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沈青书只是一言不发地上前斩断束缚白棠的锁链,快速捞了一把因站不住而摇摇欲坠的少女。他低头看见少女出血的嘴唇,顿了顿,还是掰开她的嘴,把自己的手指放了进去。
白棠没有力气推开沈青书,也没有挣扎,就是安静地躺在从前自己最敬仰的师兄怀里。她感受到了沈青书伸进来的手指,她的脑子里已经没有想法了,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应该想什么。
像是下意识的,白棠用舌头将沈青书的手指抵了出去,然后闭上了干涩的眼睛,之后便再也不动了。
沈青书看着怀里的血人,是他的棠棠。他抿了抿嘴,沉默着将白棠抱回了她的房间。
他将白棠放在床上,她睁开了眼睛,看着虚空,眼神空洞。沈青书看着她这样子,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心疼吗,是有的,内疚吗,也是有的。
白棠就这么躺着,她余光看见沈青书想说些什么,但又像是收到了什么传音,犹豫的看了自己两眼,便转身出门走了。
白棠感受着胸腔,那里没有东西在动了,又感受着自己的丹田,已经破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耗散。
大约是撑不了几天。
后来沈青书带了一盏灵灯回来,放在了白棠的床头。
“这是聚灵灯,你需要灵力温养,自身吸收太慢了,有这个灯会好很多。”少年淡淡的嗓音依旧那么好听,带着些外出归来的沙哑。他顿了顿,轻轻地解释了一句,“桃桃她……她对我有恩,你的莲身是最适合的容器,抱歉,棠棠。”
见少女还是没有反应,也不纠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之后的好几天,沈青书都会按时来和白棠说说话,尽管床上的少女没有一次回应过他。苏醒后的孟桃也来过,那个传说中在除魔中受伤的孟师姐,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一颦一笑都是端庄,她来只对白棠说了一句话,是一句“抱歉”。
这天沈青书没有来。
其实聚灵灯对白棠而言没有任何作用,她丹田已破,那些灵力到她身体里根本运转不了,只能随着她自身的灵力一起消散。
她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眼前却走马观花地出现自己拜入天衍宗之后的画面。
有她懵懵懂懂问师兄难题的时候,有她追着师兄讨教剑招的时候,有她偷偷摸摸背着师兄看禁书的时候,有她和同门下山出任务的时候,有她在宗门比试中落败的时候。
最后的最后,画面停留在了师兄低头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
白棠感觉自己眼皮越发沉重,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那只小狐狸,这么好看的小狐狸,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还没来得及负责呢,也不知道他脾气这么大会不会生气,约莫是会的吧。
扯了扯嘴角。
白棠胡乱想着,昏昏沉沉间失去了意识。
她醒来之后也是想过今后他们的关系的,但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想让她逃避,导致后来白棠只要一想起,就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这让她很不舒服。
譬如现在。
如今白棠再次看到两人的笑,慢慢控制自己身体里涌出来的魔气,没回应沈青书,转头对苏语说了句“先走了”,便抬脚朝天剑峰走去。
“等等,”身后原本一言不发的青修突然出声,“这个给你。”白棠转身伸手接住一个小瓷瓶,是上品丹药,对调理魔气与灵力相冲有奇效,只是此药难得,估计是他爹医药峰景丘长老给儿子的保命药。
这倒是解决了白棠的燃眉之急,她看着青衣少年别扭的神色,唇角一弯,说了声“多谢”。青修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苏语本来想跟着白棠走,但转念一想,还是追上青修问他多要几瓶丹药再去也不迟。
苏语追上青修,小声对他说:“你今日说的那话实在是伤人心,白师姐肯定是难过了。”说完还看了看少年的神色,只见他撇撇嘴,嘀咕着:“我也不是有意要说,就是……就是气不过。”
“你气不过什么呀?”苏语有些奇怪,莫不是这小子也听信谣言觉得白师姐喜欢沈师兄吧?
她刚想解释,就听见他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确保没人之后才小声说着:“就是……就是我气不过白棠师姐要是喜欢沈师兄为什么要离开天衍宗,就算是孟桃师姐,那为何又不争上一争?”说着又像是有些委屈,“她无缘无故离开宗门,这两年都没有音信,如此怯懦,这与我认识的白棠师姐根本不是同一人!”
青修越说越气愤,“不管她为何离开,但她既然在外头受了伤,又为什么不回来,难道天衍宗不是她的家吗?我们不是她的师弟师妹吗?她……她是不打算要我们了吗?”说到后来,青修开始哽咽起来,隐隐有号啕大哭的势头。
苏语一阵无语,不得不手忙脚乱的给他找帕子,奈何自己一个器修,平日里不带这些小女儿家的东西,只能捏着自己的袖子给这小祖宗擦眼泪。
青修是天衍宗著名的小哭包,生气要哭,难过要哭,委屈也要哭,苏语和他从小相识,又颇得他爹景丘长老照拂,所以平日里和他走的近些,这让她总感觉养了个祖宗。
青修擦干眼泪,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有些红肿,鼻头一抽一抽的,但好歹是不哭了。
苏语看他停了下来,连忙和他解释,“白师姐不喜欢沈师兄的,在路上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了,那都是谣传,白师姐先前对沈师兄就是敬仰之心,至于她为何离开,师姐没说,不过我觉得此中必有隐情,也许是师姐有不得不要去做的事情,没来得及和我们告别?”说着还踮脚拍了拍青修的头,“你别乱想了,现在师姐回来了,又受了伤,我们可别惹她难过了。”
青修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苏语笑了,“你刚才,是在担心白师姐吧?”
少年被一语道破,脸涨得通红,结巴道:“才、才没有!”说完愤愤转身,又见身边人没跟上来,没好气地回头,“还、还不跟上来?不是说给白、白师姐拿药吗?”
苏语扬了扬嘴角,抬脚跟上,长长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沈青书在孟桃房里为她调息,她悄悄看了沈青书一眼,软软地开口,“师兄,白师妹现在回来了,她这几年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没有了心,她怕是……”
只见他笑了笑,“放心,棠棠估计是在外面得到了什么机缘,所以才能活到至今,只不过她修为受损,以她的性子,怕是有点受挫。”
孟桃看着自己爱慕的人此刻担心着别的女人,不免有些难过,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是白师妹会不会怨恨我们,毕竟我的心……”
“这事终究是我们亏欠于她,不过我会好好补偿她的,你放心。”
孟桃听见这话才放下心来,也暗暗敲定,以后要对白师妹好一点,以作补偿。
白棠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远远地看见那两个小屋,她站在屋前停下脚步。很熟悉,她在这里住了几千个日夜,是除了魔渊之外最熟悉的地方,也……只有这一个地方了。
她推开门,屋里的陈设没变,一贯的简单朴素。
白棠性子淡漠,不在意别的装饰之物,是以房间风格以实用为主,唯一的装饰大约是窗台前的月见花。这是她出魔渊后第一年生辰沈青书送她的,她很珍惜,一向将它养的很好,没想到两年了它还在。
其实白棠没那么喜欢月见花,这花娇弱美丽,不易养活,当时白棠为了养它着实费了很大的力气,整日整日就等着它开花。是什么时候开始慢慢不去管它的呢?她想起来了,大概是有一次一个驭兽峰的小师姐来她这里,无意间说起这是孟桃师姐最喜欢的花,沈师兄以前经常送她。
从那以后,白棠便很少看着它了,也不再期待它开花,却也没扔,每日只是单纯的浇水,把它当作普通花草对待。
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在干什么,或者说,还在坚持什么。
白棠摸了摸月见花,一想到也许这两年是沈青书养的,又想到这房间沈青书进来过,便浑身不自在。她拧着眉将月见花连花带盆一起丢到窗外,听着陶盆落地碎裂的声音,她觉得有些东西从自己半颗魔心中抽离了,难得的如释重负。
拍去手上粘着的泥土,淡淡出声:“想什么时候出来?”转身便看见门被关上了,还顺带着一个结界。
桌边多了一个少年。
少年身着玄衣,衣摆上映着暗金色的丝线,绣了云纹图案。他挥手拿出一套茶具,骨骼分明的手握着茶杯,轻抿一口,连着殷红的唇也带了水光,一双黑曜石的眼睛像是漩涡能把人吸进去,眼下的泪痣倒是比记忆里淡了些,墨色头发高高束起,带着些少年气。
白棠定定地看了一会少年,迟疑地喊了声:“裴成?”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看她,“站那儿干嘛,给你带了好东西,过来。”裴成像是有些高兴的样子,抬手拿出一碟子板栗酥。
白棠走过去坐下,反正有结界,倒也没太顾忌。“哪来的?”她好奇地问,顺手拿起一块,她记得裴成不爱吃这些甜的。“奥,之前跟你一起的小姑娘那儿换的。”裴成理了理衣摆,随口说道。
“换的?”白棠怀疑。
裴成一听这语气,顿时有些不服,反驳道:“干嘛,以为我偷的?我放了灵石的好吧!”接着又小声嘀咕道,“下次不给你带了。”
此时正在房间里看着多出来的一堆灵石沉思的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