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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曲唱罢翠帘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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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赶至之时,第二天清晨的微光已经穿透了云霞。踏入狭小的屋内,当先就能看见永璘及尔淳纵使疲惫不堪却也维持着皇家的气度,立于左侧,神情淡淡。右前方为一灰衫男子,神情间尚存一丝儒雅,身上风尘仆仆却是威严的平静。他周围站了不少青壮男子,虽然面有倦色却也算沉稳。反倒是空气中弥漫了一丝紧张的气氛,却又在这丝紧张中双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想来永璘能拖到现在,也实属不易。莫邪上前跪下即道:“王爷,娘娘。”
一抬头看见永璘肩上一片暗红,莫邪急声道:“王爷!您受伤了!”音落起身怒目看向灰衣男子为首的众人,恨不得拔剑而起。那灰衣男子略有尴尬地一愣,转开目光。
永璘轻摇了手道:“不碍事,血早已止住。”才说完就感到一阵猛烈的晕旋,心里暗暗担心许是失血过多,已不能久撑。念及此,永璘勉力稳住身型道:“有没有走漏消息?”
莫邪恭声道:“王爷放心,先生并未将此事告知皇上。但是先生恐怕只能再撑一天。”
永璘面上神色凝重,又道:“皇上几时回宫?”
“后日。”莫邪答道。眼角余光扫到右边众人,见他们均露出焦急的兴奋,心底不禁暗暗生疑那些人的反应。只听那灰衣男子接口叹道:“你真是庆僖亲王。”口气肯定却有不甘,原来竟真是抓错了人。
“所以现在,你该相信本王了?陈德。” 永璘轻转目光,悠悠道,唇角甚至牵出了微笑。
那灰衣男子顿时大惊,虽未说什么,可神情己露了不自然。
永璘看他这般反应,就知自己猜得已是八九不离十,遂道:“你莫担心。本王也是推测。听闻最近天理教的一支由楚地窜入京城,伺机而动,想要完成上次未完之事。而那支天理教的头目,如果本王没记错。” 永璘停下,意味深长地看向那人说道:“就叫陈德。”
那灰衣男子脸色顿时一暗,苦笑一声。良久,叹道:“王爷果然好眼力。在下正是陈德。”
尔淳也顿住了目光,见他承认是天理教之人,心里忽觉感慨。仿佛又回到当年的境地。那时,身边还有孙白杨、有安茜、有孔武,自己也以为此去便可以平静生活一辈子了。那是孙白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自己,要为自己而活。而现在,转头看向永璘,空有当时景,人已异当时。尔淳心中忽地一紧,这一次相似的劫难或许会又一次改变她的宿命。
“莫邪,本王已决定要趁皇帝回宫之时举事!你且先通知礼部尚书恭阿拉,叫他帮助陈德众人,用近卫军的身份混入皇上的卤仗。” 永璘突地说道,语气肃然。
通知恭阿拉?莫邪心中惊道。这?“你原不是已替尚书大人安排了好些人在皇上身边吗?原来怎么做的还怎么做,不过是再将他们混进去就好。”尔淳缓缓道。目光落在莫邪眼中,沉沉似有光亮。我话中的的意思,莫邪你懂吗?
莫邪迎着尔淳目光良久,眼中忽地一亮,连忙跪下领命道:“属下明白。属下立刻去安排。”
“你竟真的肯帮我?”那边,陈德仍旧怀了一丝疑惑。
“本王既答应于你,自然就要帮你。当先自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但见你的忠勇,本王认为值得。若你还是不信。”永璘双眉一皱,道:“难不成你还怕这是一个陷阱?若本王是你,纵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本王也要去做!” 永璘坚定道。
陈德不答,垂首陷入沉思,一旁已有人道:“大哥,我同你去。我们先将这二人关押在这,等到我们顺利回来,再放人不迟!”
“不行!”莫邪立刻道,“王爷和娘娘不能再待在这里,若是王爷和娘娘再不回去,皇上必定会起疑心。要是皇上下令全城搜捕,你们还有机会吗?!”
陈德眼中狠厉一起,终于道:“两日,两日后如果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再放人。”
“大哥,这怎么行,万一!”众人拒绝道。
“好了!我们的目标是皇帝,不是他们!况且,两日,足够了!”陈德道。众人见他如此坚持,只好答应。
莫邪还欲反对,却见永璘的深锁的目光。只好道:“既是这样,那请让我同王爷单独谈几句。”
陈德不答,过了许久,还是点点头,带众人出去了,擦过永璘身边时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满是心事。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眼波流转,掩有谋略。
永璘转身淡淡开口道:“何事?”
莫邪沉吟良久,他早已感到门外有偷听之人,却不知是否还要开口。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王爷,二阿哥回来了。”
永璘神情一沉,眸中倏地冰寒起来,默然不语。尔淳心中惊疑道:二阿哥?是唤作绵宁吗?抬头望见永璘神色,尔淳心中又是一顿,能担得起永璘如此神色的人一定不简单。
“呵!还真是会挑时候。” 永璘轻声说道,神色却不能平静。
“王爷,是否需要?”莫邪问道,踟蹰着下一半的句子。
“计策都拟好了,总还是要试一回!” 永璘缓缓道,那一双眸子亮如极星却又沉如沧海。
莫邪肃然答道:“属下遵命。”说罢欲要离去。
“两天后再让他们过来。早了,倒显得小人了。” 永璘最后说道。
“这。”莫邪不解,最终还是道:“遵命。请王爷和娘娘多保重。”
莫邪走后,陈德他们也未再进来,想是应该已和莫邪离去了。尔淳走至永璘身边,面上带了一点悲凉,停了许久,方才轻声道:“他们,怕是回不来了吧。”
永璘冷笑,寒声道:“既然决定要了要行刺皇帝,那么就应该做好回不来的准备。”
“可你利用了他们。”尔淳不禁一声诘问道。
“利用?呵!本王只是提供他们机会而已。谈不上利用吧,諴妃。” 永璘冷下神色说道。
尔淳惊讶于永璘突然的冷漠,沉吟不答,许久转了话题才道:“绵宁真的那么…让你担心?”
永璘沉下目光,袖腕间的金龙染了血色生出别样的妖异,永璘眼中成了窅远,缓缓道:“二阿哥绵宁,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是嫡长子。自幼聪慧过人,六艺皆精,深得皇帝喜爱。三年前绵宁自动请缨去镇压南疆的蔡牵起义军,如今他得胜归来,皇帝必会对他进行封赏。”
尔淳暗暗记下,退了一步又道:“那又为何值得如此担心?难道他在朝中也与你作对?”尔淳不解。
永璘眉目沉沉,再开口道:“自先皇后薨后,便是如今的皇后把他抚养长大。”
“你是怕,皇帝会念在二阿哥的面子上,对皇后一族有所顾虑?”尔淳也是紧皱了双眉道。
“不知道。但是,总要赌一回!”寒意在永璘眼中腾起,弥漫了周身。尔淳静静站在他身旁,侧首便能看到他冷峻的棱角,可她却竭力压下这想法,这般的失神,全因那样的气魄,早已让自己挣脱不开了。
行宫,鸾凤殿。
恭阿拉来回焦急地渡着步子,神色十分不安。一旁的皇后靠着大红金线蟒引枕,手边搁了一盏越窑的龙凤纹青瓷杯盏,与泉水泡了玉叶长清,袅袅的茶香缭绕了皇后另一只按着额角的手,朦胧生烟。实在是头痛难耐,皇后不禁微怒道:“阿玛,你且安心坐下。”
恭阿拉闻言停下步子,双眉深深皱在一处,反复叹了又叹,方才说道:“老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能有什么不对?諴妃远在无念寺,兴不起什么风浪。”皇后道,整了整秋香色织金牡丹晕赤色的衣袂,稍稍坐直了一分。
恭阿拉想了一下,道:“绵愉怎么样?”
“皇上现在把绵愉当心肝宝贝,天天守着他。没人有机会陷害咱们。”皇后嗤声道。
“嗯,娘娘说得也是。可是明日就要回宫了,万望娘娘看着点,别又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好。”恭阿拉低声嘱咐道,神色愈发不见轻松。
“这是自然。”皇后有些不悦,却还是应下。
恭阿拉见状,只好拱手告退。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总觉得一念起回宫之日便心跳不定,仿佛一定要有事发生,但一转念又想到绵宁即刻就要回来了,不禁又稍开怀起来。有二阿哥在,皇上总要掂量掂量。
夜晚,暮色深沉,浓重得像化不开的迷雾,低垂的繁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尔淳蜷缩在房间的一角,轻浅的睡着。忽地,尔淳感到一阵窒息,是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尔淳大惊,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是永璘。
永璘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尔淳点点头,永璘这才把手移开。低声道:“快走!”
尔淳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永璘拉着靠向门边。这才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对话道:
“三哥,现在动手吧。大哥交代过的,等天一黑就把他们做了!”
“再等等,等他们睡熟了,再动手也不迟。”另一人道。
“我说,大哥干吗一定要咱们杀了他们啊?我瞧着,咱们好象有那么点忘恩负义。”
“去!你懂什么。大哥说了,这王爷心机重得很,去了就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况且我们真要是把皇帝杀了。看这王爷的样子也是要做龙椅的,把全天下人交到这么个人手里,看得出不比现在好多少!所以,死人最让人放心。知道不?”另一人又道。
两人低声的密谋声穿过门来,把屋内的尔淳惊出一身冷汗。这个陈德!永璘的眸子愈发冰冷,冷冷地看着门上的影子渐渐放大,尔淳下意识的抓紧了永璘的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咣!”地一声,房门大开。那二人冲进屋内,却不见一人。正奇怪着,背后均遭一击重创,两人即刻感到一阵不辨四方的晕眩。
就在这时,永璘拉了尔淳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