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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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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厌挂了电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摆成个大字,瞪大双眼抑制要出来的眼泪。
他昏昏沉沉睡去,这一觉相比之前几天睡得更安稳。找人倾诉了一肚子苦水之后他心里舒服很多。虽说肖厌始终想不明白蒋盛为什么在开学前一天送他拉黑分手大礼包,但他此刻也懒得去想,反正怎么想都是烦,那想它干嘛呢。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连续叮地响了好几下把他闹醒了,他抓着头发爬起来捡手机,开屏看见几十条消息。
另一边沈回舟还在络绎不绝的给他发送笑话视频,不厌其烦的输入“兄弟失恋要怎么安慰”这一类的搜索词。
他看到一个帖子,标题“立马见效,百试百灵”点了进去,看完后觉得比其他的靠谱,照着做了。
(方案第一步,共情,劝导。如:没事,兄弟我也被女人甩过,谁还没个情伤不是)
zhs_:肖厌。
肖厌:咋了?
zhs_:没事,我也被女人甩过,谁还没个情伤不是,时间会抚平一切。
肖厌那边秒回:?
肖厌:你啥时候谈的恋爱?【抓头疑惑】
(第二步,展望未来,明天的姑娘一定更好,一定会遇到真爱)
zhs_:明天的姑娘一定更好,一定会遇到真爱。
肖厌:???
肖厌:你不是知道我性向吗?
肖厌:阿沈,你别搞我,你这样我害怕。
(第三步,给予安慰和抱抱)
zhs_:没事,抱抱,不难过了昂。
肖厌:【汗毛竖立】
肖厌:沈爹,你怎么了?别吓我,你这样说话太恐怖了。
zhs_:好点了吗?
肖厌:好个鬼!老子要被你吓死大晚上的!!
zhs_:。
zhs_:艹
投诉,必须要投诉,一点儿用都没有!
沈回舟找回那个帖子,在倒过来得拇指上猛点。
沈回舟一个后仰靠在沙发上,想想自己刚才得行为怎么看都像个脑残,回顾整个人生好像都没这么丢人过。他眯眼对着掉了大块墙灰得天花板看了老久,等心里得羞耻感过了,又打开对话框。
zhs_:地址。
肖厌发过来一个地址,附带一句“干嘛”。
沈回舟把地址输入进导航,一手套外衣一手回他:等着,很快到。
佟响到达佟家时,天已经黑全了,只剩几栋房子里得光亮勉强撑着。
郑伯拔下钥匙打开佟响这边车门,腰身稍稍屈着站在一旁,故作和蔼提醒他们下车。
后座上两人迈出车门,佟响忍不住侧头望郑伯一眼。郑伯低垂着头,露出一头花白,毕恭毕敬伸出一只手等他们往前走好关车门。好久不见有人对自己这样尊重,佟响脚步停了一下,但不多做停留,下一刻就继续向前。
屋内两家人已然到齐,佟远庚正与路伯伯热络地聊着,昔日好友多年不见聊得起劲,不时扶着沙发扶手笑几下。而佟运庚的新妻子与路伯母手挽手在长廊上欣赏佟远庚收藏的古董花瓶,也是有说有笑,气氛好不和谐喜跃。
佟响脚步在门口顿住,扭扭捏捏不愿进去,他清楚见了佟远庚指定要大吵一架,难得这儿热闹一回,自己一身的罪戾进去了简直就是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好粥。
路之赫察觉到他心思,安抚地拍两下他肩膀,独自走进客厅向长辈问好。
饭点,郑伯领着佟响到了饭厅,佟远庚端坐在最前面,半抬着眼看他。
上一秒还在说笑的两个妇人停下来,其中一个留着中长直发的妇人见到他眼睛亮了,笑容可掬朝他招招手,“阿岛,快来,要开饭啦。”
洛英,佟远庚预备结婚的妻子,粗略一看顶多三十五岁。身着淡色居家服,气质温和近人,面色怡人,看的出她年轻时风光无限。
佟响忽然听到自己乳名愣了一愣,对她应一声,挨个跟长辈问好。
菜上了桌,佟远庚清了清嗓子,牵出一个笑道:“今日小弟四十寿辰,有幸大哥大嫂前来捧场。”他豪情说着,与路习明撞了酒杯,牵过洛英纤长的手指,“粗略一算我也光棍了七八年啦。今日,借这大喜日子,我要跟哥嫂正式介绍我的妻子——洛英。”
佟响揪紧了裤衣,脸上还没有情绪静默听着。
“洛英是个很好的女人”佟远庚看着洛英的手,挺陶醉说着:“我们决定这个月就结婚。”
洛英任手被佟远庚抓在手心,依旧展颜不语。
“好!”路习明站起来,举着酒杯:“来,就凭今天高兴,老弟你又家中进喜,我敬一杯!”语毕,他头一仰,满杯酒已然见底。
佟远庚推让着讲些客气话,路伯母坐在一边扯路习明衣角,让他悠着点儿喝。
这顿饭吃的无聊,基本是两个中年男人喝酒谈家感叹时间,两个妇女唠家常。偶尔话题带到佟响和路之赫身上,但无非是路习明夸佟响成绩怎么怎么好赢了什么竞赛说佟远庚有福烧高香都求不来这么个好儿子,佟远庚不好意思又夸回路之赫,总之无非是两个人互夸。
饭后,路习明匆匆接了个电话就要走,路之赫趁机开口,打算把佟响一起带走:“佟叔叔,你看时间也不早,让佟响跟着我们走吧。”
“不了,待会我让人车他回去,你们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害呀一段路而已,让阿屿跟我们走就好了嘛。”
“不是这问题哥。”佟远庚摆摆手:“我还有事儿跟这孩子讲,你们走先吧。”
路习明见此不好多说,带着老婆儿子走了。
佟响坐在沙发里,佟远庚就淡定自若的喝茶,完全把佟响晾在一边。父子两就这么僵着,谁也不愿先开口。
佟响受不了这冷战气氛,起身落下一句:“没事我走了。”
“站住。”
佟远庚放下茶杯,呼出口气:“你能耐了,跟你老子硬气,说走就走,一走就是几个月,怎么,你跟我摆谱?”
佟响站着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好好和佟远庚沟通试试,抓了抓脑袋,“你别气。”
“哼,你还知道让我别气,那你就不该气老子。”
佟远庚又喝了口茶,到底还是舍不得儿子,叛逆期嘛,闹闹脾气很正常,给了佟响个台阶,“今晚就住这儿,明天我让郑伯去给你搬行李。”
“不行。”佟响果断的没领他的情。
谁想呆在这儿被你控制人生啊。
“不行?”佟远庚差点一口茶呛喉咙里:“你少跟我犟,对老子没用。明天,去搬行李。”
“我说不搬。”佟响牛脾气也上来了,寒声回答他。
“不搬,也行,那你就服从安排出国。”
“出国之后学企业管理?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佟家父子某些方面上很像,比如脾性这一块儿,你越跟他对着干,他越要坚持自我。
事态慢慢变得棘手,客厅里碎玻璃碎陶瓷散落一地,能砸的基本全被佟远庚砸完了,就剩下桌上的昂价花瓶还好好的。
佟远庚气得指尖发颤,额头凸起青筋纹路,指着佟响怒骂:“你他妈给我适可而止,我不就娶个老婆,你这兔崽子知道了就他娘跟我对着干!又是离家出走又是顶撞老子,一定是随了你那混蛋老妈!你两母子全他妈瞧不起老子!”
佟响耳朵被他震得发疼,声音抵着怒气勉强出声:“我没这么想。”
“放你的狗屁!”佟远庚怒吼着向前一步,踉跄着险些摔倒:“你们母子两个就是见不得老子过得好!我他奶奶的做错了什么,我把你养这么大,从没亏待过你,你别忘了,那贱女人七年前就丢下你跑了!不是我,你连最基础温饱都做不到!更别提接受教育!你妈逼的现在不让老子结婚,他妈的你还有良心吗!!!”
“你他妈够了!”佟响控制不住心里的火,身体里的暴戾也连带被激出来:“你骂够没,没骂够去找条狗,我他妈不听你嚷嚷!”
“呸!不骂你骂谁,你跟你那死鬼老妈一样死教不改,当初就该把你两锁起来,看他妈谁还敢背叛老子!”佟远庚拎起桌上那个民国花瓶,重重砸在地上。
佟响听着佟远庚骂骂咧咧砸东西大概有十多分钟,他想不通这个矮胖的人怎么有这么多话要骂,听得他想捂住耳朵,想打人。
九岁时他妈跟人跑了,佟远庚从那时起好像疯了,喜欢硬生生把他的想法强加在佟响身上,干涉他的人际交往,甚至连洗澡佟远庚都要在厕所门口盯着。整得好像佟响是偷来钥匙的囚犯,一不留神就会越狱。
他被骂得烦躁不已,对自己破碎的家庭感到几分绝望。他不再顶嘴,拿上包便要走人。
身后佟远庚的咒骂仍然不停,他朝着佟响背影倾尽全力大吼, “走!有种别他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