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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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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菏烧退后就跟着江天上下学,江天在小白楼里翻出了个烂得不成型的布偶熊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软软绵绵的正合适给张菏当坐垫。道路崎岖陡峭,张菏跟块牛皮糖似的紧紧地黏着江天,小脸贴在江天背后,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腰,自行车一路前进一路哐当哐当地响,场面寒酸又喜剧,偶尔路上碰到韩魄的一干死党还要抄小路上演“惊魂逃亡”。
周末天刚蒙蒙亮,何婉珍出发去镇上集市采买烧烤食材,走的时候对江天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把院门关紧,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哪儿也不要去,韩魄的一群狗腿子周末放假闲不住,肯定要四处找麻烦,被窝里江天半梦半醒中老老实实答应着。
张菏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爪子搁在脸旁,整个人白中透粉,下唇嘟嘟地闪着水光,江天越看越喜欢,将小人儿抱在怀里又迷迷糊糊睡了个回笼觉,这可是他近年来第一次赖床。
午间,张菏找了个角落自顾自地揉捏他的梅花鹿,江天颇为落寞地开始给自己找事儿做,在他把作业做完并检查一遍又预习了三单元后还只耗了两个钟头,于是他拖出他爸留下的木匠工具,开始关着门在家里叮叮咚咚地敲打,给家中四处的桌角、凳子角,门槛边都钉上幅度平缓的圆角。他忙得满头大汗,终于大功告成后兴奋地将小鹿从张菏怀里扯出来,牵着张菏在屋里被他改造的各处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菏儿,你天哥儿厉害不?”
“天哥真棒!\"张菏试探着用腿弯撞了撞木凳角“真的不是很痛了,天哥真好。”江天颇为受用地揉了揉张菏发顶。
张菏激动地四处转转,到处撞撞后就又像萎了的叶子菜一样摊平在椅子上,抱着小鹿一动不动了,江天唤一声,张菏奄答答地应一声。
江天坐在小凳上,百无聊赖的用把小刀削起了木猴儿,但他的余光却一直瞄到墙角塞得满满当当的一大筐脏衣服,他忍耐到了极限,实在是想去把它们搓洗了,但何婉珍离家的时候的嘱咐还徘徊在耳际,万一在河边遇到那乌压压一群瘟神定然是不好轻易脱身。
江天强迫自己埋头削木头,但勤劳和洁癖让他相当煎熬,度秒如年,在“漫长”的心理挣扎后,江天败了。“菏儿,天哥出趟门,把你关屋里行不行?哥保证很快回来。”
“不!天哥你去哪?我也要去。”张菏瞬间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他歪着头,微抿着下唇,杏眼圆睁着,好像只要一不答应就能哭出来。
“那…行吧。”
江天双手提着沉甸甸的大桶,走三五步还得气喘吁吁地放下桶歇一阵儿,何婉珍撕的布条又派上了用场,一端系在江天手腕上,一端系在张菏手腕上,张菏抱着小鹿跟个小尾巴似的缀在江天身后,他绣花枕头一个只知道碎碎念天哥累了就歇会儿吧,却出不了半分力气。
大河水势平缓,被枫杨树重重掩映,深碧色的水镜下,鱼腥草茂盛地浮游。
江天蹲在临水的石板上,吭哧吭哧地挥着捣衣杵。张菏则坐在离水岸稍远处干燥树叶堆上,扭着梅花鹿的耳朵。
张菏试探着问“天哥,我能过来玩会儿水吗?”
“不许!老实待在那,乖。”
“天哥,你说小鹿在水面上会浮起来吗?”
江天停下挥着捣衣杵的右手“不许玩水,拐弯抹角没用!不许!“
“噢噢。”张菏丧气地垂下头,半天没吭声。
半晌,江天腿都蹲麻了,手泡得发白,衣服终于洗了大半,刚想起身捶捶腿,就被远远砸进河里的橡皮小鹿溅了一头一脸的水,张菏怪叫着踉踉跄跄地蹿过来,趴在石板上伸着手去捞河里的小鹿,结果扬起的水花把小鹿越推越远。
那一刻,江天肾上腺素飙升,胸口发闷,对张菏第一次产生了怪罪的意味“不是叫你不许靠近吗?你的小鹿浮起来了,开心了吗?”江天顺手扬起更大的水花,将小鹿推向了河心。
背后响起了一阵阴阳怪气地嘲讽“哇哦,优等生发怒了。” “好学生也欺负弱小啊。” “装不下去了啊?”……
江天攥紧拳头起身,回头便看见韩魄的一帮狗腿子在岸边围了一圈,独独不见韩魄。
“所以,谁扔的?”错怪张菏的自责和愧疚逼着江天急切地想要通过以正义之名的暴力来宣泄。
“是你爷爷我啊。”封燃吊儿郎当地一下下踢着刚才江天为张菏铺来垫坐的干树叶。
江天猛地扑了过去和封燃扭打在了一起,身边的其他狗腿子见了赶紧不讲道义的蜂拥而上,拳脚密集得像雨点般落在江天身上,在剧痛和愤怒的折磨下他下手更重,甚至豁出去了次次捡封燃腹部和头部要害重击,平时规规矩矩的江天第一次毫不忍耐克制直接大打出手。
一边是他的小鹿,一边是他的天哥儿,张菏急得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哼哼唧唧地爬起身往抱成一团正激烈干仗的人群里钻。
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把正撅着屁股自不量力扒拉别人的张菏给扯了出来。“停手!都停手!封燃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韩魄的声压成功地镇住了刚刚兴奋地吱呀乱叫的狗腿子们。
韩魄把小弟,一脚一个踹开,被压在下面鼻青脸肿的封燃和江天才被解放出来。
封燃躺在草垫上疼得躬成虾米,捂着被揍得红肿渗血的半边脸憨憨地和韩魄告状“卧槽,究竟是哪个孙子下黑手啊?刚才踢我的绝对不止一双脚。老大!有叛徒!”
“萨比。”韩魄侧过脸,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封燃。
毕竟都年纪小,青青紫紫全是皮肉伤倒是没出大事。
江天吃力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撑到张菏身边“菏儿,我们先回家。”
张菏的嘴角在刚才的混战中也挨了一记,红通通地肿了起来,他气呼呼地转过身不看江天,一屁股坐在了河岸边浅水处绿森森的水草里。