你的。你让他杀了我们，恐怕他都做得出来！”

　　“坎德。”诺姆低沉地叫了声铁匠的名字，铁匠很快挑衅道，“斯宾塞就是她杀死的！诺姆，你还要护着她吗？我不会背叛兄弟，我会为他报仇！你最好守着你的小美人，别一不注意，就让我把她的头拧下来了！”

　　“坎德，你打不过她，连我也打不过她的。”

　　克劳德站在甬道出口处，望着焦灼的场景有些心累，整个人想要休息却被人用小刀抵住了脖子。男人只好委屈地对着诺姆笑笑，“我可没有劳拉的能耐啊。”

　　等到诺姆一声令下，小刀才收了回去。克劳德回头看，竟然是个瘦黑的女人？诺姆恭敬地朝着克劳德鞠躬，“我们的首领，应该也快到了。”

　　“听说这是你们第一次会面，你从没见过自己的首领？”克劳德皱眉，诺姆点了点头，发现最上层的墙壁开始翻转，天花板落下好些沙砾石块，整个地面开始灰蒙蒙的。

　　披着黑色披风的人慢慢登上台阶，每一步都敏捷轻快，年纪并不高。

　　身形高大，下颔精致完美，似乎是个漂亮的男人。

　　水嫩的肉色唇肉露出两颗白净的牙齿，似乎是蚌吐出来的珍珠。嘴角悄然扬起，发出一声慵懒的冷哼，手臂一抬取下了披风。

　　“怎么可能？”

　　“这不会是一场骗局吧？”

　　“我们的首领，是他？！”

　　金发黑瞳，菲利普，陛下的侄儿。

　　克劳德并没有明显的吃惊，他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自己，这和初见时的菲利普简直就是两个人！眼睛如同鹰隼锋利而轻蔑，嘴角总是扬起带着轻微的嘲讽模样，眼神不再有种黏糊糊的感觉，而是冷静的肃杀感。

　　“烈火组织首领，菲利普。克劳德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菲利普绅士地行礼，“我希望对抗计划签署书上的名字，是菲利普。”

　　“现在恐怕不行。”

　　“我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克劳德先生。”

　　诺姆和劳拉的反应是相似的，都是惊愕的模样。他们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菲利普是带领抵抗者造反的首领，在埃布尔面前他就像一个精致的傀儡娃娃毫无用处，惹人厌恶。

　　“你们要做什么？”

　　“解放双生天使，给予她们自由。”菲利普说完，劳拉狰狞的面孔立刻出现了，反驳道：“不可能！你做不到的，她不会放过我和我姐姐，我不能背叛她！”

　　克劳德没有接话，他想知道菲利普怎么解决双生天使的囚禁。

　　“极端的个人权力，太野蛮了，一点儿也不漂亮。”菲利普指着头顶，“《伊塔的爱》已经风靡整个洛狄忒帝国了吧？作为这本书的创造者，我还有点儿小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