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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只是当时已惘然 ...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门外便细微起了动静,仿佛是要有人要进来。永璘独立在那十丈之外,不知过了几世的轮回,月色掩身影,宛若兰泽芳华般。尔淳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笔一画,仿佛刻入生命的狠绝。
      门扉响动,众人一个个都进来全了,永璘方才缓缓转身,朝着进来的人朗朗一笑,当头便是一句:“我不是皇上。”
      众人一下子愣在那,脑子一片空白。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果然是那被唤作‘大哥’的人,他的目光倏地凌厉起来,似乎还压了隐隐的愤怒。而他身后的年轻人已是沉不住气,快步冲上,口中叫骂道:“你这狗贼!居然敢骗老子!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老子现在就来送你上西天!”左手一伸将永璘制住,右手抽出随身匕首,眼看就要落下。
      “住手!”一声重喝制住了刀锋。还是那被称为‘大哥’的人。
      那人步步上前紧逼了永璘,口中厉声道:“为什么要骗我们,说!”音落,又加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永璘挣开衣襟前的手,那扁金的明黄折边绣了如意平安,此刻却被揉成一团;永璘身上是重伤后的虚脱无力,昔日的功力使不出来半分。只得缓缓道:“本王不是皇上,但本王乃皇上的十七皇弟,敕封庆僖亲王。”说完,取出随身和田玉雕九龙的玉佩又道:“若是不信,你可以看看这块玉,或者你们可以问问諴妃娘娘。”
      众人顿时‘刷’地将目光转向尔淳,其中一人道:“大哥,她的话不能信!”尔淳闻言冷笑一声,不去理会,开口道:“那确实是庆僖亲王的玉佩。”
      “那你昨日为何没有说出来?!你分明就是在撒谎!”刚刚质疑尔淳的那人又道。
      而那‘大哥’却沉了神色,上前拿起玉佩,上面四爪龙形祥云印纹分外耀眼灼目,却是亲王规格。但他心头似也被激起了无穷怒火,死死盯着永璘和尔淳道:“二位不觉欺人太甚吗?!”
      “呵!本王不过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有胆量去行刺皇帝。如果是……”永璘挽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极低了声音又道:“本王可以相助!” 衣袂翩然,反手指了九天道:“这天早该换了!”
      语出众人皆是瞪圆了虎目,大吃一惊,也更加不解。四周瞬时静到极致,众人神色各异,却是谁也没有开口。“如果你真的是亲王,那你怎么会想杀皇帝,他是你的皇兄。你要我如何信你?”良久,那‘大哥’沉声道。
      “理由很简单,本王,恨他。”月华挽了飘渺光芒,冰凉自天际越出,永璘缓缓道,一字字都是狠烈,眉目间沉了寒凉的杀机,顿时配合得完美无缺。唯有尔淳悲凉了神情,她心里明白,若不是真的恨到极至,又怎么会说得出那样的真实。而现在她只想知道永璘会编一个什么样的借口,那些人,还不见得会为永璘的亲身经历感动,毕竟都是为了皇位。
      “夺爱之恨,刻骨铭心。”忽地又听永璘一句道,苍白的面色一瞬落入月华中,有冰雕般的刺目。尔淳猛地望向他,心中连连大吃一惊,几乎不能自己的上前一步,微张的双唇苍白了血色。他在说什么?!
      永璘极深极深的目光望来,似看破了三生三世。如一片深邃的汪洋,极深处却又那般柔情似水,似要在尔淳身上烙下印记。让尔淳心下狠狠一痛,只觉突地湿了眼角。
      “竟是如此?”那‘大哥’皱眉一句问道,目光在永璘与尔淳身上转了又转。
      虚空中仿佛有一线情丝牵动了心弦,却渐渐变作利剑贯穿身心。永璘压着道不明的哀伤,一字一句道:“相思何处说,空有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团栾照鬓丝。’我与她本是相爱之人,却被皇帝生生拆散。她被红墙隔在金丝牢笼之中,定了今生宿命。纵使得见,也已惘然。我是亲王,她是皇妃,不过一步的距离,对我们来说却是咫尺天涯。即使我们不曾背弃过彼此,可那又如何?一入宫门深似海,一道宫墙便是一生错过。我只恨,没有力量去与那皇权相抗,只能亲手将她推开!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至尊位上的那人!”永璘低哑了嗓音,月色掩了悲凉。
      一字一字宛若重锤砸落在尔淳心上,竟生生将尔淳内心震得生疼无比。明明是假意,为何又情深至此。就如你说,已经是一生错过。望进他的眸中,尔淳凄凉了笑容,缓缓道:“回廊一寸相思地,落地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音,已经十年踪迹十年心。”音落便断了言语。
      ‘已经十年踪迹十年心’吗?永璘心中血气一哽,激得他两颊病态的红晕染上,心低如泣血,好,好,好。罢了,罢了……
      满室寂然,即便众人都曾告诫过自己不能全信,但也仿佛被这悲凉的话语乱了心绪,每个人都失了言语。良久,终于有人道:“那狗皇帝如此荒淫!真该杀!”次话一出,众人随声附和。可那‘大哥’却冷了神情,也不言语。永璘余光掠过,到底皱了眉。
      “素闻庆僖亲王留恋花丛,原来竟也是一痴情人。是为了逃避和麻醉自己吗?”那‘大哥’突地问道,眼中语意深深。永璘不答,落寞转身,默然以对。
      那‘大哥’又道:“可即便如你所说,你对皇帝恨之入骨,可他毕竟是你皇兄。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拿着手上的玉佩前往无念寺,将它交给本王的贴身侍卫莫邪,他会告诉你是真是假。”永璘沉声道。
      见那人还是犹疑,永璘又道:“放心,莫邪不会将侍卫引来。我们二人都在此处,本王又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人沉思了片刻,仍是迟疑道:“你,真会帮我?”
      “自然!”永璘不假思索地肯定道,只有一丝狡诈极快地闪过眼底,几乎不可察觉。
      那人又看了永璘良久,终于将玉佩交与旁边两手下道:“去看看。”临了又道:“只能那侍卫一人和你们前来,小心。”
      二人应声而去,那人目送他们离开之后,也不再拷问,带着剩下的人转身便走了。走前依旧交代看好永璘和尔淳。
      屋内瞬时又静了下来。一阵难堪的沉默,尔淳死死压住内心翻涌的情感,蓦地问道:“你有把握吗?”
      “或许吧。”永璘回道。“不过最起码,他现在肯信我几分。要说动他,也不是不可能。”
      尔淳点点头,只觉有什么自心上剥离了,原先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似被一番话语抚平了一般。那些蒙胧的情素愈来愈真实而不可控制起来。尔淳期望逃避,想要把这股情绪死死压在心底,却还是颤抖了声音问道:“为什么编那样的借口?”
      永璘一叹,已经渐渐控制不住情绪,缓缓道:“我,不知道。”
      “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吧。”尔淳蓦地道。缓步上前,月光缓缓染上衣裙,圈成周身绵凉。尔淳神色不辨,却依旧冷冷地开口道:“如今天下人皆知王爷是用情高手。京城皇族泼天富贵,不知让多少闺中少女耗尽相思。所以凡是和‘情’字沾上边的事情,大家第一个就会想到王爷。这也恰恰给王爷方才的那段故事提供了可信度。只有为情所伤,痛到了极至,才会想尽一切办法逃避。那般爱不得放不下忍不了。纵使流年不再,红颜永诀,也依旧剜不去心头的爱恋。可是王爷,你会吗?你的心会吗?你的鸿鹄壮志会允许你拥有这样脆弱的感情吗?不过是为了那至尊之位,不过是妆点得很好罢了,你不过是,又一次利用我罢了!”尔淳说完,倏地定住脚步,光华终于在面上照出凄然。
      永璘猛地抬头看向尔淳,终于是,痛彻心扉。一双眼眸刹那化作不可明辨的悲哀,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间尽是彻骨的疼。原来,她竟是如此看待他的,这般不堪与卑鄙!尔淳的神色冰寒,内心却在永璘痛极的目光中煎熬。她怕,若是她伸出手去,是否会再输一次,她已在那一场爱恋中耗尽了所有,再没有力气去全那刻骨铭心了,她倦了,心死了。只能当作看不懂,用这般残忍的语句来自欺欺人。
      伤口处一阵撕心的疼痛,永璘几乎站立不住。良久,永璘苍凉一笑,只道那痛,便入了骨髓。

      无念寺,深夜。
      距永璘和尔淳失踪已经超过了一天,可是到如今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若是明日天亮再没有头绪,便只能禀告皇帝。老者端坐房中,面上也是一片焦急。
      忽地,莫邪急急快步入内,神色沉重的交给老者一块玉佩,正是永璘之物!老者心下一沉,已感到不妙,暗中也是猜到永璘与尔淳很可能被他人绑架。老者开口冷冷道:“谁拿来的,说了什么?”
      莫邪也是焦急答道:“只是确定了他们所绑的是王爷同諴妃,其他一切均不得知。但他们还要我随他们同去。”
      “随他们去?!见王爷?!他们还说了什么?!”老者急道。
      “只说了这些。先生,是否要去一趟。看情形,王爷和娘娘确实在他们手上。”莫邪道,双眉也是深深皱起。
      老者覆手回身沉吟良久,道:“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真是……莫邪,你务必要将王爷和娘娘尽快安全带回来。他们提什么条件都行。我们时间不多了。还有,”老者一顿,道:“若真能见到王爷,记得将情况禀明,我们,又多了一个棘手的人。”
      莫邪一听,神情立刻肃穆起来。隐隐猜到一些,随后点头,转身离开。
      待莫邪走后,老者心中又是猜疑道:他们为什么要莫邪去见王爷?是王爷的意思?还是另有所图?思绪越想越乱,老者只能叹了一口气,神色沉沉,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默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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